第二天,顏涼一早請了大夫人和老爺的安。


    然後就說告假說頭疼,回了出雲軒。


    星辰滿布,天昏。


    今天晚上大抵許嬌苑就到了。所以顏涼在出雲軒坐著也不安心。茶水喝了很多,也壓不下去內心的躁動。


    “涼兒。”


    顏涼坐在屋子裏,看著突然進來的沈木棉,嚇了一跳,起身道:“你怎麽來了?”


    沈木棉說著走過去拉著顏涼的手,兩個人坐下道:“本來昨天就想來,沒成想正巧被母親抓個正著,聽她念叨一晚上。再想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怕你已經睡了,就沒來了。”


    顏涼抿了抿嘴,道:“你今天能安靜的陪我坐一會嗎。”


    沈木棉還真就安心的待著了,也沒胡鬧,笑著道:“好。”


    顏涼看著拉著自己手的沈木棉,特別神奇,雖然沈木棉什麽都沒做,但就是往那一坐,就是讓人很安心。


    而且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碧綠鐲子,顏涼焦急的內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兩日已近,天昏。


    冬萊道:“小姐,快到了。”


    許嬌苑終於舍得撩開簾子看一看了,目光所及,全都是肥沃的土地,但荒蕪一人。


    淒涼景象絲毫不像金陵那般盛世繁華。


    看著許嬌苑沒有一點期待,冬留也忍不住道:“這的確人煙稀少了點。”


    不過冬留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實在不宜火上澆油,於是道:“不過,好歹是個部落,一定會給公主最好的住處,好好安排公主的。”


    冬萊也討喜的說道:“是啊,到時候公主就是這部落上最尊貴的女人了。”


    許嬌苑沒有什麽情緒波瀾,甚至沒有一絲笑臉,簡直看不出這就是她自己的婚事。


    許嬌苑輕聲道:“幫我沿途撒上紅紙花瓣吧,看起來喜慶一點。”


    “是。”東萊歡喜的很,隻要公主還沒放棄自己,就一定有出路,日子就還過得下去。


    冬留也歡喜,公主隻要還說話就說明公主還沒有完全灰心。


    東萊轉頭就對著已經有一些沒有那麽激動的人道:“快,沒聽見公主說的嗎,給我用力吹打,賣力的撒,要整條路上紅紅火火,喜慶無比!”


    許嬌苑說完就縮了回去,把簾子放下,又完全的與世隔絕了。


    冬留也道:“對,賣力,給我吹打起來,馬上就到部落了。”


    眾人道:“是。”


    “知道了!”


    “姑姑放心!”


    “我們一定賣力氣,讓公主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兄弟們,吹起來!”


    “得嘞!”


    “好嘞!”


    冬萊和冬留看見這樣的場景也笑了起來,畢竟今天就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了,是應該開心,高興的。


    對,沒錯,就是要笑!


    一路上又留下了密密麻麻鮮紅的花瓣和紅紙,和喜字。


    嗩呐大鑼一個都沒落下。


    許嬌苑坐在轎子裏,昏昏沉沉,伸手不見五指,簾子被子裏掩的結結實實,竟透不進來半絲光亮。


    一如許嬌苑的內心也黑透了,剛剛的最後一縷光也被自己親手扼殺了。


    許嬌苑不動聲色的從懷裏掏出一把極其袖珍的短刀,這刀柄上刻著“生死相依”四個大字。


    這是她的父皇送給她生母的生辰禮物,後來她母親走後,許嬌苑去她母親臥室,在一個角落裏發現的。


    刀柄好像被撫摸的時間長了,雕花已經有一些不清晰了。


    但是唯獨那裏麵的刀刃依舊鋒利依舊,吹毛刃斷。


    許嬌苑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就拿著短刀慢慢滑向自己的手腕。


    血不斷地湧出來,馬上染濕了許嬌苑大紅色的嫁袍,但肯定是看不出的。


    因為這件嫁袍紅豔無比。


    這轎子也建的用心,縱然許嬌苑感覺自己身體裏的血不斷順著手腕流下去,淌到了自己的腳底下,簾子底下。


    卻遲遲沒有露出去一丁點。


    許嬌苑下手極其狠,沒有一點猶豫,傷口割的很深,露出了猩紅的血肉,不多會兒,許嬌苑就沒有什麽意識了。


    許嬌苑整個人攤坐在靠椅上,深深的喘著氣,好像真的此刻馬上就要解脫了一般。


    雖然身體裏的血液在不斷的往出流,身子越來越乏累無力,身體也越來越冷,但是許嬌苑卻很開心。


    眼前一片朦朧,隻一閃而過的隻有幾個人,幾句話。


    許翰海一巴掌扇過來,許嬌苑被許翰海扇倒在地,看著許翰海怒視著自己,惡狠狠的說:“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大許的公主,你就算是死也要給我死在流布索爾!”


    顏靜姝淚眼婆娑的拽著自己的手,哭訴道:“公主殿下,你若是不去,哪怕到過,也行啊,你皇兄剛剛登基,還沒坐穩這天下,如果這皇位在你皇兄這裏丟了,怎麽對得起你的父皇啊。”


    許嬌苑的父皇把自己拋向天空,樂嗬嗬的說道:“父王希望你可以成為大許最富貴最驕傲的公主,可以為大許披荊斬棘的利刃!”


    顏涼笑著對自己說道:“我嚐這茶卻是甜的。”


    許嬌苑慢慢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永遠笑了下去。


    儀仗隊沒有一個人發現什麽不一樣,因為前麵馬上就到流布索爾了,門口安插的崗哨也已經看得見了。


    放哨的人遠遠看見燈火通明的長隊伍就馬上跑過去,手橫在胸前單膝跪倒,道:“歡迎大爭回來。”


    大爭瀟灑下馬,一揮手道:“嗯,還不打開大門,迎接我們嗯新部落女番主!”


    “是!”


    “打開城門!”


    儀仗隊浩浩蕩蕩的走進了流布索爾。


    “啊!”儀仗隊中,突然傳來了一聲驚悚的尖叫。


    旁邊的一個流步兵抓住那名從儀仗隊奔出來的女官兒,大聲道:“鬼叫什麽!驚擾了女番主,你九死難償!”


    那名女官兒嚇得六神無主,雙腿無力,緊靠著那士兵,指著地上,嚎喊道:“血!血!好多的血…!”


    果然那滿地的紅色花瓣紙錢混著血跡,一道道淩厲又肅殺,更甚的是那頂十六人抬的大轎,還滴滴答答往下淌著紅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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