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鳴蛇公子偷的那株冥草,是你用血灌溉的,整個冥界隻那一棵。當年你視若珍寶,隻是後來你追隨素離輪回而去,便無人照看,才被鳴蛇公子撿了便宜。而我當年也是擔心你被那素離迷了心智,忘了回來。便故意讓你們同樣投生在天狗族王後惜秋的腹中。這樣你們便是姐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愛恨糾纏。怎知你竟愛上她剝離的那一魂一魄。如今你想救她,隻能耗盡你的修為,以你的鮮血為引,方能保她魂魄不會消散。隻可惜,她再無法轉世為人。”夜幽已經放下了,他再也勸不回寒漠了。便隻能將這唯一的方法告訴寒漠。


    此番,隻能通知天狗族,看看他這世的親人能否阻止他此刻不理智的行為吧。


    寒漠一撩披風,便離開了冥府,“多謝,兄長。”他即已經憶起前世,怎會忘了曾經夜幽與夜冥深刻的兄弟之情。隻是現在,他的心裏,素離是高於一切的存在。沒了她,一切都是蒼白。


    夜幽忍不住留下眼淚,這個弟弟終究已經走遠了,留給他的隻有千年的寂寞。當初也是他心太軟,若不放他任性妄為,便不會有此番光景。


    寒漠迫不及待地回到素離的身邊,他查看了素離的後背,冥花已經盛開,鋪滿她整塊後背。那鮮紅的顏色仿佛能滴出血來,妖冶炫目,卻又觸目驚心。


    素離睜開眼睛,看著寒漠,感覺全身虛軟無力,“寒漠,我是不是要死了。”


    “是。”寒漠亦是深情地看著她,不自覺的加緊了擁抱她的力道。


    “這句話,此刻不說,我怕我會後悔。”素離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手,撫摸寒漠俊美的臉龐,“我愛你,寒漠。”那些顧慮都不重要了,反正她要死了,遷不遷就,融不融合,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她隻知道,那顆愛他的心已經瞞不住了。


    寒漠的臉上滿是痛楚,卻又露出一絲溫暖的笑,“阿離,我愛你,生生世世。”他親吻她的唇畔,讓她感受他的用情至深。


    素離閉上眼,那些前世的糾纏,今生的糾結,終究讓她錯過了愛情的美好,若讓她再選一次,她會拋開一切成見和顧慮,愛她所愛。


    素離的靈魂已經離開她的身體,往冥府飄去。


    寒漠放下她的肉身,隨著那一魂一魄回到冥界。


    夜永王,惜秋,炙琇,鳴蛇,斷崖和鏡華,他們都接到夜幽的傳信,同時到了冥府。


    輪回道口,那一魂一魄撞了許久,都不得其入。魂魄開始慢慢分解,消散,慢慢化作粉末。


    寒漠看著那一點點消散的魂魄,心如刀絞,疼痛難忍。


    “漠兒,不要。”夜永王和惜秋看著自己的孩子,心疼不已。


    斷崖衝上前,攔住寒漠,“寒漠哥哥,你忘了我們曾經一起打拚下來的江山了嗎?你忘了那些出生入死的妖族兄弟了嗎?我們還要再開疆拓土,勇往無前的呀,如今你要為一個女人犧牲,值得嗎?”


    “小崖兒,我以為如今你會懂的。若今日換做莫子瑟魂飛魄散,你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寒漠推開斷崖的手,衝向素離的魂魄。


    斷崖抿緊嘴唇,他無話可說。寒漠說的沒錯,若是莫子瑟有事,他也會為了她拋棄一切。隻是,他敬愛的寒漠哥哥,如今就此離去,讓他怎能舍得。


    鏡華隻是悠悠的歎了口氣,他太了解寒漠了,此刻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他能做的,就是守護好他打下的江山,盡力輔佐炙琇。


    炙琇看著自己的弟弟,心中痛楚萬分,她當初的一念之差,竟讓他落得這般田地,“下毒的凶手,我會替你處置。”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鳴蛇公子也是後悔不已,想著不該研究這樣的毒藥。不曾想,害的竟然是自家的小舅子,何其悲哀,往後炙琇定是不會放過他。


    寒漠看了一眼他的親人和朋友,便將自己的千年修為化成一道光束衝向素離快散光的魂魄,將其籠絡起來,凝聚成形。


    素離化成了實體,既非凡人之軀,也不是鬼魂。非神非妖,不知是個什麽。


    夜幽從暗處走來,歎了口氣,無比失望,“你終究還是選擇了她。”夜幽伸手,用他的冥界幽光將素離凝聚成了靈。


    寒漠因修為耗盡,打回了天狗原形,再不能言語,隻能發出沉沉的吼叫。


    惜秋看了當場暈了過去,如果當初她不作,也許寒漠不會走到這一步。他不過是要一個女人而已,她為何這般執著,她悔恨萬分。


    化作靈體的素離看著天狗寒漠,留下了傷心的眼淚,“這一世,你為我犧牲至此,此後我再不會離開你。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再沒有什麽能把你我分開。”她坐在寒漠的背上,撫摸著他順滑的毛發。


    寒漠發出狂傲的吼叫,響徹冥界。


    夜幽撫摸寒漠的頭,“你終究是要留在冥界了。”他意味深長地說著,眼中含著淚。他的弟弟啊,竟這般用情至深,這三世的孽緣,是喜是悲,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千年的等待,不止是他,還有寒漠。夜家的男人,終究都是倔強的。


    至此之後,冥府便多了一個美人,她專為亡靈熬製湯藥,讓其忘卻一切前塵往事。她的身邊有一隻巨大的冥犬,專吃十惡不赦的惡靈,若有亡靈膽敢不喝湯藥,那冥犬便一口將其吞進肚子,冥犬異常凶狠,時常露出尖牙,旁人不敢直視。唯有看著美人的眼神,溫柔異常,似那般纏綿悱惻。


    冥府沒有夜晚,因為冥府日夜都是黑暗。


    萬年之後,沒人知道美人的名姓,也無人敢探究冥犬的來由。隻時常聽往來的鬼差說,無人之時,美人常靠坐在冥犬的身邊,彼此不離不棄。


    “寒漠,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你,這一次,我不再是你生命裏朝生暮死的熏華草。萬萬年的時光,都有我陪著你走過。”素離撫摸著寒漠順滑的毛發,將臉貼在他的身上。


    冥犬低吼一聲,化成了人形,“愛妃,你此番深情,為夫怎忍心讓你久等。”這萬年間,他不斷地吞噬惡靈,修補自己的妖力,才得以再次化成人形。


    素離的眼淚簌簌落下,目光繾綣地看著寒漠,她的手顫抖地撫上他俊美的臉。萬年實在太長了,長到她已經快忘了他的模樣,她能記得的便是無盡的等待。“寒漠,我愛你。”


    “阿離,我的阿離,我愛你。”


    此後,這一對俊男美女成為冥府難能可貴的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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