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搬磚是一件力氣活。


    白聖光不年輕了,年過四十的他精力和體力日漸下降。


    正如他自己所言,再過幾年,他搬不動磚了。


    真真喝了口湯,道,“搬不動就搬不動,以你的能力,找一份掃大街的工作綽綽有餘。”


    白聖光搖搖頭,“老婆,我想過,我覺得我這五年是虛度了。如果我稍稍注意個人衛生,公司不會辭掉我,我也能輕而易舉找到新工作。”


    真真抬起頭,直視白聖光,“你要說什麽?”


    白聖光道,“我想重回職場,但我們必須放棄現在這個家。”


    真真漫不經心問道,“放棄現在這個家?你以後打算住哪裏?”


    白聖光有板有眼解釋道,“老婆,我仔細核算過,如果我重回職場,即使工資隻是從前三分之一,不,四分之一,我賺的錢也是現在的兩倍多。我拿出五六百塊錢,租一間單間,剩餘的錢也比現在賺的多得多。”


    真真嗯了一聲,“可是我們隻能住在這裏。”


    興致勃勃的白聖光頓時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為什麽?”


    “因為閃閃,我們唯一的兒子。”真真雙眸迸發出駭人的凶光,眼底流淌的恨意仿若一條奔騰不息的大河。


    白聖光垂下頭,“你還是忘不了閃閃。”


    真真冷聲道,“我的兒子,那是我的兒子,我怎麽能忘記。”


    白聖光高聲喊道,“如果你真要我贖罪,讓我多賺點錢,多幫助一些人不好嗎?”


    真真道,“這很好,前提是你過得不好。”


    想搬離天橋,住進有門有窗的單間,白日做夢,癡心妄想。


    白聖光自知理虧,又說不過真真,萌生離婚的念頭。


    這念頭在心中甫一出現,白聖光反應劇烈地壓了下去。


    他是一個好人,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拋棄真真。


    “我明白了。”白聖光悶聲悶氣答複一聲,而後沉默不言地吃著火鍋。


    真真點了點頭,“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大年初七剛過,白聖光回到工地埋頭苦幹。


    六年後,白聖光昏倒在工地裏頭。


    真真接到電話,忙完工作後才來醫院。


    醫生告訴真真,白聖光患有多種疾病,最危險的是骨癌,活不過三個月。


    真真冷色平靜地接受,轉身走入病房,然後夫妻倆一起離開醫院。


    他們這樣的人住不起醫院,既然是注定死亡,那就沒必要浪費錢。


    天橋下,紙板上,白聖光疼得滿地打滾。


    疼了半個小時,白聖光有氣無力打開一個瓶子,裏麵裝著幾個水果軟糖。


    白聖光小心翼翼倒出一顆橘子味水果軟糖,甘甜的味道在口腔擴散,蒼老的臉上露出純粹的笑容。


    “好甜。”白聖光好多年沒吃過甜滋滋的糖果。


    吃完水果軟糖,白聖光迷迷瞪瞪說了一句,“好多年,好多年,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白聖光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卻沒有再睜開來。


    真真下班回來,看見白聖光的身體,冷漠地把屍體捐獻出去。


    餘下的時間,真真致力於慈善,晚年的時候成為遠近聞名的大慈善家。


    ------題外話------


    謝謝【我就是餘地】贈送的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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