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上車等我。”江銘對幾位同事亦是下屬說道。


    幾人自是紀律嚴明,沒有多問。


    其他人皆散去,江銘朝著葉語萌走來,葉語萌看見了,也朝著父母說了幾句,隻見父母遠去,而她等在原地。


    待到兩人之間隻餘差不多一米距離時,江銘站定,恰到好處的距離,避免許多閑話事端。


    但卻是葉語萌先一步開口,“讓你見笑了。”


    語氣是說不盡的淒涼,一如她嘴角苦澀的笑。


    江銘壓根沒有在意這些,心裏是更多的疼惜,“抱歉沒能幫到你。”


    公事公辦,不摻雜私情,這是江銘的行事準則,尤其是他們這一行必須盡最大可能的保證公平。


    葉語萌自然懂得,“不怪你,這個結果意料之中。”


    沒有結果便是今天調解的結果,這在葉語萌知曉事情前因後果之時心裏便已明了。


    若不是他們籌謀已久,也不會有今天,既已做出,眼見到手的利益,怎願輕易放手。


    所以葉語萌今天本就沒對這場調解抱有任何期望,本就沒想在今天能夠談出什麽結果來。她的目的隻是想當著眾人麵讓他們交代出老爺子目前所在,隻有讓他們麵對眾人騎虎難下才有希望得到答案,指望私底下問出結果更不現實,要解決問題還是得先見到人再說。


    目的達成,她便不戀戰,也沒有緊咬他們不放。她本身是律師,接觸了那麽多案子,自然懂得凡事須講究證據,所以她不著急。


    父母說的她自然都信,因為親情,因為了解,但法庭不一定信,事到如今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掌握足夠的證據以應對最壞的場麵。


    兩人麵對麵站著,本還想再寒暄幾句,但兩人實在惹眼,況且這個時候也的確敏感。恰好有人經過,葉語萌開口,“回去忙吧。”


    江銘也深知其中道理,擔憂地看了一眼,而葉語萌回以讓他放心的笑。


    自此,兩人分別。


    對於江銘,葉語萌信任。至於他為什麽調到這邊?現在是個什麽職位?目前在做著什麽樣的工作?...她心裏有太多疑問,但她知曉利害,他不說,她便也不開口問,不想陷他於兩難。畢竟他們這個職業,有太多的不可與外人言的機密。


    回去路上,江銘沉默著,幾位屬下都是他自己熟悉的信任的,他沒有掩藏情緒。出任務之前,他猜測過,聽到事發地點,上次送過她所以有印象,但他從沒想證實,可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愈不想愈難堪。情感上,因為他相信葉語萌的人品所以也相信她們一家,而理智上,他必須不偏不倚,一切拿證據說話。這一點,讓他備受煎熬,眼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受委屈卻毫無辦法,他第一次對一個案子這麽頭疼和無力。


    另一邊,陸宇澤是在飯點回家送餐時發現的葉語萌不見了。


    他當時心裏焦急萬分,趕緊給她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通,聽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頹靡,但沒事就好。


    家裏的事葉語萌還不想讓陸宇澤知道,便借口自己養傷無事回家住一陣。


    陸宇澤因著她終於開始考慮自己的身體,自然開心應允,隻是自己大概又有一陣子見不到她,有些失落。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葉語萌實在沒心情,也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掛斷。


    陸宇澤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說不上來,所有答案隻有等她自己回來再揭曉了吧。


    葉語萌也就這樣在家裏住下了。


    回到家,和父母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先給幾位姑姑通電話,先告知老爺子目前所在,大家一起先去見到人看看情況再說。


    這一次,那兩家的做法著實讓人不滿。幾位姑姑是婦人家,一方麵不願看到兄弟不和,但另一方麵更不忍看到自己親爹在晚年被他們隨意擺弄。


    兩相對比,她們自然更傾向於老爹,也便和葉語萌他們家一道。


    第二天,這邊幾家一同前往醫院。葉母更是心細,帶了老爺子愛吃的糕點和水果。


    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了住院部,也是醫院的一道風景,有些好奇者時不時的看過來。醫院人來人往,本不稀奇,但同時一群人一起探病,卻也難得見到。他們本也算是大家,人丁興旺,可惜就是人心聚不起來,於是一代不如一代。


    曾幾何時,葉語萌還聽到過老爺子的念叨,“小萌啊,你要好好學習,我們家這一代能不能出個大學生就看你了,他們是靠不住了。你考上了,說明我們家風水沒有敗掉,要知道我們祖上也是出過大官的...”


    那時,葉語萌年紀還不大,剛考上重點高中,聽老爺子這席話並未深思,隻一笑而過。


    可漸漸地,到現在,她頓時有些明白,為什麽其他幾家的子女靠不住了,因為子女的未來會怎樣大多都能從父母的身上有跡可循,畢竟家庭對我們的影響總是深遠。大概那時老爺子心裏便有思量了罷。


    在病房門口,陪護照顧的一個都沒看見,葉語萌甚至以為自己記錯了病房床位號,小心翼翼地探身進去確認了一眼。沒想到正好對上老爺子望著門口方向期待的目光。


    得到確認,呼啦啦人都進來了,把隔壁床的老爺爺給羨慕的,後來才聽說他住院後家裏人都不願管,自始至終隻有自己的老伴在照顧,有時候護士幫襯一把。


    葉家老爺子看到自己的子女來了,也和隔壁床的介紹起來,尤其是葉語萌。


    他向自己孫女招招手,葉語萌趕緊走上前去打了聲招呼。


    老爺子此時對自己這孫女是越看越順眼,獻寶似的跟別人說從小學習多好多好,聽話乖巧,哪所大學畢業雲雲。葉語萌在一旁聽著,但笑不語,從小沒得到過的誇獎,好似今天一天全補上了,她知道老爺子是心裏悔悟了。


    老爺子看到大家就躺不住,想要坐起來,正好也說累了,葉母拿出糕點和水果,老爺子喜滋滋,頓時沒了剛剛那望眼欲穿的愁緒。


    他吃著,大家就在一旁陪著。病房座位不夠,葉語萌做小輩的就站在一旁。老爺子見了,又是熱情地招呼她吃點心,葉語萌本不喜甜食,但不想拂了老人家的心意,便也接了過來,陪著他一起吃。


    許久過去,那兩家人竟是一個都沒出現。


    其中一個姑姑忍不住開口問了,“爸,他們那兩家的人呢?”


    語氣已盡量克製,但還是能聽出其中的不滿。


    此時老爺子已經吃完,年紀大了食量有限,總是吃一點就飽。聽到自己的女兒問話,無奈的搖了搖頭,“唉...別說了,我讓他們回去了。”


    回去了?葉語萌心裏犯嘀咕,讓他們回去剛剛她看到老爺子那期待的眼神可絕不是錯覺。


    “怎麽能讓他們回去呢,您一個人住在這裏總要人照顧的。”另一位姑姑馬上接道。


    老爺子沉默了,好似有什麽難言之隱,直搖頭。


    “爸,有什麽事您說出來啊!這事本就是他們做的不地道。”


    “爸,您什麽時候來的醫院?他們跟我們通過氣沒?我們到今天才知道呢。”


    “爸,您說他們要是好心送您來醫院治病為什麽要瞞著我們,分明是不安好心呐。”


    “就是。”


    見老爺子還不肯說,幾位女兒也就是葉語萌的姑姑們都看不下去,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隻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就到了醫院來了。


    這所有所有的疑問,都是待解開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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