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萌吃完飯,又和父母在客廳聊了會兒天,才回到自己房間。


    最近因為時常跑醫院,加之心情比較煩躁,不是很願意聽到噪音,於是連手機也調了輕震動。所以被落在房間的手機幾通電話進來都沒有絲毫察覺。


    當她看到的時候,已經距離最後一個未接電話的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短時間內這麽多電話,她擔心江銘有什麽急事,趕緊回電。


    而此時,江銘的車已經停在葉語萌家門外十多分鍾,原本從他家到葉語萌家半個小時的車程,因為擔憂急切的心情生生被他縮短了一半,到了目的地,看到他們家的燈亮著並沒有什麽異常,心才放下。


    正當他不打算打擾人家,隻是在外麵看著他們家燈火,靜靜守候的時候,手機響起來,是葉語萌回電了。


    他接起來,“語萌。”


    “江銘。打這麽多通電話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沒什麽..”被她這麽一說,江銘也被自己的神經質逗笑了。作為刑警見多了惡事,在現實中遇到不確定的情況一般都容易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因為現實永遠隻有你想不到沒有發生不了的,尤其是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葉語萌“噢”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江銘想了想還是開口,“你...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出來麽?”


    “嗯?”葉語萌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我在你家門口。”江銘補充了一句。


    “啊?!”葉語萌驚訝,又隨即反應過來,“你等我一下。”


    話說完,她跟父母打了聲招呼,就往門口江銘的車跑去。


    江銘在她出門時就已經看到她了,也隨即下車迎向她。


    發生了這麽多事,轉眼,葉語萌已經畢業快四個月了,過了最熱的時候,天氣慢慢轉涼進入秋天,尤其是夜晚。


    因為聽見他就在門外,怕他等太久,葉語萌還來不及加件外套就跑了出去。


    江銘看到她衣著單薄的就出來了,趕緊脫下自己外套往她身上披。


    葉語萌有些不好意思,躲了一下,江銘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勉強,但還是擔心她受涼,便趕緊讓她進車裏。在車裏坐定,葉語萌見江銘神色如常,暗怪自己多想,人家就是擔心自己著涼,一個簡單的朋友間的關心,自己卻還不領情,反應過來有些歉意地看著江銘。


    江銘卻笑笑毫不在意,其實見她下意識地躲避還是有些失落的,但和讓她心懷歉疚相比起來,不忍更多。


    兩人在車裏聊了一會兒日常,話題一轉,聊到了葉語萌的近況,尤其是家裏那事。江銘收斂起審犯人時的淩厲,以朋友的身份問出了他的關心。


    或許是因為麵對麵葉語萌避無可避,又或許是因為江銘本就知情沒必要遮掩,亦或者她此時真的需要有個人來幫她分析形勢。總之,在江銘探尋的目光中,她緩緩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也當是一個宣泄口,比自己一個人悶著猜來猜去強。


    江銘聽完也是皺了皺眉,自古就有“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說法,他們家這趟水是越來越渾了。他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女孩,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恐怕她要默默承受即將發生的一切。雖然他很願意替她一起分擔,但是畢竟身份尷尬,除了傾聽和安慰,好像也很難做更多。


    葉語萌說完,車內有那麽幾秒的安靜,靜到甚至能聽到兩人的呼吸正在彼此交纏。


    也許是受不了江銘的灼熱目光,葉語萌率先把頭轉向別處,中斷了對視。


    江銘眼中毫不掩飾的疼惜,或許誤解了他的心意,在葉語萌眼裏更像是一種同情,她一貫的堅強和自尊受不了這種目光。


    她想逃離。逃離這個密閉的隻有兩人的空間。


    心有所想,動作先行。


    就在她的手摸上車門把手的時候,江銘開口了,“語萌...”


    葉語萌下意識地回頭,撞上的是江銘收斂了情緒的眼眸,此刻平靜而閃著睿智的光。


    這讓她安心多了。


    江銘見她收起了逃跑的心思,開口替她分析。


    以他多年的工作經驗和作為刑警的敏銳嗅覺,他開始理性分析。


    葉語萌全神貫注地聽著,時而蹙眉深思,時而歎氣惋惜,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種預感,這事之後,這一家人怕是再也聚不起來了。


    兩人聊了許久,直到陸宇澤發來消息提醒葉語萌才反應過來時間不早了。而江銘也才終於不舍地離開。


    江銘走後,葉語萌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又想了很久。


    她很同意江銘的分析,最壞的情況...她已經在做準備了,必要的時候態度手段都需要強硬。不為別的,隻為了老爺子。


    可有時候,你想了千萬種情況,也想出了千萬種應對之法,但還是會出現千萬種之外的意外。隻是,現在的葉語萌沒想到,事情的發展不僅出現了意外,更是讓她心痛到難以接受。


    深夜,葉父葉母已睡下。


    這一晚,江銘和葉語萌一樣,沒有睡意。


    江銘回到家後,思來想去還是擔心葉語萌,他知道她是重情義的人,今天自己雖然是作為旁觀者的理性分析,但情況說的嚴重了點,他怕葉語萌胡思亂想,有點後悔。同時,他又在心裏隱隱期待事情千萬不要如同自己分析的那般走向。


    其實,他的內心是很矛盾的,一方麵希望給葉語萌打一個預防針,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事情發生的時候太過猝不及防。另一方麵,又不希望她知道這些,想保護她,把這些紛雜的事端與她隔離開。


    可惜,世間事大多難以兩全。


    而後來的事實證明,並不是他把事態嚴重化,而是比他分析的還要嚴重上幾分。要是他能預料將來,他想他一定會趁此機會早點在她身邊預定個位置,好選定自己的立場給她依靠和支持。


    可惜,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很多年後,他回過頭來想現在,才意識到,這或許是他這輩子和她的心離得最近的時刻,也是最有可能站在她身邊的機會。


    可惜,有時候錯過一瞬即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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