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萌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近中午。


    陸宇澤在床邊就這麽守了她一夜,一刻也不敢合眼。她靜靜睡著,他就默默陪著看著,怎麽看都看不厭。這會兒見她有動靜,是又欣喜又擔心。欣喜她終於醒了,擔心她又會傷心。


    好在,葉語萌朦朦朧朧睜開眼,沒有哭鬧,情緒還算穩定。


    她看了看眼前的環境,先是一愣,而後看見陸宇澤瞬間也明白過來這是他房間。


    看到眼前這人一臉擔憂的望著他,她在他眼裏不僅看到了憔悴的自己,還有滿眼的血絲。頓時也想起來昨晚的場景,陸宇澤出差剛回來就直奔了醫院,還穿著這一身,大概是一夜未睡。而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而不是在家,她大概也能猜到原因。她的記憶最後印象停留在自己暈倒前,老爺子去了,家裏要準備後事,大家都忙,沒人騰的出來照顧自己。隻是...她又麻煩他了。


    她有些不忍,又讓他為自己擔心了。想開口說話,一張嘴卻發現自己口幹舌燥,嗓子冒煙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陸宇澤見此趕緊倒了杯溫水,喂她喝下去。


    她頓了頓才開口,“對不起。”學長,又讓你為我擔心了。


    後半句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好了,別說這個,想吃點東西吧。我熬了粥,一直熱著,喝一點會精神一點。”


    “嗯。”葉語萌此時乖得不像話。


    這讓陸宇澤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細細觀察著她的神態,沒發現什麽問題才終於放下心去給她盛粥。


    “來...”陸宇澤照顧她已經習慣成自然,見她這樣想當然地就準備喂她。


    葉語萌卻還是不習慣,臉些微的有點紅,隨後緩緩開口,“我自己來吧。”


    此時沒有時間在這種事上糾結,他知道她要是再不進食一會兒胃就該鬧了,於是把粥遞給她,但怕她無力手還是稍稍托著碗。


    葉語萌有點無語,陸宇澤這是完全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隻可惜她現在笑不出來,也沒心情。老爺子走了,她還躲在這裏享受安逸,她做不到。她之所以這麽聽話,這麽配合,就是想讓自己盡快恢複,不讓關心自己的人為自己操心,她還要去送爺爺最後一程。


    睡了一覺,理智也恢複了,她想通了。老爺子最後的話不會無緣無故,她一定要去找到答案。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可以。


    如此想著,她也不管粥有多燙,更耐不住性子一勺一勺往嘴裏送,而是直接整碗往嘴裏倒。


    陸宇澤嚇了一跳,趕緊攔下,“萌萌,慢慢喝,喝完我送你回去。不急,粥太燙,別傷害自己。”


    又被她戳中心事,她終於是忍不住了,哭了出來。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手上、被子上、碗裏,每一滴都打在陸宇澤的心上。


    他無奈,從她手裏接過碗放在一邊,輕輕抱著她安慰。


    許久,稍稍平複了心情的葉語萌重新開始用餐。


    陸宇澤已經換了新的一碗粥過來,這一回說什麽也不讓她自己喝了,他堅持自己一勺一勺給她喂。


    葉語萌這次倒沒有反駁,也許是哭累了,任由他作為。


    兩人配合的不錯,沒多久一碗粥喝完。陸宇澤知道她心係家裏,也沒再勉強她,“去洗洗吧,收拾好送你回去。”


    “嗯。”葉語萌點了點頭回自己那邊去。


    這邊她剛走,陸宇澤也趕緊收拾了碗筷,快速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兩人幾乎同時出門。


    若在平時,葉語萌一定會笑著打聲招呼,此刻卻是沒有任何心情。


    陸宇澤見著眼前人一言不發的樣兒,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知道一切都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滿心的理解和疼惜,讓他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到葉家,親朋好友都已到來祭拜,卻仍是沒見他們那兩家。


    葉語萌環顧眾人一圈,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連帶著聲音都沒有什麽溫度,“怎麽?請不動他們?”


    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這樣冷冰冰的葉語萌,陸宇澤也是,他第一次見她動怒的樣子。他的女孩,看著她挺著堅強不屈的小身板,冷聲詢問,他知道她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卻還在極力克製自己。這樣的她,怎能不讓他心疼。


    其實,在葉語萌回來之前,親戚朋友們已經對此議論紛紛了,大多都是對他們的不滿。所以,對於葉語萌的質問,大家都有同感,隻是人家是親兒子,沒人敢當麵問出來罷了。


    這時葉語萌此問一出,眾人也開始小聲討論,人多,再小聲也有一些細碎片段傳入耳朵,有指責的他們的行為的,有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也有評論是非的,總之話題都圍繞著他們撒手不管親爹後事展開。


    人言可畏。這話沒錯。葉語萌並沒有想要什麽樣的結果,隻是氣憤之極,一時沒控製住當眾問了出來。


    不過,這本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差一個人來點破而已。


    聽到聲音,幾位姑姑從裏間出來,“小萌來了啊。”


    “嗯。”聞言,葉語萌也沒有再過多去在意這些,轉向姑姑那邊去。


    “爺爺生前特意交代過,這幾本書要留給你的,我們收拾好給你拿過來了。”


    “好。”葉語萌乖巧接過書。


    她知道,姑姑們當眾把書給她就是想讓眾多親朋好友做個見證,剛剛那話也是說給大家聽的,這樣明麵上走過一遭,自己接過那書也不會再有什麽後顧之憂。


    陸宇澤的身份尷尬,不方便留在這,於是做了祭拜,和葉家人打了聲招呼便先走了。


    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眼葉語萌,她知道他在擔心自己,但此刻自己心裏也很亂,也沒辦法再給他什麽回應。


    他走後,姑姑們把葉語萌拉進房間,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原來,老爺子還留下了她不知道的話。


    葉父葉母在外招待客人,張羅事情,姑姑們和葉語萌在裏間商量著後續事宜。。。自然是關於老爺子的遺留問題。


    這原本是葉語萌最不想麵對的最想逃避的問題,因為這一次意外被突然抬到了明麵上來,避無可避。


    而且,幾位姑姑說,“小萌,爺爺生前最喜歡你,說你最懂他的心思,又讀過書,你一定可以處理好這些事。”


    聽到這些話,她心裏不可謂不震驚。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而且老爺子過世這一意外讓她很難再理智的去思考,更多的是憤怒的情緒,所有的矛頭都對著他們。


    最終,她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隻說想一個人好好想想,這事等辦完老爺子後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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