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一樁大事已然了卻,可是就在安繼業等人準備離開雲家之際,忽然從大廳裏走出來五個身著黑色長衫、身形麵目極為相似的人來,大聲說道:“雲老前輩且慢,我兄弟五人有話要問問這位安少俠!”


    雲嘯天聞言不由一愣,待到看清來人後,隨即笑道:“原來是紅雲山莊的孟氏昆仲啊?”


    這五人便是那日郭威在邢州堯山那家小酒店裏遇到的紅雲山莊的“六日當空”孟氏五兄弟,說話之人是老大孟明。紅雲山莊的孟家和雲嘯天也算是世交了,此番受雲嘯天之邀,兄弟五人親自前來賀壽,如此身份少不得成了大廳裏的貴客。聽到雲嘯天說出了紅雲山莊四個字後,安繼業頓時想到了那個惡龍嶺五當家的孟旭,隱然已經猜到了這孟氏無兄弟的來意,也不答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孟明掃量了一眼安繼業,說道:“竟然能在雲老前輩的手下過了三招,這位安少俠當真是好功夫啊!既然少俠姓安,那麽我想和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一個月前以一人之力滅了惡龍嶺的那個傳聞中的姓安的大俠和安少俠可有關係?”


    安繼業麵無表情的說道:“什麽大俠少俠的,此事正是安某所為!”


    兩人的一番對話頓時讓院中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雲嘯天難以置信的問道:“傳聞一個月前一個姓安的大俠以一人之力滅了惡龍嶺五百匪人!這個人……竟然是這位安少俠?”


    孟明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很好!既然安大俠這麽爽快的承認了,那麽我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是紅雲山莊的孟明,笑麵書生孟旭便是我的六弟,殺了我六弟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安繼業冷哼一聲道:“你說的可是那個濫殺無辜的采花淫賊笑麵書生孟旭?此人雖然不是為我所殺,卻也是在被我製伏之後為我大哥所殺。這件事兒我一個人扛了!你等可是要給那個淫賊報仇不成?”


    孟明怒喝一聲道:“住嘴!我六弟縱然胡作非為向為江湖中人所不齒,但是該如何處罰卻是我紅雲山莊的家事,還用不著一個外人來插手!你殺了我六弟便是與我紅雲山莊為敵,這件事咱們必須得好好算算了!”


    安繼業冷笑道:“莫非你們這些個所謂的名門大派都是這麽一副嘴臉不成?孟旭壞了百餘名良家婦女的清白之身,我除掉了這種江湖敗類卻被你們認為是與紅雲山莊為敵?還說是什麽家事?若真是家事的話,你紅雲山莊便應該早早的自行解決!又怎麽會讓這樣一個江湖敗類落草為寇繼續為禍人間呢?!”


    孟旭仰天狂笑道:“哈哈!好一副伶牙俐齒,孟某說你不過!初聞江湖中有一人憑著一己之力滅了惡龍嶺滿門之時,我還不信。待到看見你和雲老前輩動手之後,孟某這才信了!真的是好一手‘昊天無極功’!!”


    “昊天無極功?!”聽到這五個字,頓時讓雲嘯天想起了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指著安繼業大聲說道:“我就說你這身怪異的武功似曾相識,想不到竟然是昊天無極功?李存孝是你的什麽人?!”


    四十年前,雲嘯天武藝初成後闖蕩江湖小有成就,於是便不自量力的試圖挑戰當時已有戰神之稱的李存孝,結果大敗而回。而當時李存孝打敗他時所用的內功便是江湖中極具盛名的昊天無極功!


    聽到雲嘯天突然說出了當年威震天下的戰神李存孝的名字,在場眾人頓時一片嘩然!而安繼業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李存孝這個名字我來到中原之後倒也曾聽說過幾次,似乎是個大英雄。晚輩雖有仰慕之心,卻可惜出生甚晚無緣得見。李存孝與我並無半點關係!”


    聽到安繼業否認了和李存孝之間的關係,雲嘯天不由得大失所望。武林中的規矩是叫一聲師父便終生為父,不管師父如何不對也斷沒有拒絕承認自己的師父的理由。否則便犯了江湖大忌不僅會被武林中人所不齒,甚至更會背負欺師滅祖的罪名遭到整個武林的通緝!


    雲嘯天看了看孟明,極為失望的說道:“孟老弟可是看錯了不成?江湖中以這種先天罡氣為基礎的內功雖不多見卻也不少。譬如說少林寺的金剛護體神功便和那昊天無極功頗有異曲同工之處啊。”


    孟明搖了搖頭道:“內功心法也許會有看走眼的時候,但是這殺人的刀法孟某是決計不會看錯的!聽聞惡龍嶺被滅之後,我兄弟五人便連夜趕至惡龍嶺仔細的查看了所有人的刀傷。最後發現所有人所受的刀傷皆和當年李存孝殺死我父親的刀法如出一轍,皆為‘撼天狂刀’!而撼天狂刀和昊天無極功又是李存孝的獨門絕技——《太玄神功》中的路數!”


    “太玄神功?!”聽到這四個字,院中所有的武林人士包括雲嘯天父子,甚至連王茹在內都覺得心中一陣狂跳!當年戰神李存孝憑著這門武林絕學《太玄神功》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太玄神功著實讓天下所有習武之人皆垂涎不已。李存孝死後,世人皆以為這門武林絕學也隨著他一起長眠於地下。可是誰能想到此時此刻便在眼前,竟然會有一個年輕的江湖後輩再次使出了這招已經失傳了將近三十年的絕世神功!


    雲嘯天強忍著激動不已的心情,對孟明說道:“老弟確信沒有看錯嗎?二十八年前李存孝滿門被李克用盡數屠戮,李存孝本人也落得了一個五馬分屍的下場。自李存孝死後世間再無《太玄神功》,而且這位安少俠也不過二十二三歲而已,歲數上也對不上啊?他怎麽可能是李存孝的後人呢?”


    孟明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低聲說道:“請雲老前輩借一步說話。”待二人來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後,孟明接著說道:“雲老前輩有所不知,三十九年前家父慘死在李存孝的手中。我紅雲山莊曾經仔細研究了家父身上的刀傷,因此這路撼天狂刀的刀法晚輩是決計不會看錯的。李存孝確實死了,這個姓安的歲數也確實和李存孝之間沒什麽聯係。不過雲老前輩不要忘了,李存孝那一身驚人功夫又是從何而來呢?總該不會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吧?盡管李存孝從未說過自己師承何人,但是若沒有名師指點他區區一個李存孝又怎能習得這一身驚世的武藝呢?!”


    雲嘯天恍然大悟道:“你是說……”


    孟明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道:“眼下我們雖然無法證明李存孝和這個姓安的之間有什麽關係,但是我敢肯定這個姓安的絕對和李存孝在師承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雲大俠,這《太玄神功》可是武林之中人人垂涎的武林絕學啊!眼下我們人數眾多,而對方隻有區區四人而已。若是不趁此良機將這個姓安的一舉拿下的話,咱們豈不是要與這門絕世神功失之交臂了嗎?!”


    孟明的一番話雖然說在了雲嘯天的心坎上,但是轉念一想又覺不妥,於是沉聲說道:“這《太玄神功》老夫年輕時倒也頗為仰慕,但是如今老夫已是七十高齡早已別無他想了。更何況他們四人之中有一人乃是王彥章的愛女,這王彥章不僅是當今武林盟主更是朝廷倚重的心腹大將!稍有不慎傷了王茹分毫那便是得罪了王彥章,得罪了王彥章就如同得罪了整個武林、得罪了當今朝廷!那可如何是好?!”


    孟明道:“雲大俠你怎的如此糊塗啊?王彥章能夠執掌武林無非仗著自己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功而已。如果咱們能夠把這個姓安的擒下,拷問出《太玄神功》的秘密,習得了這麽絕世神功之後,區區的一個王彥章你雲大俠到時候還會放在眼中嗎?雲大俠不要忘了,即便是王彥章盛年之時也曾是李存孝的手下敗將啊!再說了,朝廷?當今天下四分五裂稱王稱帝者多如牛毛。尤其是眼下大梁國此刻已經被晉國的李存勖壓著打,早已是日薄西山自身難保了!這樣的朝廷哪還有那份閑工夫管得上咱們江湖中的事情?這種風雨飄搖的朝廷便是得罪了它又有何妨?”


    雲嘯天沉思片刻後點頭說道:“如此倒也說的過去。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這姓安的小賊武功頗高,適才交手老夫險些吃了大虧。更何況他曾以一人之力滅了惡龍嶺五百人!如此了得的武功,單憑咱們幾個恐怕不夠看啊?”


    孟明笑道:“這一層晚輩早已想到了。今日來給雲老前輩拜壽的人足有千人,其中武林中人亦有四百有餘。這四百多武林高手又怎是惡龍嶺那幫廢物所能比的呢?”


    雲嘯天道:“倒也是個辦法,隻是我們怎麽才能讓他們出手相助呢?”


    孟明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咱們隻要以重金為餌,再許以共享《太玄神功》為利,這樣的誘惑試問天下又有幾人能夠抵擋的了呢?!”


    雲嘯天點了點頭道:“孟老弟說的倒也在理。隻不過如此好事,好處不可能都讓老夫一人占了吧?你紅雲山莊呢?”


    孟明笑道:“雲大俠有所不知,自家父被李存孝那個惡賊所殺之後,我紅雲山莊向以報仇為己任,對於武林中的事情已經不甚上心了。更何況這個姓安的已經親口承認殺了我六弟,眼下我紅雲山莊和《太玄神功》的門人早已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了!此番若能得報大仇,我紅雲山莊已經別無他求。不過……事成之後雲大俠……哦不!那時候應該稱您為雲盟主了!到時候雲盟主若是能些許的傳授一些太玄神功的皮毛,我兄弟五人自是感激不盡!紅雲山莊此後也定當唯雲盟主馬首是鞍!”


    孟明的一番話早已讓雲嘯天心花怒放,心中甚至已經勾勒出了自己學會太玄神功稱霸武林後的一番宏偉藍圖了。不過心中雖然甚是歡喜,嘴上卻說道:“如此一來孟老弟可是讓老夫深陷於不義之地了!老夫這把年紀本想著就此退隱江湖盡享含飴弄孫之樂安度晚年而已,如今卻被老弟一番言語撩撥著重新燃起了心中的那份火焰。”說到這裏,雲嘯天話鋒一轉道:“也罷!當今天下四分五裂,江湖之中也是風起雲湧極不太平。既然如此老夫權且再發揮些許餘熱,就當是為了江湖武林和天下蒼生再貢獻一點自己的綿薄之力吧!”


    看到雲嘯天故作豪邁的樣子,孟明不由得心中好笑。心道:“這個老匹夫果真是一個虛偽狡詐的老狐狸!明明是為了一己私利才決定鋌而走險,卻說得如此堂皇。這一招倒是得好好學學才是。哼!還夢想著當武林盟主?做你娘的清秋大夢去吧!眼下不妨權且順從於你,待到擒得那個姓安的鳥人,到時候連你這老狗的狗窩一並端了!武林盟主的位子非我紅雲山莊莫屬!”


    想到這裏,孟明畢恭畢敬的說道:“雲盟主……”


    雲嘯天一擺手打斷了孟明的話,搖了搖頭道:“眼下還不是。”


    孟明心領神會道:“雲大俠,素聞雲家有一套天羅地網乃是由烏金和人發編織而成,任你武功再高困入此網也是插翅難逃,隻是不知這網尺寸如何?能不能把這個院子整個覆蓋了?”


    雲嘯天打量了一下院子,說道:“這網尺寸雖然不小,但是想蓋住這院子卻也不夠,不過隻需在四角加上幾條五丈多長的牛皮索也能將就。不知孟老弟要這天羅地網幹嘛?”


    孟明道:“這姓安的鳥人武藝甚高,咱們須得防他狗急跳牆用輕功逃了去啊!隻要這天羅地網一蓋,那可真正是插翅難逃了!”


    說到這裏,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均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雲嘯天笑道:“此法甚秒,老夫省得了!”說罷,一招手叫過不遠處的雲從鶴安頓了一番後,便和孟明二人再次來到了安繼業四人的麵前。


    二人一番鬼鬼祟祟的計較頗費了一些時辰,此時安繼業等人早已等的心焦不堪。看到雲嘯天走了過來,安繼業說道:“雲老前輩和這位紅雲山莊的孟明商議了這麽久,可商議出了什麽結果了?”


    雲嘯天麵露失望之色,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道:“唉!安少俠啊安少俠,剿滅惡龍嶺屠殺了五百人的血案輪不到老夫追究,老夫也不便過問。但是你殺了紅雲山莊的孟旭一事,著實讓老夫為難啊!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古之公理。你一番意氣用事殺了孟旭,這件事必須得有個交代才行啊。依老夫之見,安少俠現在倒是不能說走就走了,不妨權且在舍下盤橫數日,待到解決了孟旭的事情以後,咱們再做定奪如何?”


    一旁的王茹聞言心知事情有變,插口說道:“雲伯伯此言何意?惡龍嶺五百匪人橫行鄉裏殺人無數本為該殺之人,怎的倒變成了一樁血案了?那個孟旭更是一個采花淫賊,一生中犯案多達百餘起,上百名無辜婦女慘遭其辱,安大哥殺了這個淫賊也是替天行道,若說殺人償命這孟旭也算是死有餘辜了!更何況,孟旭一事縱是一樁命案也自有官府受理,又怎麽輪到雲伯伯來做主了呢?雲伯伯難不成是想私設公堂不成?”


    雲嘯天皺眉說道:“賢侄女這是什麽話?老夫當然知道命案當由官府受理,可是眼下事主孟氏昆仲便在我家中,老夫若是就這樣將安少俠放了去,我又該如何麵對紅雲山莊的孟氏兄弟呢?!”


    王茹冷笑一聲道:“哼!恕小女直言不諱,雲伯伯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誰人不知這《太玄神功》乃是武林絕學,江湖中人覬覦《太玄神功》的人大有人在。適才孟明一經說出《太玄神功》後,雲伯伯臉色大變恐怕已經動了邪念!侄女懇請雲伯伯三思,切不可因為一時的貪念而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啊!”


    被王茹一語揭穿了自己的老底兒,雲嘯天頓時惱羞成怒,厲聲喊道:“住嘴!我念在與你爹的交情這才百般忍讓,你……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口氣嗎?!廢話少說,這個安繼業老夫今天是留定了!賢侄女,此事與你無關,你若是識相便趕緊帶著你的師妹離開,否則的話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到時候老夫隻怕也難保你等周全了!”


    安繼業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素聞江湖之中人心險惡,今天我算是真正的領教了!想不到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江湖世家、武林前輩竟然一個個都包含著如此鬼胎覬覦我身上所學的《太玄神功》?!我安繼業初入江湖為的就是想在這亂世之中闖蕩出一番事業,既然你等個個心懷鬼胎,那我不妨就拿你等當成我闖蕩江湖的墊腳石吧!王姑娘也不必再和這幫鼠輩多費唇舌了,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麽我一個人扛著便是。王姑娘趕快帶著真寧她們二人速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我倒要看看這些所謂的武林世家能把我安繼業如何?!”


    “不行!”王茹,真寧和林紅顏三個人異口同聲道:“安大哥,對方人多勢眾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擋得住?要走咱們一起走!”


    “想走?!”隻見雲嘯天獰笑道:“事已至此,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我雲家的大門了!來人!關門、上鎖、撒網!!”


    話音未落,隻見院門哐當一聲被緊緊地關了起來,緊接著門外傳來一陣嘩啷啷的上鎖之聲,眼見著大門已經從外麵被緊緊地鎖死了。隨後,安繼業等人隻覺得頭頂上突然越過了幾條人影,隻見雲家十六子中幾個輕功較好的人手持著一張巨網從院外跳入,幾個縱躍之後便從對麵的院牆跳出,霎時間一張巨網真如鋪天蓋地一般將整個院落罩在其中!


    全都布置停當之後,隻聽雲嘯天仰天笑道:“現下我雲家已經張開了天羅地網,任你是大羅神仙也難逃此地了!諸位前來拜壽的貴客靜一靜,且聽老夫一言!這個安繼業實乃一個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今日老天有眼讓其落在了我的手中。隻是此人武功甚高,老夫自持身份又不能隨便與一個後輩動手。故而老夫在這裏懇請諸位江湖朋友共同出手助老夫生擒此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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