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夜之中的驚世對決,就這樣以一個雙方互為平手的局麵結束了戰鬥。但是讓安繼業沒有想到的是,王彥章竟然會趁自己不備之際突然封住了自己的穴道,鐵了心的踏上了那條為國捐軀的不歸路。就在安繼業哭喊著試圖挽回去意已決的王彥章的時候,一直在後方等待的李嗣源因為擔心戰局,突然率領五千唐軍鐵騎發起了對梁軍的猛攻!


    梁軍隻有五百騎兵,而且還是五百名新招募的沒有絲毫戰鬥經驗的新兵,再加上主將王彥章此刻重傷在身,麵對著唐軍五千虎狼之師的強大攻勢根本是毫無勝算。在五千唐軍的奮力衝殺下,王彥章率領的五百梁軍霎時間便潰不成軍!眼見著敗局已定,王彥章隻能勉強收攏起部分殘兵,強忍著身上的傷痛,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向中都撤去。


    看到這一幕後,安繼業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著,試圖阻止李嗣源對王彥章發起攻擊,可是李嗣源又怎麽可能因為安繼業而放棄這個能夠一舉擒殺王彥章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呢?眼見著安繼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嘶吼著,李嗣源隻道安繼業已經被王彥章打傷而無法行動。一邊急忙派出五十名親兵護送安繼業返回李存勖所在的鄆州去療傷,一邊迅速聚集人馬向著王彥章一路敗逃的方向——中都急追而去。


    ……


    至此,安繼業和王彥章這一場足以稱得上是武林巔峰的對決終於以這樣一個混亂的場麵草草收場了。盡管安繼業十分掛念王彥章的安危,可是被封住了穴道的他現在所能做的也隻有任由這五十名唐軍護送著他去鄆州了。一路上,安繼業不斷地聚集體內的真氣強行去衝擊被封住的膻中穴,試圖自行衝開穴道。然而以體內的真氣自行解穴雖然聽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極為凶險,稍有不慎便會真氣走岔甚至導致走火入魔!再加上王彥章這一指更是匯聚了他最後的全部力量,而且為了防止安繼業能夠快速自行解穴,王彥章更是用上了獨門的點穴手法——飛龍指,就好似在安繼業的膻中穴周圍施加了重重的封印一般。因此,不管安繼業如何的著急也隻能強忍著急躁不安的心情,好似抽絲剝繭一般用體內的真氣一點點的去化解阻隔在膻中穴周圍的真氣屏障。如此一來,就算是安繼業這樣的武功想要自行解開被王彥章封住的穴道也絕非一時三刻之功所能做到的。


    整整過了兩個時辰後,安繼業突然仰天發出一聲清利的長嘯,他終於用體內的真氣衝開了被封住的膻中穴。可是此時眼前已經能夠隱約的看到鄆州城了,現在再想衝回去追尋王彥章的足跡為時已晚。無奈之下,安繼業隻能按下焦躁不安的內心,打算先回鄆州見到李存勖然後救出王茹和郭威等人之後再說了。


    可是進入鄆州後,安繼業卻得知李存勖不久前接到王彥章已經敗逃至中都的消息,於是親自帶領兩萬人馬離開鄆州殺奔中都去了。聽到這個消息後,安繼業心知王彥章這一回恐怕真的是在劫難逃了。盡管他也十分的擔心王彥章的安危,可是他還是決定不去中都戰場了。因為他知道,隻要他去了,李存勖必然還會繼續逼著他與王彥章一戰的。如果他不去,那麽王彥章尚有一線逃出去的可能,可是他若是去了,那麽在李存勖的逼迫下,自己必然會全力以赴,到那時王彥章決計是一點逃出去的希望都沒有了。所以,眼下的當務之急隻有先把王茹救出來再說了!


    確定了目標後,安繼業便開始在鄆州尋找王茹的下落。但是幾乎問遍了所有李存勖身邊的人後,別說是王茹的下落了,甚至沒有一個人知道王茹是誰!後來,還是從一名伺候李存勖起居的宦官口中,安繼業才得到了一點有用的消息。雖然這個宦官也不知道王茹是誰,但是他卻知道昨天夜裏李存勖命令郭威帶著一名十分重要的人犯已經連夜趕赴興唐府了。


    郭威也是李存勖用來逼迫安繼業與王彥章一戰的棋子,而且李存勖還把看管王茹的任務交給了郭威。現在既然郭威已經奉命趕赴興唐府了,那麽他帶著的那名十分重要的人犯定然是王茹無疑了!弄清楚了王茹的下落後,安繼業決定立刻趕往興唐府。對於安繼業而言,既然現在所有李存勖用來脅迫他與王彥章一戰的人質都在興唐府,那麽此時正是一舉救出王茹、郭威以及郭威的家人的最佳時機!


    眼下,安繼業隻覺得心力憔悴,再也沒有那個精力也著實不願意去考慮王彥章的安危了。他隻能盼望著王彥章多夠撐些時日,待他救出王茹和郭威等人後,再奔赴中都去救援王彥章,到那時就可以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


    在安繼業四處打問王茹下落的同時,李存勖的禦醫早已聞訊趕來,想要給安繼業療傷,但是卻被安繼業一口拒絕了。安繼業現在早已對李存勖感到心灰意冷,他終於切身體會到了所謂的義結金蘭的兄弟情義在現實利益的麵前是多麽的脆弱不堪。現在的安繼業實在是再也不想欠李存勖什麽了,再也不想和他這個結義大哥之間再有任何的瓜葛了。於是安繼業在鄆州城中隨便找了一個郎中草草的包紮了一下傷口後,就馬不停蹄的踏上了前往興唐府的行程。


    與王彥章的一夜大戰,本就讓安繼業嚴重的透支了體力和精力,早已感到疲累不堪,再加上失血過多更加導致安繼業的精神極其的委頓。在通往興唐府的這條路上,安繼業無數次險些在馬上暈了過去。但是他卻始終強忍著肩膀的傷痛和一身的疲勞,在無論如何也要救出王茹和郭威,然後再去救出王彥章的這份信念的支撐下,咬緊牙關強打起精神,硬是隻用了一天的時間終於趕到了興唐府!


    進入興唐府後,安繼業便一刻不停的趕往李存勖的行宮。因為之前安繼業在宮中住了數月有餘,所以宮中大小官員和宮人都知道安繼業乃是當今聖上的結義兄弟,一個個對安繼業禮遇有加。得知安繼業要尋找郭威後,更是有宮人親自把安繼業帶到了郭威的住處。


    當看到滿身血汙、泥濘不堪的安繼業突然出現在眼前之後,郭威和王茹同時愣在了當地。而安繼業看到王茹和郭威安然無恙後,那顆一直高懸的心也終於落回了原處。這口氣一鬆,安繼業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安繼業悠悠的醒轉過來以後,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邊,臉上中滿是憂慮的神色,正睜著一雙秀目緊盯著自己的王茹。看到安繼業終於醒了過來,王茹輕籲了一口氣,不無關心的說道:“你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天了,終於醒過來了!感覺還好嗎?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終於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擔憂不已的心愛之人,安繼業早已忘記了傷痛和疲累,一把緊緊地握住了王茹的一雙玉手,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不過是一時虛脫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的傷都好了嗎?”


    感受著安繼業雙手傳來的炙熱的體溫,王茹多少感到有些羞澀。看到安繼業因為剛才的動作幅度太大,左肩傷口上新包紮的生白布又滲出了一縷殷紅的血跡後,王茹輕輕地從安繼業的手中抽出了雙手。一邊輕撫著安繼業的傷口,一邊關切地說道:“傷口又崩開了,那麽大的貫穿傷口你可千萬不能再有過激的動作了,不然會影響傷口的愈合的。我的傷早就被安大哥你治好了,不礙事了。”說到這,王茹輕歎一聲後,幽幽地說道:“這傷口一看就知道乃是‘飛龍’所傷,看樣子……你已經和我爹交過手了。”


    從王茹的話中,安繼業所能感受到的隻有對自己無盡的關懷,絲毫沒有感受到因為自己和她的父親交戰的指責之意。一時間悲傷、痛苦、愧疚、懊悔等等紛雜的情緒一起湧上了心頭,眼淚更是難以自禁的奪眶而出,竟然一頭撲在了王茹的懷中像一個大孩子一樣失聲痛哭了起來。雖然現在安繼業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王茹訴說,但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滿帶著無比的歉意哭嚎道:“對不起!”


    雖然是一句隻有三個字的簡單道歉,但是王茹完全能夠聽得出來這三個字中包含的痛苦與無奈。輕輕地拍了拍安繼業寬闊結實的後背,柔聲說道:“沒關係,我知道你的難處。”話音未落,一雙秀目中滾燙的熱淚早已順著臉頰悄然滑落。


    盡管王茹嘴上在說沒關係,但是那兩行熱淚已經足以證明了她的心裏也一樣痛苦無比。一邊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邊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卻因為李存勖的逼迫,為了自己而大打出手。王茹深知自己的父親和安繼業的武功乃是伯仲之間,但是自己的父親歲數上卻占了下風。現在安繼業尚且被傷成了這樣,那麽父親又能好到哪裏去呢?此刻的王茹既心疼安繼業,更掛念父親,心中的痛苦毫不遜於安繼業。


    安繼業繼續哽咽的哭訴道:“我本來想著能夠在不傷害王伯伯的前提下打敗他,然後帶王伯伯去見我大哥,求我大哥赦免王伯伯。但是我卻沒有想到王伯伯竟然會趁我不備封住了我的穴道,然後帶傷向中都退去。我是個混蛋,竟然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大打出手,我是個廢物,竟然連自己心愛之人的父親都無法拯救,我……我實在是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王茹搖了搖頭說道:“傻瓜,別說傻話了!是你太不了解我爹的性格了,他怎麽可能會向敵人屈膝投降呢?這件事我不怪你,因為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和難處。如果不是為了我還有你三弟和他的家人的話,你又怎麽可能和我父親交手呢?如果真的要怪也隻能怪我,當初我如果聽你的話繼續留在江南的話,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了。”


    安繼業擦幹了臉上的淚水,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事要怪隻能怪我大哥!我已經想好了,既然他可以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了!天幸他現在把你和我三弟還有他的家人都聚集到了興唐府,我現在就把你們全都救出去,然後咱們即刻奔赴中都去把王伯伯也救出來!我三弟呢?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


    王茹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輕歎一聲道:“不可能的!李存勖乃是一代雄主,又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呢?據說你三弟的家人現在被孟明那個奸賊和他所統率的不良人在親自看管著,而被關押的地點也隻有李存勖一個人知道,想要救出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從王茹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安繼業頓時失望了。想不到自己精心算計了一路的計劃自以為完美無缺,結果卻還是沒能逃過李存勖的算計。想到這裏,安繼業一咬牙說道:“那就咱們三個先走,我就不信我大哥真的這麽無情無義,真的連三弟的妻兒老小都不放過!”


    王茹搖了搖頭頭道:“不行!我怎麽可能為了自己而去拿你三弟一家人的性命去做賭注呢?你三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已經為了咱們付出了太多了,我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安繼業正待說話,卻見郭威端著一托盤的金瘡藥和剛剛消過毒的生白布邁步走了進來。郭威把托盤放到桌上後,沉聲說道:“你們的話剛才我都聽到了,我覺得我二哥說的沒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把王老英雄救出來才行!我也覺得大哥他不會那麽無情,真的去傷害我的家人的。”


    看到郭威竟然可以為了自己而不顧家人的安全,安繼業頓時感到無比的愧疚湧上心頭。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茹妹說的對,因為我們的事把你無緣無故的卷了進來,現在我們又怎麽可能用你的家人去做賭注呢?是我太衝動了!三弟,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兄弟,我不配做你的二哥!”


    郭威一跺腳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幹什麽?大哥現在已經親自率領兩萬大軍殺奔中都了,梁軍在中都部署的那點兵力我還不清楚嗎?再加上中都根本沒有任何防禦工事,壓根不可能擋得住大哥的猛攻的!咱們再這麽婆婆媽媽的拖下去,王老英雄可真的危險了!”


    王茹雖然心中不忍,但是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咱們不要再為我爹的事情煩心了。我太了解我爹的性格了,他老人家是絕對不可能放棄自己的理想,舍棄自己的國家的!當初我爹遭受到朝廷那樣的排擠,尚且始終懷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毫無二意,更何況現在梁國已經麵臨著存亡之秋呢?我爹之所以在這個生死存亡之際還毅然領兵出戰,甚至還不惜和安大哥大打出手,這就足以證明我爹他……他已經抱定了與梁國共存亡的決心了!這是我爹的選擇,不管是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心的。雖然我也心有不甘,但是現在我們也隻能尊重他老人家的選擇了!”


    看到就連王茹也已經放棄了營救王彥章的念頭,安繼業和郭威明白,看來事情已經真的是無法挽回了。三人之間頓時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良久之後,郭威緩緩地說道:“雖然我這麽說對於大哥而言算是不忠,但是說不定王老英雄真的能夠憑借著驚世絕倫的武功能夠反敗為勝呢?王老英雄他可是當今武林盟主啊!”


    安繼業搖了搖頭道:“若是平時,王伯伯也許真的有這個可能,就算是贏不了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經過和我一戰後,王伯伯現在不僅肋骨斷了三根,而且內傷極重,滿身的內力也在和我交手的時候消耗殆盡了,甚至還不如一個不會武功的常人。以這樣的狀態去麵對大哥的數萬大軍,王伯伯他恐怕是……”


    盡管安繼業並沒有把話說完,但是郭威和王茹都聽出來了他話中的含義。郭威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那麽咱們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哥的身上了。當初他不是答應過二哥,隻要二哥肯為了他和王老英雄一戰的話,就一定會放過王老英雄嗎?”


    王茹歎了口氣道:“那前提也得是李存勖能夠生擒我爹才行,可是我爹他是絕對不可能束手就擒呢的!更何況亂軍之中刀槍無眼,李存勖又怎麽能保證不傷害我爹的性命呢?”


    談話至此,三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之後,王茹說道:“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想這些了,安大哥你躺好了,該給你換藥了。”


    換藥期間,安繼業問道:“茹妹,是誰把你傷成了這樣?!”


    王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當時雖然是白天,但是偷襲我的那三個人俱是黑衣罩身,黑巾蒙麵,渾身上下遮的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出他們的長相。看身形似乎是在江南吳國刺殺徐知誥的那三個漏網之魚,可是其中一人的武功路數卻是和韓知古如出一轍的《瘋魔滅世神功》。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述律月華,但是一經交手才發現那人的武功遠在述律月華之上,甚至可以說毫不遜於韓知古!


    “一番力戰之後,我雖然殺了對方一人,可是自己也被那個武功最高的人震傷了心脈昏了過去。等我醒來之後,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自己被關在一間空曠的大屋子裏,身邊有很多的郎中在給我療傷。可是這裏是哪兒?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我卻一無所知。這些郎中治療外傷的手法雖然十分高明,但是對於我的內傷卻束手無策,就這樣我昏了醒、醒了昏,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等到我完全清醒過來之後,看到的便是郭兄弟了。從郭兄弟的口中我才知道我被李存勖關了起來,身上的內傷是安大哥你替我治好的。”


    安繼業眉頭緊鎖沉思了片刻後緩緩地說道:“那天給你療傷的時候我也發現你是被《瘋魔滅世神功》所傷,可是韓知古被我重傷之後沒有一年的時間絕對難以複原,我著實想不通當今武林之中除了韓知古外還有誰能把《瘋魔滅世神功》修煉到這個地步?先是刺殺徐知誥,然後是在丐幫救走了韓知古,現在又突然對茹妹你出手。這足以證明這個幕後黑手已經盯上了咱們!茹妹盡管放心,等把眼前這些煩心事解決了之後,我一定會找出這個幕後黑手給你報……”


    安繼業話未說完,忽聽院外傳來一片喧嘩聲。郭威眉頭一皺,快步走到院中正待質問,卻見一名宦官已經跑到了門前,滿臉喜色的說道:“陛下已經攻破了中都,生擒了王彥章,得勝而歸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世長風嘯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黑羽簫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黑羽簫魂並收藏亂世長風嘯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