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眼前這種進退兩年的局麵,雖然看起來李存勖給了安繼業兩個選擇,但是這兩個選擇實際上對安繼業而言根本就是無從選擇。


    在來這裏之前,安繼業也曾想到過救出朱珠這件事肯定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也曾預想過所有可能會出現的困難,甚至也想好了一些相應的對策,然而他著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個天子賜婚的局麵。朱珠無論如何也要救出來的,可是麵對著李存勖的逼婚又該怎麽選擇呢?安繼業是絕對不會選擇把王茹和朱珠一起娶過門的,除此之外就隻剩下了二選其一這個最後的選擇了。放棄王茹選擇朱珠?不能!絕對不可能!因為王茹才是安繼業的真愛,而且他虧欠了王茹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繼續做出任何傷害王茹的事情了。放棄朱珠選擇王茹?也不行!朱珠已經遭遇了太多的不幸,更何況李存勖已經直言如果選擇王茹的話,那麽他就會殺掉朱珠!一時之間,安繼業完全的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一旁的安意冷、郭威和李嗣源三個人盡管也明白安繼業現在進退兩難的苦衷,可是他們能做的、該做的也都做了。麵對著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李存勖,他們已經無能為力了。


    而李存勖此刻隻是在冷冷的看著安繼業等待著安繼業的回答,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其實李存勖原本也沒想過要把這麽一件小事鬧騰的這麽大,按照他的本意,雖然朱珠是敵國之女,但是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而已,自己完全可以看在安繼業的麵子上直接把她放了就行,根本沒有必要引出這麽多的是非。可是安繼業一開口便不分青紅皂白的質疑他對朱珠的做法,再加上安意冷昨天揮掌砍斷了李克用墓碑一事,頓時讓李存勖那份高傲的不容侵犯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一怒之下,李存勖終於狠下心來決定用這樣一種方法來維護自己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皇權!在他看來,反正皇帝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既然所有人都不把他當成家人、當成朋友去對待,一個個都對他懷有戒心,那麽他又何必枉做好人?放不放朱珠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至於放了朱珠以後她會不會重新召集舊眾重燃戰火也都無所謂了,但是自己那份不容侵犯的皇權還有自尊是必須要維護的!反正大家都沒有把他當成家人和朋友來看待,那麽索性就此趁這個機會拿出皇帝的威嚴,來讓眼前的這些人認清當前的局勢,正式讓他們在皇權的威壓下徹底臣服算了!


    而朱珠呢?淚流滿麵的朱珠的心中此刻隻有一個想法,深恨自己當初沒有在開封城破、梁國滅亡的時候,和四哥朱友貞一樣選擇自行了斷與梁國共存亡。如果當初自己能夠鼓起勇氣選擇自殺的話,那麽現在又怎麽會讓安繼業和王茹陷入如此的痛苦抉擇之中?然而現在,不管她怎樣的後悔也沒用了,想要解決眼前安繼業和王茹的困境,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舌自盡這一條路可走了!但是千古艱難唯一死,如果她真的無懼於死亡的話,又怎麽會有今天這個局麵呢?正是因為這份對生的渴望,才讓她背負著國破家亡的悲痛一直苟活到了現在。


    其實現在在房間裏的這些人中,最痛苦的莫過於那個深愛著安繼業的王茹了。朱珠雖然是朱家皇室,卻是在他們王家長大的,對於王茹而言朱珠就是她的親妹妹。尤其是看到朱珠現在這副模樣,王茹更是心如刀絞,幾近二十年的感情積澱讓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見死不救的。可是想要救出朱珠,就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和朱珠一起嫁給安繼業,要麽就是自己放棄對安繼業的愛。然而這兩個選擇,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她無法接受的。此刻,看著進退兩難的安繼業,雖然王茹的臉上表現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想讓安繼業選擇朱珠,但是在她的內心之中卻在不斷地大聲呼喊著“選我!”其實真的不能怪王茹會有如此自私的想法,因為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本來就是不能與他人分享的!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如此的難過痛苦?


    此時此刻,偌大的房間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安繼業來做出最後的選擇,而安繼業內心猶在痛苦的掙紮著。也不能怪安繼業優柔寡斷,實在是如此困難的抉擇讓他根本無從可選。王茹也好,朱珠也罷,不管選擇誰都會對另一方造成極大的傷害。盡管在愛情的麵前他並沒有腳踩兩隻船,他已經很明確的選擇了王茹,可是現在他卻切身的體會到了腳踩兩隻船的痛苦。在這份難以抉擇的痛苦煎熬下,安繼業甚至想到了死……


    看著自己的愛徒表情痛苦的站在當地左右兩難,安意冷也著實為自己的愛徒感到難過。他實在是太了解自己這個徒弟了,再這麽下去,這個極其看重感情的傻徒弟很有可能會選擇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


    想到這裏,安意冷把心一橫,挺身站了起來。周身頓時彌漫出森然的殺氣,盯著李存勖厲聲質問道:“李存勖!雖然昨天我已經斬斷了和你們李家的一切恩怨,你可以不把我當你的大哥,但是安繼業他還是你的結義兄弟啊!你如此苦苦相逼,這是一個當大哥的應該做的事情嗎?既然現在不管說什麽都無法讓你回心轉意,那麽你就別怪老夫無情了!”


    麵對著殺氣騰騰的安意冷,李存勖非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反而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好你個安意冷,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和朕說話!這算什麽?狗急了跳牆嗎?!實在是不好意思,朕自幼生長於軍營之中,是在刀尖上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的,朕不怕死!昨日你不念父子兄弟之間的情義,斬斷了父皇的墓碑,就已經夠無情無義了,朕倒要看看你還能怎樣的無情?想用這種手段來逼著朕就範?妄想!”


    “夠了!”看到師父為了自己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安繼業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做出一個選擇的話,事態必將陷入無法挽回的局麵。想到這裏,安繼業暴喝一聲阻止了安意冷和李存勖之間的對峙。


    李存勖見狀卻不依不饒的冷笑道:“夠了?不夠!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你是不是在想當著朕的麵就此了斷自己?你打錯了如意算盤了!朕告訴你,如果今天你敢在這裏自裁,那麽你就休怪朕翻臉無情,處死這裏的所有人!”


    眼見著自己得想法被李存勖一語道破,安繼業徹底的絕望了。他知道,自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了!


    想到這裏,安繼業轉身來到了王茹的身邊,一把握住了王茹冰冷的雙手,飽含深情的說道:“茹妹,你是知道我的心的。自從紅顏死後我原本以為自己終生不會再愛了,但是從你的身上,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滋味。你父親的事情我至今耿耿於懷,是我有負於你,所以我立誓永遠都不會辜負你對我的這份愛,不管發生什麽也絕對無法將你我分開!可是現在……我把朱珠當成親妹子一樣去看待,我現在實在是不能就這樣見死不救的,……對不起……”


    雖然安繼業並沒有把話說完,但是王茹已經明白了安繼業的選擇。她本想著說些什麽來安慰一下安繼業,但是她壓根不敢開口說一個字。因為她害怕自己一開口一定會忍不住嚎啕大哭,所以隻能竭盡全力的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點了點頭,表示她理解安繼業的選擇。然而從她的雙眼中滾滾而出的難以抑製的傷心的淚水卻出賣了她此刻痛苦的內心——她的心已經碎了!


    看到安繼業終於艱難的做出了選擇,李存勖卻沒有感受到絲毫勝利的喜悅,也沒有找回任何至高無上的尊嚴,也許這就是他良心未泯的一種表現吧。現在安繼業已經毅然決然的做出了選擇,而李存勖反而猶豫了。不過很快,那份強烈的自尊便壓到了他心中的愧疚和猶豫。李存勖死死地盯著安繼業,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確定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了嗎?你確定你永遠都不會後悔嗎?!”


    安繼業強行按下心中的痛苦,義無反顧的點了點頭道:“我確定,我……絕不後悔!”


    “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李存勖一拍扶手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麽朕現在便下旨賜婚!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大家都回去準備準備,傍晚時分便由朕來親自主持安繼業和他心愛之人——朱珠的婚禮。朱珠暫時留在朕的身邊,由朕來做她的娘家人替她操持一切出嫁的相關事宜!全都……散了吧!”


    朱珠雖然被救出來了,但是這樣一個結局卻是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盡管李存勖讓他們回去準備婚禮的相關事宜,可是安繼業他們又哪裏有這份心情呢?此刻,在安繼業的屋內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新婚燕爾的喜悅,滿屋都彌漫著壓抑而又傷感的氣氛。安意冷,郭威還有柴守玉愁眉不展,長籲短歎。而安繼業則一臉悲戚的表情,滿心的愧疚讓他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一眼身邊的王茹。倒是本該是最傷心的王茹此刻卻麵帶著笑容,忙前忙後的張羅著。可是不管王茹怎樣的強顏歡笑,她眼中迷蒙的淚水卻證明了她此刻痛苦的內心。


    王茹幫著安繼業找出了一身婚禮上穿著的新衣後,一邊強撐著笑臉笑著對安繼業說道:“安大哥,今兒個是你大喜的日子,別總是擺出這麽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嘛。”


    盡管王茹說的很輕鬆,可是她那喑啞的嗓音讓人聽來卻感到是那樣的難過。強烈的愧疚不斷地湧上心頭,安繼業再也無法忍受,撲通一聲屈膝跪在了王茹的麵前,嘶啞的喊道:“對不起!我……我不是人,我又一次的辜負了你!”一邊說,一邊抬起手狠狠地抽著自己的雙頰,頃刻間便雙頰便高高的腫脹了起來變得紅腫不堪。


    王茹見狀急忙伸手緊緊地攥住了安繼業的雙手,任由手中的那件新衣飄落在地。雖然淚水不斷地在雙眼中滾動著,但是王茹始終都強忍著不讓眼淚滑落。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後,王茹搖了搖頭輕歎一聲說道:“安大哥,你不要這樣作踐自己,我看著心裏難受!你的心我懂,你對我的愛我也能感受到,我更能理解你現在的痛苦。我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師妹,你有你的苦衷!這件事你做的很對,你也完全不必如此的愧疚。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任何人。也許這就是命,命中注定你我今生無緣,這個命……我認了!雖然你我之間有緣無分,但是至少我知道你是深愛著我的,我知足了!今後不管怎樣,你都要和我師妹幸福的生活下去,不許你因為我而做出任何對不起我師妹的事,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


    聽完王茹的這番話,安繼業緊緊地抱著王茹的雙腿,像一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一般失聲痛哭了起來。


    在這樣一個傷感的氣氛中,時間過得好快,轉眼之間日頭已然西沉。已是日薄西山的殘陽努力的將最後一縷昏黃的陽光投向大地,試圖用這一抹殘光來驅散冬日的寒冷。可是不管太陽怎樣的不情願,無情的夜依舊毫不容情的吞噬了那最後一縷略帶暖意的陽光,將本就寒冷大地籠罩在了一片壓抑陰冷的黑暗之中。


    昏黃的燭火中,李嗣源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了看屋中的安繼業、王茹等人一臉悲悲戚戚的樣子,李嗣源輕歎一聲道:“吉時已到,陛下命我前來傳旨。安大俠……咱們走吧!”


    ……


    為了以示重視,李存勖特意將安繼業和朱珠這場由他這個天子親自賜婚的婚禮放在了行宮的大殿舉行。此刻的大殿之中燈火輝煌,殿內被照的仿佛白晝一般。李存勖和皇後劉氏高坐於龍椅之上,朝中文武大臣齊聚一堂,等待著婚禮的主角安繼業登場。


    待李嗣源將安繼業等人帶到大殿後,看著臉上猶帶淚痕、雙頰紅腫,依舊穿著一襲舊衣的安繼業,李存勖的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快。然而不管怎樣安繼業也是他的結義兄弟,眼下這個局麵也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固執而導致的,念及這份兄弟之間的情義,李存勖心中的那份不快很快便被內疚所取代。


    但是想到自己高不可犯的尊嚴,李存勖最終還是打消了心中的內疚。指著擺在旁邊下首的一張椅子,對安意冷說道:“我二弟自幼父母雙亡,你是我二弟的師父如同他的生父一般,你就作為我二弟的長輩坐在這裏來共同見證這對新人的婚事吧。”


    待安意冷坐定之後,李存勖抬眼看了一眼李嗣源,示意婚禮可以開始了。隨著李嗣源宣布婚禮開始,殿內響起了一片悠揚喜慶的鼓樂聲。在兩名宮人的攙扶下,身穿大紅禮服頭披紅紗的朱珠緩步走進了殿內,安繼業則在郭威的陪同下跟著朱珠一起來到了大殿正中。


    雖然朱珠頭披紅紗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從她不斷抖動的雙肩能夠看出來,此刻的朱珠正在哭泣著。從不斷傳來的隱隱的哭泣聲中,所有人都能聽出來朱珠並不是喜極而泣,而是真正的因為痛苦和難過而哭泣。而安繼業更是一臉的戚容,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新婚大喜的表情,仿佛此刻他參加的不是自己的婚禮,而是自己的葬禮一般。看著這一對新人如此怪異的表情,不明就裏的朝中文武大臣也不敢說什麽,隻能按下心中的好奇,為這對新人送上了自己那份虛偽的祝福。


    思緒紛亂的安繼業此刻就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渾渾噩噩的完成了拜天地的相關禮儀。隨著李嗣源宣布禮成,安繼業和朱珠被一群宮人簇擁著送入了洞房之中。


    洞房裏,兒臂粗細的紅燭正在努力的燃燒著自己的身軀,任由一滴滴鮮紅的燭淚不斷地順著燭身滴落。而安繼業和朱珠兩個人則在昏暗的燭光下相對而坐卻相對無言,他倆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時此刻他們二人的心中都在掛念著同一個人——王茹!


    大殿內,前來參加這場天子賜婚的文武大臣正在推杯換盞,一派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的景象。而王茹已經一個人喝下了整整一壇汾酒了!她試圖用烈酒的酒精來麻醉自己痛苦的內心,來澆滅自己心中所有的悲傷。但是酒入愁腸愁更愁,酒精非但沒有麻醉了她,反而讓她覺得更加的清醒,心中的那份痛苦和悲傷也變得更加的強烈了!


    一旁作陪的郭威和柴守玉夫婦眼見著王茹如此糟踐自己,心中難受的跟什麽似的,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麽勸,該怎麽做。隻能長籲短歎的看著王茹,任由著王茹將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和著心中的痛苦和悲傷吞入腹中。


    安意冷更是看在眼裏痛在心中,拎起一壇酒來到王茹麵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傻丫頭……來!為師陪你一醉方休!”


    麵對著安繼業的恩師,王茹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頓時湧將上來再也無法控製,一頭撲在安意冷的懷中失聲痛哭。


    在這樣一個新婚之夜,悲慟的哭聲響徹夜空。


    ……


    第二天一早,安繼業和朱珠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來到了安意冷的屋中,一進屋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這裏安意冷和王茹。看著王茹紅腫的雙眼,安繼業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鈍刀在狠狠地切割著傳來了一陣陣劇烈的抽痛。而朱珠則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悲傷,撲到王茹的懷中失聲痛哭。王茹一手輕撫著朱珠的滿頭秀發,一手輕拍著朱珠的後背,她想要說些什麽來安慰朱珠,但是嘴唇抽動了幾下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她不敢開口,她生怕自己一開口會哭的比朱珠還要傷心。


    良久之後,待朱珠的哭聲漸漸地變小了之後,安繼業用充滿了愧疚的雙眼看著王茹問道:“走?”


    王茹點了點頭道:“走!”


    雖然隻有一個“走”字,但是這一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去意已決!


    出於應有的禮數,安繼業等人臨走之前還是來到了李存勖的麵前辭行。聽聞安繼業竟然決定要從此退隱江湖之後,李存勖頓時愣在了當地。盡管他也知道這次的賜婚對安繼業的打擊非常大,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安繼業竟然會心灰意冷到了如此地步,竟然會決定退隱江湖!


    愣了半晌之後,李存勖緩緩地說道:“你可以隱居,但是你必須要隱居到朕指定的地方!”


    安繼業冷冷的說道:“事到如今,你認為你還能控製得了我嗎?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還想憑什麽來控製我?!”


    李存勖道:“因為你還欠朕一個人情!雖然朕違背了你的意願逼著你和朱珠成婚,但是你別忘了,如果不是朕網開一麵,朱珠已經死了!所以這個人情你必須要還!”


    安繼業冷笑一聲道:“欠了就欠了吧,我的心已經死了,已經沒有那個精力和心情去還什麽人情不人情了!”


    看著去意已決不為所動的安繼業,李存勖說道:“好!你可以不還欠朕的這個人情,但是你的理想呢?難道就因為這一次的打擊你連自己的理想也要放棄了嗎?!”


    “理想?”聽到這句話,安繼業那顆原本去意已決的心動搖了。


    李存勖接著說道:“咱們兄弟三人當日在聚緣樓義結金蘭之時曾立誌要化身為亂世長風終結這個亂世。如今朕已經一統中原,不日便要劍指蜀國王衍,滅掉了王衍這個朕一統天下的最大阻礙之後,那麽平定這個亂世則指日可待!咱們的理想也可以就此實現!這是朕對你最後的一個請求!你聽清楚了,是請求而不是要求!你想要隱居,朕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必須要隱居在蜀國,替朕掃清川陝武林,尤其是那個蜀中唐門的阻礙!待朕一舉平定了蜀國之後,你我從此就互不相欠,朕向你保證絕對再也不會去煩擾你了!”


    聽到李存勖決心要對盤踞在川陝的蜀國用兵之後,安繼業深感欣慰不已。不管李存勖做了什麽,至少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初心,還在堅守著他們兄弟三人當初立下的誓言,還在為了實現他們蕩平這個亂世的理想而努力著。反觀自己,卻因為遭受了感情的挫折而一蹶不振,甚至決定拋棄自己的理想而從此隱居。不行!不管怎樣,理想必須要去實現!……可是王茹呢?


    想到這裏,安繼業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王茹,略微遲疑了一下問道:“茹妹,你呢?”


    其實聽完李存勖的話後,王茹的內心也頗為糾結。終結這個亂世也是她父親王彥章畢生的理想和追求,她的父親為了實現這個理想為之奮鬥了一生,最終卻帶著深深地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管自己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與挫折,身為王彥章的女兒自己有義務繼承父親的遺誌來實現父親窮盡一生也沒有實現的理想,以此來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想到這裏,麵對著安繼業的詢問,王茹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我陪你!”


    得到了王茹肯定的答複後,安繼業盯著李存勖沉聲說道:“好!為了實現化身為亂世長風蕩平這個亂世的理想,我答應你!但是這是最後一次!而且我不是為了你才答應你的請求的,而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為了能夠早日終結這個亂世!幫著你消滅了蜀國以後,隻要你不放棄,憑著中原和川蜀兩地之力,你完全有那個能力蕩平江南諸國!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


    辭別了李存勖後,安繼業、王茹和朱珠三人一路將安意冷送到了黃河岸邊。


    臨別之際,遙望著黃河對岸的廣袤土地,安意冷語重心長的安繼業說道:“為了實現你的理想,你又一次答應了李存勖的要求,再一次和李存勖攪在了一起。當然這是為了實現你的理想,為師就不阻攔你了。但是你要聽為師一句勸,這是最後一次了!幫著李存勖消滅了蜀國之後,你無論如何也要和李存勖撇清關係才行,你……鬥不過李存勖的!”


    目送著安意冷渡過黃河之後,盯著遙遠的地平線的盡頭,安繼業也不知道在未知的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麽樣的結局,但是為了自己的理想,他必須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才行!


    想到這裏,安繼業看了看身邊的王茹和朱珠,沉聲說道:“走,去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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