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畢竟混道出身,讓他們進入官場,合適麽?”


    馬克給畢呈搬了把椅子,看著畢呈越發衰老的樣子,不由地一陣心疼。“你這身體還行吧?養生毯還鋪著吧?別太拚,你要活到一百歲,接下來還有太多的事情得你來把控。”


    畢呈笑了笑,“你走得這麽快,我哪裏能慢得下來?我不盯著點,你倒是幫我找一些人來啊。”


    “虎頭幫的人雖然混黑出身,其實這幾年也洗得好了很多,有幫派的規矩約束著,做事也不算太離譜。就像你說的,我沒什麽人用,隻能拉他們湊數。


    好歹算是我的手下,守規矩,也有一定忠誠度在,先將就吧。你擔心的事情我也有所考慮,本來我就是打算找你聊的,看你忙成這個樣子,又有些不忍。


    一些事情你讓黃丹鶴多承擔點,沒事。不過我要說的這個事情還是得你親自抓。咱們培訓班規模是越來越大,講授的內容也越來越多,但是還不夠。


    我想讓你加上一部分內容,有關思想教育。給他們傳遞愛國思想,傳遞感恩思想,傳遞忠君思想……”


    畢呈不說話認真聽著,對於馬克總是能提出怪異的想法他已經見怪不怪。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吧?這才過去不到十年,我那時候可以說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後來我們有了一塊地盤,雖然也是一窮二白,但是至少算是有了發揮的空間。你有想過我們能有今天麽?”


    畢呈搖頭。


    馬克繼續問:“你認為我們能有今天最大的原因是什麽?”


    畢呈繼續沉默,他知道馬克有話說。


    “不是我多厲害,是對手太弱了。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麽成熟的思想體係,有一些價值觀也是零碎的,鬆散的。社會構成基本是以利益結合的方式,這是無法長久的。


    當一個國家,他的民眾並不以這個國家為榮,意識不到國家對個人的作用,那麽這個國家即便有再多人,再多財富,也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


    當一個人,他沒有任何對國家的感恩和擁護時,他是不會主動犧牲的,外敵來侵時,他是很容易背叛的。


    我們先前的努力,還隻是讓底層的人為了生存和保護手中的財產而戰鬥,這還不夠。


    人啊,一旦過上好日子,就會忘本,會覺得這一切的到來都是理所當然,都是個人努力的結果,殊不知沒有背後強大的國家,他的一切要失去太容易。”


    畢呈陷入深思。


    “富強、文明、自由、法製……,這些對一個國家來說真正美好的東西,任何一項的實現都非常的艱難,沒有幾十年的努力一切隻是空想。


    我指出方向,你來做出大綱,未來一代代人不斷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才有真正實現的希望。


    對虎頭幫的培訓就算是個試點,以後啊,要實現全民識字、講理、懂法,整個教育體係就得需要多少人?


    自己人相對比較好改造,以後還要大量的比他們這些還不堪的也要改造,所以啊,咱們是真沒有挑挑揀揀的權利,不然這麽大攤子,靠咱幾個人管得過來?


    或者你還想用所謂的平衡之術,勉強維持著穩定,讓大量才智和精力花在內耗上?


    這說的有些遠了,也就是跟你講一下,其他人是根本聽不懂的。”


    畢呈望著馬克,“以前可沒見你這麽深思熟慮過,我隻以為你是個有為青年,積極向上,思想正派,沒想到你所謀之深,遠超我所想。你真是天上下來的?”


    馬克哈哈大笑:“你就當做是吧,以前是為了吃飽肚子努力,現在不一樣了。治理一個鎮跟治理一個國,差距太大了,人在不同的階段要想不同的事情,我也沒辦法,被逼著動腦筋。”


    畢呈換了一個話題:“我記得好像京都那邊還有少數虎頭幫的人潛伏著,你覺得這個幫會還有存在的意義麽?”


    “留著吧,本來我是打算讓它發揮情報收集、裏應外合的作用,現在看來,我們要拿下整個趙國並不難,虎頭幫存在的價值在於以後。


    等中州落入我們手中,恢複了它的繁榮,你認為,還會不會滋生幫派?”


    “會吧?幫派這東西很難徹底消除掉的,總有不守規矩的人存在。”畢呈想了一下回道。


    “你說的沒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與其滋生出不聽話的幫派,不如一開始就把這股力量控製在自己手裏,有些事情官麵上不方便處理的,也可以借助他們的手。


    畢竟虎頭幫還是有相對完善的幫規的,內部等級森嚴,加上有正規生意,基本能控製著不太胡來,所以我的想法還是留著它。等到真正掌控入微的時候再去掉幫派。”


    畢呈點頭。


    “這些是長遠的事情,眼下比較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加強對所控區域的控製。這麽幾股力量的處理要重視起來。


    一是本地豪強。通過這次的土地改革,打一批拉一批殺一批,基本保證了他們暫時不敢亂動,但畢竟是不穩定因素,可以發動群眾加強對他們的監控。


    二是山賊土匪,每逢戰亂,這些山賊就會到處是,先前特戰隊一直在清剿。後來戰略性扶持起來一些搗亂的力量,現在有些城歸到咱們這邊之後,那些不安分的勢力也囊括進來,需要清理掉。


    三是剛收回來的城中原先的官吏群體,他們沒了官職算是損失巨大,本身這些人就盤根錯節,在當地頗有勢力,一旦鬧起事來,必然影響很大。


    針對這些人,都是要回爐改造的,要給他們機會和希望,他們才能老實,也是該樹典型就樹典型,該殺雞儆猴也不能手軟。”


    畢呈哈哈:“麻將四人組就是你樹的典型吧?”


    馬克嘿嘿道:“逃不過你的法眼。”


    ……


    昌盛城附近山區,秦安帶著他那有些掌控不住的部隊被官兵給圍了。


    秦安做過最大的職位也不過是個百長,現在帶領將近一萬號人,而且都是些未經軍事訓練的人,難度很大,更要命的是隊伍中的頭目們各懷鬼胎。


    這次出山一是因為冬季將到,山中儲存糧食不足。二是前段時間搶掠太容易了,其他人已經不把官兵放在眼裏,大不了逃跑就是。


    可惜自從昌盛城歸到馬克治下,官兵已經不是原來的官兵。


    秦安遇到了玩遊擊戰比他還厲害的,包圍他的是薑林,現任第十師師長,早就聽說獨眼王的事跡,特地花了點心思來了個急行軍,將他們堵在山口外。


    要論人數秦安還多一些,但是並不敢硬碰硬,被全副武裝的軍隊一圍,隊內立刻就慌了手腳,往日裏囂張跋扈的其他頭領,這時候也隻有眼巴巴望著秦安。


    秦安準備斷尾求生,用大部隊分頭逃竄的方式引開圍軍,自己單獨逃亡。


    還沒等他實施計劃,對麵派了人過來,說薑林想見獨眼王一麵。


    秦安自然記得薑林是誰,吩咐其他人按兵不動,他隻身一人前往。


    光這一份膽量就是其他頭領們望塵莫及的,於是抱著半敬佩半期待的心情,目送獨眼王前往陣前會麵。


    “幾年未見,別來無恙?”秦安見了薑林主動打招呼。


    “怎麽走了這樣一條路?”


    “往事休提,今天怎麽個說法?”


    薑林正了正頭盔:“不如你跟我回去,帶這種兵埋沒了你的才華。”


    “帶回去殺了我?”秦安手撫在劍柄上,單眼盯著薑林。


    “你知道我不會殺你的,馬先生也不會殺你的。到北平那邊,你仍舊可以帶兵。”


    秦安視線望向遠方,“回不去了,自從爹娘和小妹死了,我就回不去了。這些人總要有人帶著,不然就被別人吃掉了。”


    “上麵的命令,你們要麽被收編,要麽被打死,要麽……離開這裏。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走,那就離開吧,往南走,北方已經沒有你們的生存空間了。


    南下去臨河、上禹、廣川一帶,或者繼續南下,前往衛國,總之,別讓我再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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