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映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顧傾城微笑抿唇,笑如春山,任茴香將她烏黑如緞的發盤成了百花髻。


    發絲搖曳在玉樣麵龐的兩旁,同樣身為女子的茴香都看呆了。


    “王妃,您真好看!”


    顧傾城隻是淺淺一笑,望了望鏡中的自己,“這玉簪取下吧,今日是陪同皇奶奶前往寺廟祈福,不宜太隆重。”


    “是。”


    梳妝完畢,茴香服侍更衣,檀香手裏棒著花從屋外小跑了進來,“王妃——”


    “有事好好說,別這麽毛毛躁躁的。”茴香輕蹙著眉出言提醒。


    檀香睨了她一眼,不做理會。


    “這麽開心,可是有什麽好事?”


    “是啊,今日真是個好日子,這是上次王妃您提起過的木槿花,今早陪同嬤嬤去集市的時候便看到了。”


    聞言,顧傾城麵露欣喜之意,“真的是木槿花,在哪裏尋到的?”


    “是一小孩采摘,然後拿到集市上賣的,檀香知道王妃喜歡,便全都給買下了。”檀香說得得意,甚於帶著一絲邀功的意味。


    顧傾城接過,還聞了聞,上麵還殘留著清晨露珠的味道,淡淡的。


    “我去找個花瓶將它們插起來吧。”


    “好。”


    茴香拿了披風給顧傾城披上,“山上氣溫低,王妃披上這個,可不要著涼了。”


    “好,”顧傾城伸手扯了扯兩旁的係帶,“時辰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那先到大殿候著吧。”


    茴香在身側扶著,隨口一問,“王妃為何這般喜愛木槿花?”


    “知道木槿花的花語嗎?”


    茴香表示不解地搖了搖頭。


    “是堅韌,和永恒。木槿花生命力極強,朝開暮落,但每一次凋謝都是為了下一次更絢爛地綻放。”


    茴香沒有讀過書,並不是完全能理解她所說的這番話,輕笑著說道:“王妃喜歡,可以讓王爺在後院種滿,便可以隨時欣賞了。”


    顧傾城神色黯了幾分,勾起了曾經的記憶,語氣有些飄緲,“以前,顧家的後院便是種滿了木槿花,那是母親極愛的花。”


    “對不起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茴香立即垂下頭,急忙道歉。


    顧傾城彎起嘴角,“無妨,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這四個字,她更像是在告訴自己。


    “城兒,”李嬤嬤走了過來,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顧傾城頓時明了,“今日這補身的湯藥還沒喝呢,先喝了再出門吧。”


    顧傾城接過,神色自若,眼底雖然劃過一抹掙紮,可下一秒還是一飲而盡。


    “茴香,去把手爐也帶上,山上深夜氣溫低,城兒一向怕冷,可別凍著了。”


    “是,嬤嬤,這就去取。”


    見無旁人,李嬤嬤開口問道:“還要再繼續喝嗎?”


    顧傾城沒有回應,她自己也拿不住主意。


    李嬤嬤握住她的手,布滿皺紋和薄繭的雙手甚是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就交給老天爺作主吧,嗯?”


    顧傾城清澈如水的眼神閃爍了兩下,最終無聲地點了點頭。


    “好。”


    李嬤嬤欣慰地笑了笑,眼裏幾乎是噙著淚光。


    此時,剛好管家漢伯來報,“王妃,儀仗隊伍已到門口候著了。”


    “走吧,別讓他們等著了。”


    李嬤嬤順手將手中的瓷碗放置桌上,便扶著顧傾城往外走去。


    前腳剛往外走,茴香便捧著手爐腳步匆匆地趕了出來,卻不料碰到白芍,見她正要去收桌上的碗便急忙開口,“白芍姐姐,還是先放著,等回我來收就好。”


    白芍笑笑,“沒關係,誰收都一樣,你先趕緊幫王妃送出去吧。”


    “好。”茴香回以她一抹感謝的微笑,沒有多留意便急忙追了出去。


    可白芍心思卻沒那麽簡單,顧傾城的飲食幾乎都隻經過李嬤嬤一人之手,原本她也不該多懷疑什麽,隻不過既然受了明皇後的吩咐,她就得枝末細節都格外留心。


    顧傾城身子底子弱,喝些補身的湯藥也沒什麽好奇怪,白芍起初也不過是抱著好奇的心理,才聞了聞這盛過湯藥的碗。


    隻是沒想到聞出的味道卻令她大為一驚,她是精通藥理的,所以不難聞出裏麵有三棱、碎骨子等藥材在裏麵。


    白芍頓時心裏有了數,從容不迫地將瓷碗放回原處,趁著其他人還未回來時先行走開了。


    ——————


    顧傾城坐在轎輦中,一路上顛簸得有些難受,掀開簾子問茴香:“還有多久才到?”


    “走了大約有一半的路程了。”


    此次前往清真寺,需要待上三天三夜的,隨行的,顧傾城就隻讓茴香跟著,不過隊伍裏並不用擔心缺少伺候的人。


    “王妃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顧傾城搖了搖頭,剛放下簾子卻感受到轎輦停了下來。


    “王妃。”簾外響起的是芷夕的聲音。


    “芷夕姑姑?”顧傾城再次掀開簾子。


    芷夕朝她行了個禮,“太後娘娘請您到前方同她坐一同一台轎輦。”


    顧傾城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在茴香的攙扶下從轎輦上下來,“王妃這邊請。”


    “皇奶奶。”


    “來來來,到皇奶奶身邊來坐。”


    顧傾城聽話地坐了上去,對方雖是尊貴高高在上的皇太後,可是顧傾城卻一點也不覺得有壓力,反而覺得很是溫暖。


    “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啊?”


    “不會,”顧傾城搖了搖頭,“能陪著皇奶奶一起為國祈服,這是城兒的福氣。”


    “哀家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皇太後拉著她的手,“再過段日子,翌兒就要成婚了,不過是想趁此之前,祈禱一切平安,保佑咱們天樞國的子民們安居樂業。”


    “皇奶奶的誠心,定能夠感動上天。”


    皇太後笑了笑,“嚐嚐這些水果,味道極甜,試試看?”


    “好,謝謝皇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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