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播廳,一片昏暗。


    四個評委對著舞台,耳語兩句之後神色肅然地端坐著。


    距離不遠,霍奕奕緊緊地抓住了慕瑾的手,“慕瑾,我緊張。”


    “疼,大小姐,你緊張你可以抓自己啊。”慕瑾的手臂被她抓得疼得有些齜牙咧嘴的。


    “緊張什麽?”慕衍平靜的話語飄了過來,“你沒聽過她唱歌?”


    一心處於緊張中,霍奕奕並沒有發現他這句話有些不對勁,“聽過,可是今天的不一樣啊。”


    而且,是第一次站在舞台上,她也擔心顧傾宸會緊張。


    “霍小姐,您放心吧,三哥的眼光是不會錯的。”閔青站在一旁接過話。


    “唔。”


    霍奕奕悶哼一聲,突然就安靜了。


    認識這麽些年,霍奕奕知道顧傾宸喜歡唱歌,她長得漂亮,也喜歡笑,唱起歌來聲音輕盈歡快的好似百靈鳥一般。


    唱《輪回》的主題曲《胭脂淚》,顧傾宸是沒有對自己的抱太多希望,隻是想著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她便試試就是,如若不行,她也不覺得有什麽。


    可是好朋友不是白當的,霍奕奕當然知道她內心也是激動的,哪怕隻是一個嚐試,她也希望可以把它做到最好。


    所以,今日的這個場合,霍奕奕真的是為她捏了一把汗。


    霍奕奕神色怔鬆地看向沉沉黑暗的最盡頭,顧傾宸高挑婀娜的身影就站在那裏。四周都是黑暗的,舞台也是,可頭頂上卻有一束光一直追隨著她。


    她是在這一片黑暗中唯一帶著光的人。


    慢慢的,漂亮明媚的一張臉被清晰呈現。


    “顧小姐,長得真好看!”


    閔青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可是當接觸所有人投遞過來的眼光時,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開始了開始了,我們看那邊。”


    霍奕奕忍不住想笑,錄播廳就突然“唰”的一下,所有的光束準確無誤地將顧傾宸周圍照耀得亮如白晝。


    顧傾宸站在那萬眾矚目的地方,大而黑亮的一雙眸子落滿星光,微微彎起唇角,淺淺一笑。


    這一笑,一張小臉盡顯明媚生動,比璀璨燈光還耀眼。


    然後,隨著旋律漾起在錄播廳,顧傾宸親親閉上了眼睛,仿佛天地間隻有她一人存在。


    “花舞花落淚,問世間情何為何物?


    花哭花瓣飛,來世是否還能再相見?


    半生累,盡徒然,


    留住你一麵,畫在我心間,


    似水流後,終抵不過匆匆一瞥,


    不思量,自難忘,


    一覺醒來,


    等一樹花開。


    花開為誰謝,花謝為誰悲?


    於是,


    把你刻入史冊,把我留在你墳前。”


    顧傾宸微微垂眸,她的聲音清澈,帶著些許沙沙的質感,就好像在訴說一首古老的愛情故事。


    要隻有顧傾宸自己知道,她唱的就是自己的前世。


    她閉著眼睛唱,臉上的神色近乎虔誠,“半生累,盡徒然,留住你一麵,畫在我心間,似水流後,終抵不過匆匆一瞥,”


    拖長些的尾音帶著些癡纏渴望,微閉的眼眸在這一刻慢慢睜開,顧傾宸才發覺自己已不知不覺中留下了眼淚。


    霍奕奕在一旁也看得為之流淚,更是被她眼眸裏的亮光晃得心神悸動。


    台上的顧傾宸握緊了話筒,聲音突然拔高,“不思量,自難忘,一覺醒來,等一樹花開。花開為誰謝,花謝為誰悲?”


    伴著歌聲,顧傾宸好像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上一世,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若是上輩子沒有遇到他,也許他原本可以輝煌的一生,也就不會落得一個那麽悲慘的結局。


    上一世,她終究是欠了他的……


    美得讓人想落淚的歌聲,因為傾盡了所有的情感,所以這首歌變得有了生命力,牽動著所有人的情緒。


    顧傾宸唱到動情,歌曲的旋律慢慢淡下去,她眼角的淚光仍舊閃閃,錄播廳萬籟寂靜,其中一評委老師,也是這首曲子的作曲人,抹了抹眼角的淚光,徑先起身站起,“啪啪啪”的掌聲響起。


    隨即,其他幾個,也跟著鼓起掌來。


    霍奕奕鬆了一口氣,緊抓著慕瑾的手臂的手這時才鬆開,“小羽毛簡直就是太棒了!”


    “我也這麽覺得,”慕瑾接過話,“從現在開始,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了。”


    閔青不禁一笑,下意識側頭看了邊上的慕衍一眼。


    不禁一愣!


    三哥的眼中,似乎含著淚光?


    閔青以為自己看錯了,用手背揉了揉雙眼,企圖可以看清楚一些。


    可是再定晴一看……


    那雙漂亮通透若琉璃的眸子還是明明白白地閃著些水光,雖說那淚水沒有流下來,已經足夠將他嚇得夠嗆的了。


    慕衍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外在清雅如玉,內裏淡漠寡情。


    他心思難測,行事隨心所欲,商場上手段更是嚴酷涼薄。


    閔青跟在他身邊多年,自知他喜怒哀樂盡數掩在不動聲色的微笑之下,自從慕翔走後,就更是鮮少看到他情緒波動。


    可此時……


    閔青不敢說話,也不敢再往下想,隻能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慕衍一隻手下意識地捂著胸口,目光卻仍定格在顧傾宸輪廓分明的一張臉上,他感受到自己的心髒,正在抽搐般地疼。


    跟之前的感覺,不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子?


    慕衍眉間緊擰,看著幾位老師上前和顧傾宸在交談著,聽不清楚在說什麽,隻能看到女孩臉上始終都帶著淺淺的微笑。


    以及,垂在身側指腹有些不安地在摩挲著的雙手。


    她在緊張。


    慕衍記得,當時兩人第二次碰麵時,她也是這樣的反應,隻是,他們當真隻是第二次見麵嗎?


    “小羽毛,你簡直是太棒了!”


    隨著霍奕奕的驚呼,慕衍才被拉回思緒,顧傾宸精致的容顏在麵前清晰地呈現。


    “你別這麽激動!”


    顧傾宸拉著她的雙手,企圖可以讓她稍稍冷靜些,眼眸不禁看向麵前的男人,


    還未開口,慕衍便搶先了一步,“結果如何?”


    “文老師給了我一些很不錯的建議,說是再好好練練,會更出色。”


    顧傾宸臉上始終掛著淺色,可好看的眼眸裏所綻放出來的光彩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若是眼下無別人,她定會開心得飛起來。


    見慕衍麵色清冷,顧傾宸補充著說道:“話說回來,還是得感謝慕總給我提供了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


    “也得是你能唱才行。”


    慕瑾在一旁接過話,“三哥,你聽過傾宸唱歌啊?”


    “上次的生日的時候,她跑錯包廂時,唱過。”


    顧傾宸:“…………”


    借著酒勁唱的歌,能好聽嗎?


    他這話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霍奕奕挽過顧傾宸的手臂,“走吧,今晚你得請我們吃宵夜。”


    “吃胖子他們家的燒烤怎麽樣?”慕瑾提議。


    “我覺得可以有,”顧傾宸彎唇一笑,繼而看向另外兩人,“慕總和閔大哥也一起吧。”


    閔青興致勃勃剛想答應,不料……


    “你們去就好。”


    慕衍坐在車裏,並不著急離去,看著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在街上,顧傾宸一路上臉上的笑意從未收起來過,不知道同他們在講著什麽,臉上的表情很是生動,古靈精怪的,也很是可愛。


    慕衍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馬路對麵,他才收回視線。


    “三哥,現在是回梧桐公館嗎?”


    慕衍沒有回答,好像又陷入了沉思。


    閔青自顧自地說道:“其實借著有值得高興的事,跟他們一起去喝兩杯,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沐哲現在在哪?”


    “應該在醫院吧。”閔青回答,心想著錯過了今晚的燒烤,實在是有些可惜。


    “過去吧。”


    閔青一愣,“三哥,你哪裏不舒服嗎?”


    “心裏。”


    透過後視鏡,見慕衍又沉默了下去,他也不敢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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