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


    離開家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再次回來屋內明顯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小姐,你先坐會,我來打掃。”


    “嗯,我先去看看父親。”


    隻是當長安來到靈位前時,卻看到香爐裏插著還未燃盡的香,以及那案台上纖塵不染的模樣明顯是剛被打理過的。


    “誰在裏麵?”聽到一個聲響,長安不禁警惕起來,後退了兩步。


    屋子不大,在房外的琥珀聽到聲音連忙跑了進來,擋在長安身前,“小姐,你別怕!”


    兩人屏著呼吸,長安打消了家裏入了賊的念頭,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會是誰出現在這裏。


    隨著一道黑影出現,慢慢地呈現在亮光中,長安才看清了對方的容顏,不禁低呼一聲,“添叔?真的是你嗎?”


    被喚作添叔的中年男人應道,“是我啊長安,我不知道是你們回來了,情急之下才躲了起來。”


    琥珀直捂著胸口,“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家裏進賊了呢,添叔啊,你不是離開安淩了嗎?”


    “是啊,”長安也感到不解,“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呢?”


    黃添神情有些不自然,“也是剛回來沒多久,而且眼下在蕭家做事,近來事情多,想著忙完這陣子再去找你的。”


    “蕭家?”長安眉間一蹙,“您和父親在沈家工作了那麽久,怎麽會想要去蕭家呢,還有,為什麽父親剛走,您就離開了安淩了?”


    長安想直接問,對於穆承良的離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但轉念一想還是按壓住了心裏的疑惑。


    在什麽都還沒確定之前,她什麽都不能說?


    黃添長歎一聲,“長安啊,是添叔不好,生前和你父親是好朋友好兄弟,可他走後卻不能為他做點什麽,甚至也沒能幫忙照顧著你,可是當時我也是身不由己,我的老母親病重所以我不得不趕回去看她,在走之前我去了蕭家門下的安壽堂買藥,錢不夠那些名貴的藥材還是和他們借的,好在蕭家仁心,現在,我母親雖已仙逝,但這份恩情還是得還給人家的啊。”


    “對不起,我不知道老夫人她……”


    “沒關係,”黃添安慰著,“老人家年紀大了,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常態……現在,你在沈家還好嗎?沈二爺病逝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長安啊,真是委屈你了。”


    長安輕輕一笑,“不用擔心,我現在挺好的,也不覺得委屈……您能來看父親,真的很謝謝您。”


    “你這孩子怎麽說這麽客氣的話,我和阿良可是認識了幾十年的交情了,”黃添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眼下,我雖然沒在沈家了,但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知道嗎?”


    “好,謝謝添叔。”


    黃添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回去的時候要小心點。”


    “好,添叔慢走。”


    琥珀將他送到門口,折回來的時候還是問出了心裏的疑惑,“小姐,既然添叔現在是在蕭家做家,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他之前和老爺那麽好,興許知道些什麽呢?”


    長安立即給了她一記眼神,示意她不要說。


    “那我先去外麵打掃。”


    “去吧。”


    長安輕輕閉了閉眼睛,她沒有忘記,穆承良離開的時候雖是生病的跡象,可是她後來也問過,生病隻是表麵,實則是中毒,可具體是中了什麽毒,醫生也回答不上來,隻知是一種慢性毒藥,不然也不會一直未曾察覺,


    穆承良做事嚴謹,性格敦厚,長安並不覺得他生前有與什麽人結下仇,況且他的生活圈子簡單,無非就是茶園茶莊和家裏。


    臨終前他讓自己小心蕭家人,難道下毒之人是蕭家的人?


    如果真的是蕭家人所為,那會是誰呢?


    可是他們與蕭家並無過多的交集,會是什麽原因呢?


    黃添是穆承良生前唯一的好朋友,現如今又在蕭家做事,理應可以問問他,可是長安心裏也怕,穆承良的離世存在著太多她想不明白的原因,如果不是蕭家,她擔心問了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若真的是蕭家,那便會打草驚蛇,別說想為穆承良報仇,怕是連自己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父親,長安現在一切都好,您就放心吧,如果您真的在天有靈,就請幫幫我,讓我知道下毒之人是誰,他又為何這麽做,好不好?”


    長安目光透澈,在靈前叩了幾個響頭,又在靈前陪著待了許久,才舍得離去。


    ……


    “父親—”


    長安從睡夢中被驚醒,恍過神來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做了噩夢,而後背卻是一片冰涼。


    “做噩夢了嗎?”沈則懷給她倒了杯水進來。


    長安呆呆地看了他兩秒才伸手接過,“三爺,您怎麽在這裏?”


    午後的這個時間,他不是在外麵就是呆在書房。


    “看到你在休息正要離開,誰知你卻醒了,”沈則懷抬起袖口想為她拭去額前的細汗,長安反應過來後不著痕跡地避開了,“謝謝三爺,我自己來就好。”


    沈則懷收回手,“夢見父親了?”


    “嗯。”長安雙手捧著杯子,長睫輕垂,自從在家裏見過黃添後,她這裏就一直覺得不踏實,這個秘密無疑是一把沉重的枷鎖,壓在心頭久了,難免會感到喘不過氣。


    雖然已經是沈家三太太,可是她能做的事情還是有限,她怕憑自己的一己之力最後還是無法為父親報仇。


    “發生什麽事了嗎?”沈則懷見她眉間輕蹙,明顯是心裏有事的模樣。


    長安抬眸看著他,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想要告訴他的念頭了。


    隻是她還是無法完全確定,沈則懷是否值得讓自己相信,畢竟,蕭家與沈家可是親家,她若是說了,且不說他會不會幫自己,興許還不一定會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呢。


    可是……


    長安轉念一想,沈則懷會幫自己,並且還這般的照顧,這一切不也是因為穆承良嗎?


    長安發內心可謂是百轉千回,糾結得不行,最後也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做個了噩夢,已經沒事了,三爺您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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