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雖然意味不明,但是對沐傾雲是極好的,在吃穿用度和住的地方從未虧待沐傾雲。


    沐傾雲被安置在沁芳溪裏,這是府中一處景致較好的院子,以前是沐靈菲住。


    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走廊,院中通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花園錦簇,剔透玲瓏。


    就是比起天盛皇宮都不遑多讓。


    沐傾雲安靜的坐在一處喝茶,她剛在烈日下練完功,感覺有些口渴。


    十一和曜華去了別的地方,老太太認出了林望月將林望月叫了過去,現在沐傾雲的身邊隻有碧璽。


    才放下杯子,碧璽又機靈的給沐傾雲添上。


    瞧著這自己倒茶的碧璽,沐傾雲琉璃色的眼瞳一亮,道:“走,碧璽跟我過兩招。”


    “天這麽熱,主子再歇息一會吧!”碧璽道。


    對於她來說,這麽熱的天根本算不得什麽,但沐傾雲是主子,不能被曬著了。


    “在歇息人都要生鏽了。”


    沐傾雲推著碧璽出了涼亭又給碧璽了一把劍。


    “我想練鞭子,先委屈你用劍了。”


    在這個院落裏,沒有其它的武器,想去沐家的演武場,沐傾雲又覺得不太合適,思來想去,隻能先委屈碧璽了。


    碧璽是雲千宸給她的婢女,對於她言聽計從也完全是因為雲千宸,剛才的話如果她直接和碧璽說我對沐家不熟,那會大大拉低她在碧璽心中的好印象。


    “無妨,劍也使的了。”碧璽淡淡的道。


    話音剛落,沐傾雲淩厲的一鞭子就甩了過來,“碧璽,不用手下留情,也別怕傷我,你要逼我使出全力。”


    這就是她找碧璽練武的一個原因,碧璽的功夫比她高,可以收放自如的逼她。


    碧璽明白沐傾雲的意思了,她是想借她的手來磨煉自己。


    於是碧璽並未留手的和沐傾雲對打。


    這邊打的酣暢淋漓,而那邊,沐靈菲和沐靈妤兩姐妹得了老太太的命令來教沐傾雲彈琴。


    走在路上,沐靈菲心中有些不樂意。


    練琴一事講究的是天賦還有努力,沐傾雲今天都多大了,才開始學琴,她肯定學不會。


    這件事要是沒做好的話,祖母會說她的。


    與她的一臉急躁想比較,沐靈妤可謂是沉穩鎮定了許多。


    但是細細看去,她的眉宇之間籠罩著哀愁。


    沐靈菲和沐傾雲在一起時間已久,就算對沐靈妤的心思不怎麽了解,也能看出她的哀愁。


    她道:“妤姐姐是不是也不想去教沐傾雲,是礙於祖母的命令才去的。”


    “不是,我是在想沐沉瀾已經走了兩天,沐傾雲是怎麽坐的住的。”沐靈妤開口道。


    至於彈琴,沐傾雲再不濟也是侯府貴女,琴藝差不到哪裏去。


    祖母的意思是想要沐傾雲和她們多相處,培養姐妹感情,這樣以後沐傾雲才會顧念著沐家。


    沐靈菲撇嘴,道:“有什麽做不住,夜家那兩個傻子為沐傾雲送了命丟了江山也沒見沐傾雲有什麽表示,何況這次是哥哥走了。”


    “沒那麽簡單,如果沐傾雲的事情人盡皆知的話,恐怕她就不是個人,是個讓我們隨便觀看的猴子。”


    沐靈妤半開玩笑道。


    她始終相信一句話,世人隻願意看到他願意讓人看到的一麵。


    夜家兩個傻子能為沐傾雲丟了江山丟了命,難道隻是突然發生的事情嗎?這裏麵一定有個經年累月形成的因才能造成這個果。


    “是不是你想的太多了,妤姐姐。”沐靈菲嬌憨的說道。


    “到了。”


    沐靈菲還沒能從沐靈妤的臉上看出什麽來,就聽沐靈妤淡淡的說了一聲。


    她抬眸看去,隻見五間抱廈上懸‘沁芳溪’匾額。


    是以前她住的地方,現在沐傾雲住的地方到了。


    她們到的時候沐傾雲剛好練完鞭子,她用鞭子將碧璽手中的劍挑落,汗水濕了後背,頭發也濕噠噠的黏在臉上,小臉紅撲撲的。


    手拿鞭子的動作在沐靈菲的眼中極其不雅觀。


    她像是看到了什麽驚恐的東西一般大聲呼道:“沐傾雲,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如此形象,叫人看見了像什麽樣子。”


    沐傾雲被沐靈菲的樣子逗笑了,她輕笑一聲,道:“你說是什麽樣子?”


    “好不快去換身衣服,梳洗一番。”


    “嗯。”沐傾與正有此意。


    ……


    當她再次出來的時候,沐家兩姐妹在彈琴,一人一架古琴,兩人彈的還不錯,可入耳。


    沐傾雲等二人彈完了才過去。


    還沒開口,就聽沐靈菲道:“祖母叫我們來教你彈琴,你快來坐。”


    沐傾雲沒拒絕,過去了。


    “你會彈琴嗎?”


    見沐傾雲隻是坐著沒動琴,沐靈菲問了一句,她神色很著急。


    沐傾雲反問,“有什麽問題嗎?”


    “你要是不會的話我們就從頭教,你要是會的話,我們就指點一二。”沐靈菲想的是明明白白。


    然而理想太過美好,現實中的沐傾雲不會給她這兩種答案。


    “剛運動多了,現在不想動,你們彈就好,我先坐一會。”有點點累是真。


    “你!太不識好歹了,我壓著性子來教你,你還給我甩臉子,你以為你是誰啊,會甩鞭子能幹什麽,以後不會彈琴出去丟的可是沐家的臉麵,外人隻會說沐家的教養不好。”


    沐靈菲本就性子急躁,沐傾雲剛才那番動作在她眼中就是甩臉子,她的脾氣一下上來了。


    她的話讓沐傾雲眸色一深,也許剛才真的是她不對。


    沐家這兩姐妹雖說是和她不對盤,但是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一切都是有禮的。


    沐傾雲收了收眸子,隨手撫出兩個音節。


    音色對了,她繼續信手撫,邊彈邊道:“常年生活在皇城的我想告訴你一句話,臉麵不是靠琴棋書畫來掙得,受人尊敬也不是,這些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物事,或者你可以理解為修身養性的東西。”


    錚錚的琴音伴隨著少女清澈的話語別有一番風味。


    沐靈菲被沐傾雲的琴聲鎮住了。


    原來她會彈琴,而且彈的比她還好,要知道她可以沐家小一輩彈琴最好的人。


    沐靈妤被沐傾雲的話鎮住了。


    她想,其實沐傾雲很聰明,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沐傾雲都滴水不漏,事忌滿,沐傾雲又深知這一點,所以才給自己留下了隨性這個‘缺點’,她明白一切事,知道該怎麽做才是最好,可她又會隨著自己的性子來,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聰明至極,通透至極,她自認是沒沐傾雲這份心境。


    許久沒摸過琴的沐傾雲一時興起彈了《鳳求凰》,當初在長公主府雲千宸曾讓她彈過這首曲子,當時她不想在夜墨寒麵前太過出彩,就隨手亂彈了。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琴藝不好,隻有雲千宸一個人聽出了她的琴藝不錯。


    她會彈琴,而且彈的極為不錯,易琇在當公主的時候,拜的可是天下第一琴師陸錚然為師。


    她是易琇親自教導出來的又能差到哪裏去。


    一曲畢,沐家兩姐妹久久不能回神。


    沐傾雲道:“你的敵人不會因為你彈的一手好琴,寫的一手好字,吟的一首好詩而對你仁慈,修身養性的時候別忘了修習內外家功夫。”


    沐傾雲燦爛一笑,好似春雪初融,枝頭上的花苞綻放出最鮮嫩的花瓣一樣動容。


    她的明眸善睞深深的刻在沐家兩姐妹的心頭,這二人最後都不知是怎麽暈暈乎乎的回到了福壽寧。


    老太太已等二人回來匯報多時,她非常好奇沐傾雲到底是怎麽想的,沐沉瀾走了兩天她連吭都不吭一聲。


    她在隱忍些什麽。


    老太太犀利的目光看著二人,道:“今天你們兩姐妹教沐傾雲彈琴如何了?”


    “祖母,你可別折煞我們了,沐傾雲彈琴比我好多了,她要是從小生活在沐家,這最會彈琴的名頭就落不到我頭上了。”沐靈菲嬌憨的說道。


    老太太知道沐靈菲的心思不會那麽細,也不會猜到自己的心思,所以她才會讓沐靈妤也一起去。


    靈妤比靈菲心思細,她能帶回自己想要的。


    餘光瞧了瞧沐靈妤,老太太笑著道:“靈菲你個皮猴子,終於找到能治你的人了,看你以後還驕傲不!”


    “祖母,我想找二哥哥學外家功夫可以嗎?”沐靈菲道。


    “為何?”


    “我今天看見沐傾雲舞鞭子,很厲害,我也想像她一樣,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欺負我了。”


    老太太皺起了眉,在細細思索沐靈菲這句話的意思。


    沐靈菲在思考著該怎麽讓祖母同意,要知道她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可是用了天大的勇氣,祖母不會喜歡女孩子舞刀弄槍跟著男子學習外家功夫,可她想起沐傾雲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她很想學。


    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沐靈妤這時候開口了,她道:“祖母,今天沐傾雲說臉麵不是靠琴棋書畫來掙,受人尊敬也是,琴棋書畫隻是修身養性錦上添花的東西,你的敵人不會因為你會彈琴,寫字,作畫就放過你。”


    聽到這席話,老太太先是震驚而後漸漸的舒心。


    果然,將沐傾雲接回來就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她能給沐府帶來改變。


    “好,好,好,明天讓你們的二哥哥去教你們三個外家功夫。”老太太笑著說道。


    不同以往,沐靈妤從老太太眼中看到了淚光。


    她沉默的垂下了眸子。


    夜晚的時候,沐傾雲帶著碧璽還有十一,曜華,林望月四人翻出了府。


    本來十一還是拒絕的,因為他知道在院子的外麵有不下十位高手,武力值和他相當。


    沐傾雲告訴他可以出去。


    “為什麽?”十一還是不解的問了一句。


    沐傾雲道:“老太太從我這裏看到了價值,她暫時不會攔著我。”


    沐家需要的是一位可以改變沐家將沐家帶出困局的人,他們要的可不是一個嬌小姐。


    這句話讓十一有些震驚,直到沐傾雲將他帶去了另一個讓他更震驚的地方。


    “你要帶我們逛青樓?”十一臉僵了話都不會說了,他怕雲千宸回來之後打死他。


    “所以這就是你要我給你們易容的原因?”林望月自信的笑了笑,看來他的易容術不錯嗎?以後是不是可以發展個副業給人易容。


    “你和老主子的趣味有的一拚。”曜華很淡定,因為以前月嫵也經常帶她來這種地方。


    碧璽恨不得在自己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那些姑娘不知道發了什麽瘋,見到她都喜歡給她塞手帕,一路下來,她懷裏已經快滿了。


    沐傾雲等人當然不會告訴她,因為你身上就寫著致命吸引幾個字,有句話不是叫做高嶺之花嗎?越是高不可攀的東西人們越覺得它美好。


    “來這幹嘛?”十一不解的問道。


    別人來了好歹去雅間,沐傾雲倒好,直接坐大廳裏,這樣被來來往往的人圍觀,大廳裏還有不少的恩客,可他們身邊的姑娘眼神都在往這裏瞟,連帶的,那些恩客也把目光放到了這裏,不過目光不怎麽好就是了。


    “聽他們吹牛。”沐傾雲淡淡的說道。


    來這裏消遣吹牛的人基本上都是知道三五分時事的人,聽他們說話,她又可以猜出七八分,多好。


    “聽說了嗎,夜墨皓當上皇帝之後直接將上京城外一座山改名淑山,就是為了紀念自己的母妃。”


    “這是個孝子啊,不像前麵兩個皇帝,都是傻子,將江山當成兒戲,最後還都死在了雲千宸手裏,你說巧不巧!”


    ……


    沐傾雲靜靜的聽他們講話,心中卻道:原來是夜墨皓掌控了天盛亂局,那麽現在形單影薄的他還能撐起天盛嗎?


    ——


    天盛皇宮。


    幾百盞燈照亮了一間屋子。


    好幾個夜衝霄的妃子被綁到了這件屋子。


    “李妃,當年可是你說我母親是個賤人的。”一道陰寒且帶著冷笑的聲音響起。


    “不是,不是!”


    被點名的女人拚命的搖頭。


    “殺了吧!”那人冷淡的聲音響起。


    隨後,這幾個女子都被士兵給殺了,那些士兵又將屍體拖了出去。


    夜墨皓冷冷的望著這皇宮,他終於是回來了,也終於有能力殺了當初那些欺淩過他們的人,權利,真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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