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另有蹊蹺?


    於好逑看見藍茉愣神,便捅捅她,遞給她一件東西:“你看,我把你的納戒偷回來了。快收好。”


    藍茉將納戒接過來。這次,她不敢在戴在手上,而是趁人不備,放在了貼身的內衣之中。她對於好球說:“你有沒有查探到,皇上打算怎麽處理我們?我們現在有希望逃出去嗎?”


    “沒有這方麵的消息。冷若葉剛剛招供,皇上目前也隻是下令將太子禁足。沒有人提到要怎麽處理你們四個人。不過,我查看了,目前地牢的外麵看守人數還是很多,現在逃出去的話,風險有點大,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冷若葉全部招供,也許皇上會認為沒有你們什麽事情,沒準打幾頓就放你們出去了,也是有可能的。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盯著外麵,看看有沒有適合逃出去的好機會。”


    “小魚,辛苦你了呦。愛你麽麽噠。”


    “哇,嘴突然這麽甜,我可真不習慣。你還是對我凶殘一點吧。”


    “哇你還真是條賤賤的小魚。”


    “我說,你趕緊吃飯吧,粥都快涼了。這段時間,保持體力最重要。”


    藍茉依言打開自己的那份食盒。她喝了一大口米粥,又啃了幾口城牆磚一樣硬邦邦的雜麵饅頭。


    飯食真的很難吃。但是,因為實在太餓,有沒有別的選擇,也隻能將這些粥,捏著鼻子喝進去。


    吃完了飯,她突然覺得牢房裏安靜得出奇。


    有種異樣的感覺縈繞在她心頭。


    藍茉輕輕挪到其他三個姐妹的旁邊。她們本來也都在吃飯,手裏都緊握著咬了幾口的饅頭。可是此刻,她們就好像是睡著了,東倒西歪地躺成一片。藍茉心裏突然慌得不行。


    藍茉上前握住憐憐的手。是冰冷的。


    藍茉心裏一驚,又伸出手到愛愛的臉上。依舊是冰冷的,但是有一些黏糊糊的液體。是愛愛的眼淚嗎?


    藍茉跑到一個稍微明亮一點的地方,伸出手來。猩紅黏膩的一片。原來,那黏糊糊的液體,是血。猩紅的血。愛愛的血。


    藍茉像瘋了一樣撲向牛驕傲。她看見牛驕傲嬌小的身軀蜷縮著,慘白冰冷的臉,嘴角蜿蜒而下的,是同樣的猩紅。


    藍茉伸出手去牛驕傲的鼻下,沒有呼吸。


    她們三個人,都死了。


    安靜地死在牢裏,沒有任何人知道。


    藍茉的心中突然劇烈地抽痛。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攪拌碎了一樣的疼。疼得她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地。


    全身抽搐著。藍茉想掙紮,她的手指拚命地扣著牢房肮髒惡臭的草席。她想站起身,她想衝出去,她想調動起靈力,大殺四方。


    一股溫熱腥甜的液體,從藍茉的嘴角溢出。


    粥裏有毒。


    **


    天都皇城。紫金宮。


    如雲朵般輕柔飄逸的淺粉色裙裾,迤邐拖過紫金宮纖塵不染的金翠地麵,隻留下一地無影的芬芳。


    夏淺向皇上的內書房——慎德堂走去。一路上,宮女和內監見到她,紛紛依禮下拜。


    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些宮女和內監貌似恭敬的外表下,內心一定滿是對她鄙夷的腹誹:狐媚子、賤蹄子、禍國妖女。


    可是又能怎樣呢。夏淺柔美的嘴角,牽起一絲笑意。語言不過是一陣風,吹吹就散了。我依舊好好地在這裏。


    夏淺的步伐益發輕快。因為這一次,她知道自己勝券在握。


    慎德堂位於整個紫金宮的高處,日光極好。但近些年梁瑾嫌棄這裏白天日光毒烈,便叫人在堂中掛上了層層疊疊的雲霄月影紗。日光透過這雲霄月影紗,變得柔和恬淡,配上滿堂點著的白木沉水香,人在堂中,如置身雲霧之上。


    夏淺輕輕地走近堂中。


    梁瑾正一人負手,站在紫檀雕富貴無極*字花的長窗前,向外望著。聽見腳步響,梁瑾並不回頭,口中卻漫然說道:“你來了?”


    “是,臣妾來了。”夏淺走過去,並不貼著梁瑾站著,而是靜靜立於距離梁瑾一米遠的位置。他自己會過來。


    果然,梁瑾回過頭來,看向夏淺的目光裏有無限的繾綣愛意。梁瑾向夏淺的方向挪了兩步,伸手攬住她精巧的肩膀。


    “皇上都不回頭看看,怎麽知道是臣妾來了?”夏淺巧笑道。


    “雖然著滿屋子的沉水香,但是又有什麽能夠遮擋住你身上的香味兒呢?”梁瑾的手指輕撫過夏淺那瑩白如玉的臉頰。


    夏淺從來不佩戴任何金銀珠寶的首飾。因為任何的珠翠和她美麗的麵龐相比,都會成為累贅,黯淡遜色。夏淺的那一種美,初見的人如同見到烈日,根本不敢直視;而久處的人卻如同沾染毒癮,欲罷而不能。


    “皇上這是嘲笑臣妾是庸脂俗粉呢,說臣妾身上香味兒太重了,臣妾不依呢。”夏淺的臉輕輕一偏,滿麵嬌嗔地躲過梁瑾的手指。


    梁瑾隻是寵溺地笑:“小蹄子越發矯情了。紫金宮裏誰不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兒是天生的。和你一比,這沉水香才是庸脂俗粉。”


    “臣妾還不是看皇上這幾天為太子的事情鬱悶,所以想逗皇上開開心嘛。”夏淺的臉上綻放出天真甜蜜的笑容,卻在暗地裏偷覷著梁瑾的神色。


    梁瑾輕輕皺眉,輕歎說道:“皇後昨天跪著哭了一整夜,說看在多年夫妻的情麵上,求我饒恕太子一命。今天一大早,又有幾百個攜家帶口的村民跑到紫金宮外的廣場上,跪在地上舉著血書,為太子情願。寧遠州的總督喬裏也連夜上表進諫,說以全族性命為太子作保,隻求留住太子性命。”


    說著,梁瑾攬住夏淺的手輕輕鬆開,腳步猶疑不安地踱起步來。


    果然,他不忍心。雖是皇家,但是畢竟父子情深啊。


    夏淺跟上他的腳步,在他身後婉聲說道:“太子這幾年勤政愛民,在民間威望非常高。所以現在會有這麽多人為他情願,確實不足為奇。”


    短短的一句話,“嗤”的一聲,激起了梁瑾冰冷雙眸中的火焰!


    梁瑾豎起了眉毛,厲聲說道:“到底是勤政愛民還是邀買人心,你當我看不明白?!他賣了蓮瓣神參去籌款,搞什麽萬人祈福書,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自己?!還有南法寺的那一群孩子。他真的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我看不出來是他搞的鬼嗎?!嗬嗬,真是翅膀硬了,有出息了呀!”


    果然。南法寺的事情就是梁瑾心中的一根深刺。而我要做的,就是讓這根刺,紮得再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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