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藍茉突然也感到心慌得很。


    “我也說不清!但是我有強烈的的預感!快走,別猶豫,來不及解釋了!快走啊!”於好逑急得大叫起來。


    藍茉連忙拉著梁元憶離開房間,同時暗暗調動起靈力。


    “你怎麽了?”梁元憶此刻卻感知不到什麽危險,但是,他能感覺到藍茉調動起的靈力早已不同以往。


    地尊境的實力,一舉一動,靈力便是排山倒海一般,即使是菜鳥也會察覺到巨大的異樣,何況是見過世麵的皇子。


    “先不跟你解釋,我們先離開這裏。”藍茉將梁元憶拉出房間。


    屋外,整個凱旋城都在沉睡中。連續激戰了幾天幾夜,從遙遠的東海長途奔襲,連克三城的平東軍官兵們,此刻都是疲憊不堪,都在用睡眠來恢複體力。


    藍茉見到外麵站崗放哨的衛兵們,急忙下令說道:“叫醒城中所有人,所有人盡快出城!快呀!”


    衛兵們聽了之後非常驚詫,連忙看向梁元憶。梁元憶也疑惑不解,說道:“你是擔心有人會趁夜間偷襲?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夜間警衛崗哨做得非常嚴密。如果有人偷襲,我們會在第一得到警報的。”


    “不是這個原因。”藍茉說道,“總之,快叫醒所有人!元憶你要相信我,絕不會害你。”對了,還有周叔叔……藍茉問警衛:“周將軍在哪個房間?”


    話音未落,整個凱旋城天崩地裂!


    大地被巨大的震動撕裂開來,在地下,無數的火焰像是從地獄中拚命逃竄出來的惡魔,怒吼咆哮,轟然崩出!


    滔天的火焰,如同惡魔之口,瞬間吞噬了整座城,瞬間吞噬了一切!


    不單單是火焰,還有那巨大無比的震動。大地裂開來,一座座房屋瞬間下沉。凱旋城的所有房屋,牆壁都是石塊建成。石塊本身不易燃燒,可是,在地麵的開裂之下,房屋的石塊紛紛砸下,房屋徹底坍塌,整座城市成為了火海中的一片廢墟與塵埃!


    在混亂中,藍茉所能做的,就是用靈力緊緊護住距離身旁最近的梁元憶以及其他幾名警衛。


    到處都是濃煙和塵埃,刺得人睜不開眼;到處都是混亂,慘叫聲如同地獄中惡鬼的哀歌。又是一次猛烈地震動,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一團火焰似一頭有著血盆大口的毒蛇,吐出長長的火舌,朝著藍茉的臉頰舔舐而來!


    煉獄一般的灼熱,吞噬了整個天地,強光像是要刺瞎藍茉的眼睛。藍茉摔倒,匍匐在地。她暈過去的最後一個念頭則是,加固靈力的防禦罩,保護好元憶。


    ……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藍茉終於醒來。


    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一切,都已經成了廢墟。


    整座凱旋城,已經隻剩斷壁頹垣。所有的房屋,隻剩石塊與灰塵。地麵上有巨大且深的裂口,裂口下麵,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黑煙。四周安靜極了。早已沒有昨夜全城爆炸時候的那些驚天動地的聲響。


    一切都是如此陌生。恍若隔世。


    有人發現藍茉站起身來,大叫道:“這邊還有人活著!”


    藍茉隻感到頭痛欲裂,眼見幾個人朝自己跑來,卻無法分辨是敵是友。


    等幾人跑近,藍茉才發現,這幾名士兵穿著平東軍的鎧甲。


    “發生了什麽?”藍茉嘶聲問道。


    “昨晚凱旋城爆炸了。所有在城裏的人都……不過,駐紮在城外的部隊沒有受到影響。我們正在搜救,看看現在城裏還有多少幸存者。”一個軍官急匆匆地回答道。


    昨晚的回憶,一幕幕重現在藍茉眼前……。開裂的地麵,巨大的爆炸聲,她調動的陣法,保護元憶……


    “三殿下呢?!”藍茉朝著幾名搜救的軍官大喊。


    “三殿下受了傷,但是好在不重,隨軍醫官正在照顧他。”


    藍茉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問道:“你們周大將軍呢?”


    “周將軍受傷嚴重,也在醫官處救治。”


    “快帶我去看!”


    醫官處設在城外。昨夜凱旋城莫名其妙的爆炸,使得眾人已經不敢靠近這座城堡的任何一個角落。受傷的人簡直太多了,傷員躺在那裏,遠遠看去,整整一大片。


    隨軍醫官顯然已經忙不過來。很多沒有受傷的普通士兵也在忙著救治傷員、包紮傷口。


    藍茉朝著醫官處跑過去。遠遠地,一個身影站起來。是梁元憶!


    藍茉朝元憶跑去,焦急地問道:“元憶,你怎麽樣?”


    “我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被震暈了。昨晚在我們周圍的幾個士兵也都沒有大礙,應該是你的靈力保護了我們。”


    “周叔叔呢?”


    “他……傷得很重。”


    當藍茉見到周毅的時候,被他的蒼白震驚了。他原本黝黑的臉如牛奶一樣慘白,嘴唇沒有任何血色。


    這不是他。這不是我那個堅毅、豪爽又忠誠的周叔叔。這不是那個從小就讓我騎在他脖子上到處亂逛,玩瘋了尿急就尿了他一後背的周叔叔。這不是那個為了我們林家赴湯蹈火、隱忍多年卻終究不顧一切揭竿而起的周叔叔。因為周叔叔永遠不會離開我。而眼前這個人,很顯然已經氣若遊絲,隨時都會撒手而去了。


    藍茉跪在周毅身邊,伸出手去,想握住周毅的手。他的整個左半邊手臂,從肩膀開始,都不見了。無數的血,洇透了層層包裹的白色紗布。藍茉隻能握住他的右手。


    他寬大粗糙的手掌,此刻是那樣冷、那樣輕,再不是記憶中那最溫暖、最可靠的所在。


    “周叔叔……”藍茉含淚呼喚道。一張嘴,就覺得所有的眼淚,哽住了喉嚨。


    周毅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手,突然有了無限的力量,反手抓住藍茉的手。幹涸開裂的嘴唇翕動,藍茉聽得到,他是在說:“小主人,你沒事就好。”


    “對的,我沒事。周叔叔,你也不會有事的。我們這就送你去月臨城養傷。你等著我們勝利的好消息。”藍茉急切地說著。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在兩人緊握的雙手之上。


    周毅的右手,卻掙脫開了藍茉的緊握。手指顫抖著,指向在一旁的梁元憶。梁元憶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周毅的聲音如此的微弱,卻接連不斷地說下去:“三殿下。老臣懇求你,求求你。不管在什麽時候,請照顧好藍茉。她隻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求求你,要照顧好她。她已經沒有了所有的親人。她隻有你了。不管將來成敗與否,請你,求你。照顧她,保護她。她隻是一個小女孩……”


    周毅說著,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眼,變得火熱、急切,所有的生機與渴求,都匯聚在他的雙眼。梁元憶連忙點頭:“我會的。我一定保護好藍茉。周將軍,請你放心。”


    周毅點頭,像是放下了所有一切的重擔一樣,輕輕闔上了雙眼。藍茉等著他再說一些什麽。可是,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冷去了。


    藍茉跪坐在地,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是從裏到外,冷成了一座冰雕。


    她突然仰起頭,尖叫著,發出幼年狼崽一樣的哭嚎和悲鳴聲,發泄著滿胸滿腔的憤與恨。


    遼遠的天空,是清冷暗淡的灰色。沒有雲,隻有幾隻遠去南飛的孤雁,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又排成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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