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葉圖先醒了過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風平的側臉,長長的睫毛留下一道淺淺的暗影,隨著氣溫的回升,在熹微的晨光中似乎連時光都是新生的。


    她坐起來想仔細觀察他的樣子,卻發現他的一隻胳膊整個都被殘雪覆蓋了。想必是他讓自己睡在裏麵,洞穴太窄所致。


    一股暖流從葉圖心裏升起,她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更加親切了。一夜風雪,他此刻一定被凍僵了。於是她連忙撣掉他衣服上的雪,拉起他的手邊哈氣邊搓著。


    風平其實已經醒了。因為寒冷他的動作比較緩慢,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拉住了手。


    一種異樣的感覺讓他有點兒不知所措,於是他隻好保持平靜。心裏卻在想:她這是做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葉圖都想把他拖出去曬曬太陽,或者幹脆自己學電視劇撲到他身上給他恢複體溫的時候,風平睜開了眼睛。


    葉圖看他醒了,連忙問:“怎麽樣?你沒事吧?怎麽這麽傻,洞裏這麽窄,你可以把我叫醒啊。自己怎麽傻得吹了一宿的雪。”


    風平抽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臉部肌肉,笑道:“這還要多謝你給我的菩提籽,不然真的就要被凍死了。”


    葉圖從他身上跨出洞外,拉起他的手道:“來吧,出來曬曬太陽,解解凍!”


    風平在她的拉扯下費力地挪出了洞穴。外麵風和日麗,春意盎然。


    鑒於前一日的經驗,之後的四天裏風平一直主動由自己運用飛行術帶著葉圖飛。當然,隻需要拉著手就可以。


    於是路程比起第一天不知快了多少。葉圖隻覺得眼前景色變幻,所經曆之春夏秋冬比起往日來豐富了許多。


    這一天行至傍晚,他們來到了一片平原上。


    沒有山洞,沒有樹木。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一定會在沒找到住處的時候趕上雪。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葉圖發現了地上一個巨大的坑。


    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洞穴。


    “難道這裏有超級大的兔子或者老鼠?”葉圖喃喃自語。


    風平不屑道:“咱們吃的兔子可沒這麽大。”


    葉圖道:“馬上太陽就要下山了,我們要不然就先進去看看,萬一有事你就趕緊起飛帶我跑。要是沒事我們就在靠外的地方躲一宿,明天一早就離開。”


    風平道:“也好,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後麵。”


    葉圖用力地點點頭。


    洞穴裏非常陰暗。風平走在前麵小心翼翼地探路,一隻手扶著牆壁,另一隻手伸到身後護住葉圖。


    葉圖則乖巧地躲在他的身後,手輕輕地扶著他的肩頭。


    兩人大概走了一裏路的樣子,都沒有察覺到危險。


    風平對葉圖說:“我們回去吧,夜晚我們隻在外麵就好了。發生什麽也可以快點兒跑。”


    對此葉圖表示同意。他們又向來時路返回,依舊是風平走在前麵帶路,葉圖很乖巧地跟在後麵。


    眼看著就到了洞口,外麵已經風雪大作。


    走在前麵的風平被風吹在臉上,發絲直直的向後飛去。


    葉圖被她的頭發搔到臉上,伸手去擋開,邊笑著說:“是呀,明天早上的花大概會更豔麗些。”


    這個些字剛出口,她就沒法把話接著說下去了。


    一聲驚恐的大叫在風平耳邊炸開,震的他耳朵嗡嗡直響。腰上猛地一緊,他轉頭去看時,洞裏一片漆黑,一股怪風擊中他的胸膛。直把他撞入一場漫天大雪裏。


    風平的耳朵在呼號的寒風裏除了風聲什麽也聽不到。他被大風吹得站立不穩,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他拚命站起來,如果在這麽大的雪裏躺下,即便是吃了菩提籽他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凍死。


    他一路連滾帶爬,努力向剛才跌出來的方位走去。


    他心髒狂跳著,也分不清是因為疲憊、對這場風雪的恐懼還是其他的什麽。


    走了很久以後,他知道自己走不回去了。


    沮喪、失落、悲哀等痛苦的情緒充斥了他的身體。眼睛被風吹得生痛卻流不出一絲眼淚。


    終於,在凍僵之前風平掙紮著站了起來,繼續前進。


    葉圖被一陣巨大的吸力拽離了風平的身邊。突如起來的變故讓她條件反射地大叫出聲,情急之下兩手亂抓,扯下了風平道腰帶。


    此刻她死死攥著這條腰帶,不是因為她那粉紅色的少女心思。完全是無意識的全身肌肉緊張。


    如果說鳥幹媽雖然巨大,但是畢竟是毛茸茸的存在。並且還辛苦地扶養自己,才不致讓人害怕。那眼前這個有著巨大紅色眼睛的三角形腦袋肯定不是屬於什麽毛茸茸的生物。


    借著雪反射的微光,她看到那發著嘶嘶聲響的巨大蛇信子就在自己臉前一臂的距離。


    大腦當機,身體僵硬,就差心髒驟停了。她忘記了呼吸,卻在大蛇張口前躍的同時飛快向一側閃身躲過,同時拔下衣服上別著的絨毛,用鋒利的根部揮手刺下。


    麵對巨蛇堅硬的鱗片,這就好比用鉛筆刀刺穿牆壁一樣困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做,也許就是所謂的拚死一搏的本能反應吧。


    說來也怪,大蛇堅硬的鱗片竟然像一層紙一樣被輕易刺穿。


    連一點兒阻力也沒有,在巨大蛇身上留下一個筷子粗細的血洞。


    而這個血洞的位置,剛好就在七寸的位置。


    蛇身痛苦地扭曲,撞擊在洞壁上,震的泥土簌簌地落下來。


    葉圖一度以為這裏要塌了。


    大蛇的身體在扭動中竟然慢慢地變小,最後隻有一根筷子長短,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


    葉圖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拿著手裏的絨毛想要扒拉它,看看死了沒有。沒想到小蛇竟然拚命扭動身體躲避這羽毛。兩隻眼睛竟然落下淚來。


    她隻聽說過鱷魚能哭,蛇能不能哭還真不知道,也沒有百度可以查。


    不過馬上她的好奇心就沒有了,風平不見了。她急得跑進風雪裏大喊:“風平、風平!”直到嗓子都啞得發不出聲音,也沒有人回應她。她又是一個人了。


    無力地坐了很久,她終於又摸索回了洞穴。


    看著眼前這隻哭泣的小蛇,再看看外麵的大風雪,一人一蛇相對而坐,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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