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雲小築依舊和往日一樣,一派的寧靜祥和。


    小圓依舊跑跑顛顛地忙前忙後,隻不過端上去的飯菜幾乎都原樣撤下。


    雲修依舊在廊下泡茶,不過常常一杯可以喝一下午。


    “長老,您在想什麽呢?”小圓小心翼翼地問。


    “嗯,想一些事。”他聲音很溫和,“一些過去的事。”


    小圓手腳麻利地把冷了的茶換掉:“葉圖嗎?不是有那個護指在嗎,有危險的時候就會知道了。您沒有必要這樣擔心。”


    雲修握著杯子的手輕輕摩挲著杯身:“我擔心她遇到危險,可是隻有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才會知道。”他眼裏都是糾結和矛盾。


    “當初做這個的時候因為主要是防備那個東西。而她要武修,所以隻有法術攻擊或者她的身體受到損壞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得到。”他喃喃道,“我怎麽做了這麽個蠢東西。”


    小圓看著他自責的樣子實在看不下去了:“長老,您不必擔心。她不是和嵩月掌櫃一起去的嗎?”


    雲修不屑道:“那個嵩月不過是原來聖城的一個祭司。普通的事情也還能應付,就怕遇到厲害的東西。”


    小圓繼續勸慰道:“有無生劍和戮戈,那隻鳥和那條蛇,湊在一起總也不至太差。”


    雲修長歎道:“希望如此吧,隻是戮戈現在尚不能和本體融合,無生劍經過陰陽乾坤塔不知道現在威力如何。那條蛇麽,以後有空可以點它成蛟。”


    小圓還待說什麽,雲修忽然臉色大變:“她出事了。”


    濃密的雲奔騰著從四麵八方湧來,一道白光騰空而起衝入層層疊疊的烏雲當中,閃電似的穿雲而去。


    嵩月感到蟲繭晃了一下,他連忙爬起來扶住外麵的繭絲。


    “嗤”地一聲清響,無生劍刺穿蟲繭露出半個劍身。


    再輕輕下拉,繭破了一個大口子。


    無生劍整個從繭裏探出掉落在地上,一股濃稠的血水跟著湧出來流了一地。


    一雙血手從繭的破口處伸出來,把那條裂縫撐大。


    嵩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這時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一道白光從天而降。


    雲修一拳打在嵩月臉上把他打了一個趔趄:“你帶她走,就是這樣保護她的?”


    嵩月被這一拳打得向右偏了一步,也就是這一步,他轉回臉的時候看到了一條血淋淋的胳膊。


    雲修迎著他的目光挪動身體,擋住他的視線:“你等我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他收起滿腔的怒火,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


    他麵前的葉圖此時已經清醒過來了。


    她夢裏的灼燒感是真的。


    她所有的皮膚已經被繭裏的液體融化掉了,如果再晚一些整個身體也會融化掉然後變成那些巨大的蝴蝶。


    葉圖的肌肉直接暴露在空氣裏,疼得厲害。如果不是因為有菩提籽和金鱗丹,她大概已經死了。


    而此時她死不了,活受罪。


    全身的肌肉因為疼痛正在劇烈地抽搐,她驚恐而絕望地看向雲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修緊皺著眉頭,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把滿眼的焦急和悲痛藏在顫抖的聲音後麵:“你,你……”不知是因為看到葉圖的樣子還是因為氣憤,全身也在微微顫抖著。


    他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圓睜著,抿著唇從懷裏掏出那封信舉到她眼前:“勿念?”眼淚流下來的那一刻,一股火焰將信瞬間燒為灰燼。


    他抖著手指著葉圖道:“你,你等著我,要是再敢跑,看我不……”說到後麵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索性也就不說了。


    憑空化出一道雲障將葉圖隔離在內,他自己則騰空隱入了雲中。


    雲修在雲中化出真身,以最快的速度尋找著雲精。


    嵩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默默走到那雲障前,半晌道:“你還好嗎?”


    葉圖很想安慰他一下,因為這些本來也不怪他。但是她太疼了,疼得說不出話。


    全身的肌肉都在無節製地抽搐著,她疼得沒有力氣站,但是隻要一蹲下,肌肉沒有皮膚的保護粘在一起的感覺比死還可怕。


    更可怕的是,她的手臂上,那些發絲粗細的繭絲已經有一些紮入了肉裏。那些繭絲沿著肌肉紋路嵌入,掛在她的身上。


    “你看,你總是這麽沒用。”那個小孩子從雲障的後麵蹦蹦跳跳地走出來,“你沒看到那個很厲害的家夥已經去找能救她的東西了嗎?你呢?你能為她做點兒什麽?”


    小孩子拍著手走來走去地唱著歌:“你什麽都做不了,你什麽都做不了……”


    嵩月盯著雲障忍受他的挖苦,拳頭發出咯咯的清響。小孩子得逞似的做了個鬼臉,繞到雲障後麵消失了。


    雲開處,天光乍泄。


    雲修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聽雲小築,取池中金色蓮花、五色淨土、無樂山雪水共煮雲精。


    小圓看著雲修拖著被池水浸濕的袖子從櫃子裏翻找無樂山雪水的瓶子:“怎麽了長老,找什麽?我來。”


    雲修手忙腳亂地抱住差點跌落在地的五色淨土陶罐,手下一刻不停說道:“幫我拿過去。嵩月帶著葉圖到了花湮郡。”


    “花湮郡?”小圓道,“那兒不是最近蛉冥蝶泛濫嗎?”


    “蛉冥蝶吐絲把葉圖困在了繭裏,她自己用無生劍破繭出來了。”


    “哦,還好還好。”小圓撫著心口。


    “太晚了,她全身的皮膚都被腐蝕掉了。”說著他憤恨地把手中的瓷瓶重重地放到了桌上,發出當地一聲巨響。又趕緊拿起瓶子發現沒有破裂,才撐著桌子長舒了一口氣。


    “啊!”小圓急道,“那怎麽辦呀?”


    “她現在一定疼死了。”雲修一臉的心疼,但是嘴上卻說:“這回總該長記性了吧。”


    他手腳麻利地把各種配料煮好,將做好的藥膏放到瓷罐裏轉身又躍入了雲層。


    雲障裏的氣流微微變化,葉圖全身向被鋼絲刮過一樣。


    雲修打開瓷罐挖出裏麵的藥膏,全力控製著手指盡力輕柔地抹在她的身上:“這抹上去能暫時替代你的皮膚,可以使你感覺不到疼。”


    他看著她手臂上的繭絲,像哄小朋友似的對她說:“這個已經和你的筋肉相連,隻能等它自己脫落,不然你的手臂就廢了。”


    當葉圖渾身都塗上了藥膏,雲霧縈繞在她的周身形成了最輕柔的新衣。她終於不再顫抖,繼而哇地一聲撲到他身上大哭起來。


    雲障漸漸散去,雲修抱著哭得睡過去的葉圖走了出來:“你還站在這幹嘛?”


    嵩月低垂著眼眸,沒有理會他說話的語氣:“蛉冥蝶是群居的,我們得把這的蛉冥蝶都除掉,否則受到同族成蟲的感應,她的情況會越來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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