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進洞穴,阿葦就很沉默。


    少年人離家的哀愁和對外麵世界的向往,是一個永恒的悖論。


    葉圖心裏雖然替他傷感,但是嘴上卻沒有說出來。


    她倒是蠻慶幸有這樣一個機會的,讓他能夠更堅強。


    嵩月一路也是默默地沒有說話,靜靜滴跟隨在兩個人的身後,走在隊伍的末尾。


    剛剛那個女孩子溫柔的笑容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麽幹淨、純粹的歡喜,令任何看見的人都難以忘卻吧!


    眼前的這個男孩子,是個幸運的人啊。


    他看著前方阿葦的背影,嘴角上揚。


    黑暗是最溫柔的懷抱,它替你掩飾一切的悲傷和不堪。


    也懂得寂靜無聲的陪伴。


    三個人摸黑走了一會兒,轉過幾個彎,就看到前方的轉角處隱隱約約閃著光亮。


    再走近一些,隻聽得有人說道:“掌門,那我們這就回去著手修繕房屋。”


    “好,那我們一同出去吧。”是秋桐的聲音。


    葉圖心裏著急,對嵩月道:“是我師兄,咱們趕緊跟上去,這次可不能再走錯路了。”


    說完就一路小跑朝著那亮光和聲音的來源跑去,嵩月和阿葦一路緊隨其後。


    說來奇怪,三個人跑了一會兒,那亮光始終就在眼前,卻怎麽也追不上。


    就在他們將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洞口出現在他們麵前。


    是那熟悉的石堆。


    鬆崖石刻碎裂以後堆積而成的石堆。


    他們出來了。


    三個人爬上石堆,在頂端坐下來。


    一邊喘著氣,一邊享受著山風帶來的清涼。


    離愁似乎被這山風吹散,阿葦又恢複了精神。他好奇地查看著那些碎裂的石碑字跡,伸出手去感受山風,看著周圍的景色,嗅著空氣裏的泥土芬芳。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是一個未知的旅程。


    這,是他生命中新的篇章。


    這,也是嵩月對自己身世真相又邁進的一步。


    他環視著這片斷碑殘刻,依稀還能依靠偏旁部首猜測出其中的一些簡單的字。


    這座空心的山洞,是從神域來到這裏的巫族先人創造的幽墟穀和同樣來自神域的天神所創造的世界的連接點。


    在這漆黑的山洞裏,躺著一具同樣來自神域的木偶。


    它載著神靈來到這個荒蕪的大澤荒洲,也載著神靈們重回神域的希望。


    安靜地,沉睡著。


    任他們滄海桑田,任他們世外桃源。


    神靈們各自懷揣著願望,枯守著一方世界。


    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沒有人是贏家。


    無論是開天辟地的天神,還是抱守一隅的巫族先祖,他們在漫長的歲月裏秉持著希望,做著自己的努力。


    殊不知他們的希望,已經隨著歲月的腐朽結成了晶瑩的晶簇。


    一邊是再也回不去的神域,一邊是癡人的鼾夢。


    而醒來的人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旅程,為此不惜跋山涉水,披星戴月。


    再次重見天日,恍如隔世。


    葉圖看著腳下這堆亂石,忽然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秘籍。


    這根本就是深埋在身後這個洞穴裏木偶的墓誌銘。


    這座空曠的洞穴埋葬了上古的神跡,等待著正確念出墓誌銘上咒語的那個人出現。


    然後打開這座塵封的墓室,開啟一個神秘的空間。


    可連通打開幽墟穀這個結盧境是需要能量和機緣的。


    想到這裏,她不禁心下一驚。


    那些枉死的弟子,包括入魔的掌門秋無極,通通都是這個儀式的祭品。


    這個計劃的犧牲品。


    那麽,是誰定下了這個殘忍的計劃呢?


    木偶已經腐朽,那麽開啟這個墓穴和連通幽墟穀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一連串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想得她頭痛。


    正在這個時候,嵩月向她伸出了手:“我們下去吧。”


    葉圖抓住他的手臂,以一種女王回歸的姿態重新站在了這靈感山的土地上。


    一片發黃的樹葉隨風飄落,正好沾在了葉圖的衣袖上。


    她捏起這片葉子,感慨道:“今年的秋天來得真早啊。”


    “是不是那場大雨的原因呢?”她的聲音裏有淡淡的傷感,完全不像平日裏的沒心沒肺。


    阿葦好奇地捏起了葉子,興奮地說:“我們那裏沒有這種樹葉!”


    葉圖無奈地看著他,心裏雖然也理解新到一個地方的那種好奇心理,但還是不忘叮囑道:“那你就四處看看,但是跟緊我們。不要走丟了哦。”


    三個人一路前行,向下山的小路走去。


    嵩月見她心情不佳,於是提議道:“趁我們還在山上,再去和秋桐掌門道個別嗎?”


    葉圖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既然已經告別了,就安安靜靜地離開好了。”


    她慘然一笑:“以後又不是就不回來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催著阿葦一路到了山腳下。


    遠遠地看見清璿在院子裏掃地。


    葉圖見此情景,立刻心生一計。


    她準備趁其不備走過去拍一下清璿的肩膀,嚇她一跳。


    主意已定,立刻動手。


    誰叫她就是這麽個雷厲風行的人呢。


    哈哈。


    葉圖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抬腿踏上了那些磨盤做的小橋。


    與此同時。


    屋子裏正在打坐的雲修瞬間睜開了眼睛,將頭轉向了窗外。


    幾乎就在她剛邁出一步,踩上第二塊磨盤的時候,屋門猛然打開,撞得發出一聲巨響。


    一道白影從五裏衝出,瞬息而至。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走這個小橋。”


    “我就知道……”


    你不會丟下我。


    雲修的手臂不容置疑地把她壓在懷裏,怕她跑了似的收緊。


    沒有半點責備,卻在她耳邊柔聲問:“你去哪兒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葉圖的腦子有點兒懵圈。


    她很慶幸自己有著武修的底子,不怕被勒斷氣。


    “額,雲修,你幹嘛這麽激動?”她試著推了推他,沒有推動。


    清璿聽到動靜立刻放下手裏的笤帚,激動地跑過來:“葉圖?嵩月大哥!”


    “你們這是怎麽了?”葉圖有點兒納悶,多說起來也不過三天時間,不至於吧?


    等來的確是一句讓她瞠目結舌的回答。


    清璿含著淚問:“你們這半年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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