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教導師父看上去畢恭畢敬,眼睛謙虛地望著純白的雪地。


    他心中有萬千話語,他心中有點點懷疑。


    “什麽?”


    “剛剛大公子在這裏受傷?”文蔚平手腳有些不聽話地顫抖著。


    他沒有變成冷血無情的歹徒,他還站在摘星樓前的空氣上,體會著生而為人的無奈和感慨。


    教導師父悄悄地趴在他耳邊道:“小點聲。”


    “剛剛公子不在場,那昊陀蓮生一下子就砍在了大公子的胳膊上。”


    說著煞有介事地指向血漬消失的方向:“你說狠不狠?大公子自己的手拿著昊陀蓮生把自己的肩膀砍斷。”


    “不知道別人信不信,但是這這很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文蔚平聽了連忙配合地點了點頭:“是啊,要是能夠辦到,一定有著非同常人的決心和毅力。”


    “我自己要是磕一下胳膊,淤青的程度也能疼上好幾天。”


    教導師父點點頭:“可不是麽,這人不僅是個狠人,還得是個極其嚴苛之人。”


    “什麽樣的人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一刀將握著昊陀蓮生的手臂齊肩砍下呢?”


    文蔚平吸了一口冷氣,用手掩住口鼻,吃驚地問:“天啊,這麽殘暴嗎?”


    教導師父點頭:“可不是麽。如果說這個人下這樣重的手是因為仇恨,那麽這個人得和自己有多大的仇呢?恨到自己要用一把鐮刀砍下去。”


    葉圖帶著小火一路向前,在路的盡頭爬出了山洞。


    眼前是一座更加空曠的巨型山洞。


    風就是從那個山洞裏徑自生成,然後通過山壁上無數個相同的風道傳播出去的。


    而這風產生的地方,是一座恢宏巍峨的城市。


    一座在地下空間裏的堡壘。


    葉圖笑嗬嗬地對小火道:“哎呦,沒想到咱們今天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呀。”


    她笑道:“發現了新大陸。”


    小火不解道:“發現了什麽?”


    葉圖道:“新大陸。”


    小火搖著尾巴,像一隻小狗似的問:“什麽是新大陸?”


    葉圖想,可能是自己的斷句讓它弄不明白了。


    於是試著重新說道:“我是說,新的大陸。”


    “大陸是指陸地,地方。”


    “發現新大陸的意思就是發現了新鮮的,沒有見過的東西。”


    “我們原來的地方啊,有一個人常年在水上飄著。”葉圖用手做了個波浪的手勢,“後來飄啊飄,終於找到了一塊土地。而且這塊土地是之前沒有人看到過的。”


    “這就叫做發現了新大陸。”


    小火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們發現了新的地方,這個城堡。”


    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個城堡:“發現了新大陸。”


    葉圖點頭:“聰明,終於你聽明白了一會了。”


    簡直就是要哭了好麽……


    忽然葉圖就想到了曾經聽到過的一個同學的故事:


    轉眼又到了暑假。和同學們分別以後,我獨自返鄉。從學校到火車站,再到我登上大巴車,曉宇都沒有來一個電話。我心裏暗自生氣,明明約好送我回家見父母的,突然又說不去了,分手就分手,回去就分手。


    正想著,手機響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顯示著一行字:寶貝兒到家了嗎?家裏突然有事,我現在處理完了,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別生氣,愛你。


    看到這家夥發來的信息,態度還算誠懇吧,我心裏的氣消了一些,把家裏的地址和乘車方式發給了他。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夢裏一個模糊的身影向我走來,顫顫巍巍地向我伸出了手。


    彭的一聲,我的頭撞到了車窗上。我捂著頭看向窗外,將近黃昏,顛簸的山路上渡著一層金色的餘暉。墨綠色的大山鑲嵌在紅色的晚霞裏,有幾隻飛鳥在天空飛過。我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曉宇。


    他卻久久沒有回複我。索性我繼續靠在椅背上準備睡覺,這次我學乖了,把一包沒有打開的薯片用衣服包住,墊在了肩膀和車窗之間。昏昏沉沉中,我再次做了那個夢,這次更清晰了一些。那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是個男人。他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似乎身負重傷。他顫抖地向我伸出了手。


    啪的一聲,我的頭再次撞上車窗,因為墊了東西並沒有撞疼,脖子卻被抻了一下有點疼,薯片包裝竟然被壓爆了。旁邊的大姐驚奇地看向我,我尷尬地向她笑了笑:“大姐,吃薯片不?”


    那大姐轉過頭去並沒有理會我,我隻好自己拿出一片來塞在嘴裏。


    好不容易熬到下車,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從汽車站找了一家小旅店,準備住一宿第二天再回家。


    旅店老板娘在昏暗的燈泡下麵嗑著瓜子,看到我進來啐了一口瓜子皮:“住店嗎?”


    我把行李放在桌子上問:“多少錢一晚?”


    老板娘抬起眼皮:“一百。”


    我掏出一百塊錢,攥了攥:“便宜點吧,這都十點了。我明早上六點就走,也不洗澡,用不了多少熱水的。”


    老板娘斜了我一眼:“方圓十裏就我一家,你住不住?”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給出了那張一百。


    老板娘嗖的一下從我手裏拿過去,在燈底下看了看,又扣了扣,從一邊拿出一把拴著劈了線紅綢子的小鑰匙拍在桌子上:“二樓最裏邊右邊那間。”說完抓了一把瓜子坐下再也不看我。


    我拿起那把鑰匙,踩著咯吱咯吱的樓梯爬上了二樓。樓道裏黑糊糊一片,一整個走廊隻有兩個燈泡是亮的。我摸索著打開了房間,一股塵土的土腥味和黴味兒撲麵而來。我趕緊關上門開燈,上好鎖。打開了窗戶,山裏的空氣要比這屋子裏好太多了。簡單的洗漱後,我在蟋蟀的叫聲和樹木的清香裏漸漸睡去。


    這次,那個夢再次出現,那個男人身上有一條一條的傷口滲著血,他艱難地向我伸出手,那手上也是觸目驚心的滿是鮮血。他突然抬頭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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