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嚎啕大哭,他伸著兩個胖乎乎的小手摟住巫竼的脖子,鼻涕眼淚肆無忌憚地在臉上奔騰流淌。


    巫竼一手摟著他,一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我的錯我改。你也不要繼續錯下去了,好嗎?”


    要是現在有人看到這個場麵,恐怕絕不會猜到他的身世。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和父親鬧別扭的孩子罷了。


    天一抽噎著,似乎要把小小的身體裏都灌滿冷風。


    他的眼淚把長長的睫毛都糊成了一綹一綹的,咧著嘴應道:“嗯。我聽你的。”


    另一邊,古神的觸手吃痛卷曲著縮了回去。


    他的另一條觸手則更加快速地向洞墟之門外掙紮著蠕動出來。


    雲修倒在地上,龐大的頭顱橫在葉圖的麵前,一隻角被生生切斷,斷角掉在地上,滾出去三丈遠。


    他銀色的豎瞳裏看不出悲喜,隻靜靜地望著她。


    葉圖大聲地叫喊著他的名字:“雲修,你怎麽樣?”


    他的眼珠動了動,交錯的利齒緩緩開啟。突然瞳孔收縮,整個身體猛地蜷縮盤起。


    葉圖被他牆一樣高的身體圍住,慌亂中發現自己籠罩在一片陰影當中。


    她抬頭看去。


    隻見福祿就在她的頭頂,龐大的身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他尖利的牙齒咬在那條砸下來的觸手上,整個身體都在拚盡全力和它對抗。


    葉圖被這一幕驚呆了,自到這個世界以來,她見過的巨獸、妖魔也算不少,但今天這條醜陋的觸手讓她重新又回到了當初在武功山山穀裏的那個噩夢。


    她整個人靠在雲修冰涼的鱗片上,手腳也是冰涼的。


    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恐怖一點一點的降臨。


    隨著連綿不絕的劈啪聲,紫色的電光從福祿身上源源不斷地傳到那條被咬的滿是傷痕的觸手上。


    但是它仿佛沒有知覺似的,仍舊一寸一寸地降下來。


    當啷一聲,葉圖手裏的無生劍跌落在地,劍身磕在地上的一塊石頭上應聲而斷。


    那一刻她可謂全身血液倒湧,瞬間從腳底涼到了頭頂。


    她直愣愣地看著地上的斷劍,耳邊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和拉風箱似的喘氣聲。


    雲修趁此機會用最後一絲力氣化回人身將葉圖帶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大腦裏一片空白,葉圖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脫離著滅頂之災的。


    她隻看到福祿還在和古神的那條觸手抵死對抗。


    雲修一手攬著她,一手慢慢掰開她握著斷刃的手。


    那半截斷刃就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同時落在地上的,還有從她手上不斷滴落的鮮血。


    雲修捉起她的傷手在她的傷口上輕輕地吹了吹,那條殷紅的傷口不斷地湧出血來,在雪白的衣袖上染出了朵朵桃花。


    他顫動的睫毛下是掩飾不住的愕然和一瞬間心如死灰,苦笑道:“你傻不傻,哪有用手去握刀刃的?”


    葉圖沒有回答他。


    現在她的腦海裏是山呼海嘯般的轟鳴。


    這唯一最後的倚仗也斷了,是不是今日就隻有一死了?


    “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


    葉圖整個表情都是僵硬的,聲音也是僵硬的。


    她喃喃地說完這句話,眼神才有了一點聚焦:“沒關係的。”


    她抬頭對雲修說,更多的是對自己說:“冥界我又不是沒去過,咱們那邊還有熟人呢!”


    她這一笑比哭還難看:“去了也不吃虧!”


    雲修聽了一愣,一把緊緊地保住她:“誰用你去送死。”


    天一此時已經收了哭聲,乖乖地牽著巫竼的手向他們走了過來。


    “怎麽樣,傷的重不重?”巫竼看了看葉圖的手,“皮外傷,敷點藥就好了。”


    他抬眼看了看雲修,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天一怯怯地向葉圖道:“我身上有和古神簽訂的契約。”


    他抬頭看看巫竼,鼓起勇氣道:“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說完向著他們鞠了一個躬:“我想借你的無生劍一用,讓巫竼幫我把契約割掉。”


    雲修頗為驚訝地問:“那你的魂魄也要跟著受損。”


    天一不好意思地笑道:“沒關係,雖然可能沒有之前那麽強了,但是總不會再受製於他。”


    葉圖將斷劍遞給他:“劍已斷,不知還能不能用。”


    天一將劍接過來,反複看了幾遍,感歎道:“好劍!”


    隨即轉手交給巫竼,自己則跪在地上弓起了後背。


    巫竼接過斷劍,將契約和天一分離開來。


    隻見天一整個身體開始慢慢變得模糊:“謝謝你們。我願意做你的劍靈,彌補我的過錯。”


    說完將身隱入斷劍之中。


    巫竼不舍地將劍遞還給葉圖:“既然他這樣決定了,也希望你能笑納。”


    接過斷劍,葉圖沒有說話,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向著洞墟之門緩緩走去。


    雲修欠了欠身體,終究是沒有阻攔,看著她的背影道:“巫竼,我求你的事情……”


    巫竼也沒有看他:“說到做到。”


    葉圖大喝一聲,快步向那隻已經燒得焦黑的觸手跑去。


    她猛地躍起,一腳踏上去將斷劍狠狠地砍了下去。


    這一次的傷口讓古神痛入骨髓,觸手拚命地扭動著,將福祿遠遠地甩了出去。


    福祿重重地跌在地上,就在雲修和巫竼的旁邊。


    雲修看著他笑了。


    “福祿,讓你撿個便宜。”


    他歎了口氣,指著極天門道:“你到極天門裏去,引萬重雷劫下來,幫葉圖一把。”


    福祿本來摔得七葷八素的,聽到他這樣說瞬間清醒了。


    雲修淡淡地笑道:“我將這正神之位讓給你。”


    福祿大驚:“那怎麽行!你傷的這麽重,有正神位還暫且可以壓一壓。”


    雲修輕輕搖頭:“沒用了,我連最小的傷口也已經治不好了。本已是強弩之末,不必再強求。”


    說著一層金色的光輝自他身上逸散而出,直達天際。


    “去吧!”雲修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你可以的!”


    事已至此,福祿轉頭看看正在和觸手纏鬥的葉圖,向著極天門飛騰而去。


    他看著地上掉落的半截龍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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