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屏風上映出兩道身影,那兩人身形高大,一個佩劍壯實,一個手收在袖中相比起來則顯得瘦弱。那瘦弱的人緩緩地落座在椅上,佩劍的站在他身後。這樣一看就知道哪個是主,哪個是仆了。那瘦弱的人輕叩一下矮幾,佩劍者便朗聲道:“伯大人可以開始了。”


    伯約示意沈安然上前,沈安然深吸一口氣,心裏略顯緊張,抱著琴的手沁著微汗,這可是她第一次獻藝呀!


    琴安放在矮幾上,纖纖素手輕輕揚起,調試了一下音便如往常一樣彈奏。琴聲一出,屏風後的人不禁將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一直注視著屏風的伯約固然注意到這一微妙的動作,他微微皺著的眉頭一下子便鬆開了。


    琴聲嫋嫋,如月光籠罩的山林裏一股清澈的泉水流過布滿了青苔的石頭,那舒緩而深遠的音調是那樣的讓聽者感到身心舒暢。奏琴者心中一幅美好的畫麵,而心中所想已經全部付諸於琴弦之中,期待的是聽琴者能夠領略一二。


    沈安然心中的畫麵不知道有沒有被屏風後的人窺見一二,隻是琴聲結束後屏風後的人沒有言語,此時的安靜使人忐忑不安。她十分希望這個時候能有什麽聲音能夠打破這安靜,而老天爺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聲一樣,屏風後忽然傳出一連串的咳嗽聲。這些咳嗽聲使得她不由得抬頭看向屏風,怎麽這兩天都遇到了身體欠安的人?而奇怪的是竟然都患了咳喘之症,春天易得風寒之說果然沒錯啊!


    咳嗽聲好不容易平伏下來,隻見那人在侍從耳邊耳語幾句便聽得侍從朗聲說:“伯大人,琴彈得固然好,但你所求之事隻怕一時三刻難以辦到。”


    “下官隻求她最終能夠離開皇宮,要等多久都可以。”


    沈安然驚訝地望向伯約,原來他是在謀劃將她送出宮。可是,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又怎麽可能離開皇宮?


    “她是你的什麽人,為何你要這樣幫助她離開?”


    “實不相瞞,她乃前太子太傅之女沈安然,伯約與沈大人乃知己,實在不忍看到故人之女被囚於深宮。”


    屏風後麵的人沉默了很久,伯約開始沒有把握了,他會不會求錯人?畢竟人心都是自私的,縱然他所求之人十年前就有仁德的讚美,可是焉知幾番認識變換後他是否還是原來那個人?


    “難得沈大人有你這樣的知己,這件事國主自會替你斡旋。”


    “謝國主!”伯約拉著沈安然跪下叩頭謝恩。


    屏風後的人已經離開房間,明月底下主仆一前一後緩緩地走在曲橋上,一白一黑的衣衫在春寒料峭的夜風裏微微擺動。


    “君然,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她吧?”那白衣男子拿著帕子掩住嘴唇輕咳一下。


    君然顯然還在出神,過了一會兒才說:“這些年她一定吃了不少苦。”


    “皇宮本來就是個虎狼之地,幸好有伯約在,否則難以活到現在。”


    “國主……”君然激動地上前一步。


    白衣男子停住了腳步,清如泉水般的眼睛沉靜地望著激動的人,淡淡地說:“剛才你沒有衝出去,現在也不能去找她。”


    “國主會不會救她?”


    “救?”他感到好笑,“我看她活得挺好的,何須去救?更何況,我又能救得了誰?”


    “國主不是說過皇宮乃虎狼之地嗎?我擔心……”


    “君然,”他打斷他,輕拍一下他的肩頭說:“有些事由不得你我,我隻能答應你找機會。”


    君然感激一笑,單膝跪下說:“國主對沈家的大恩大德,君然一輩子銘記於心。”


    他扶起他,說:“銘記於心倒不必,我不缺時常把我掛在心上的人。”


    君然聞言本該一笑,可這言語之中包含的沉重他卻是懂的,所以他笑不出來。人人都猜想眼前的男子病體沉屙隻怕活不了多久,他偏偏在眾人的目光中又活了這麽多年,本來那些人覺得他不足以為患,可隨著年歲的流逝這樣一個病弱的人竟也成了眼中釘。過去幾年不曾有什麽事發生,可最近兩年常常發現有毒之物混入宮中,而今年太後竟然破天荒的召他覲見,這個中的因由不言而喻。把他記掛在心上的人哪一個是善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步步為營之錦繡山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錦瀾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錦瀾語並收藏步步為營之錦繡山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