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飛逝,轉眼炎夏過去,秋天將至,關於鳳棲殿日日彈奏《鳳求凰》一事已經人盡皆知,甚是民間也開始流傳皇後每日命人彈奏此曲心裏一定有另外一個男人,當今聖上頭上頂著偌大的一頂綠帽呢!沈安然從水東樓所傳的竹片中得知這個傳言的時候心裏為皇後的處境而擔憂,一旦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的話皇後就算再怎麽清白也難脫嫌疑。與人無爭的皇後又怎麽應付得了這些猛如虎的流言蜚語?


    “喂,想什麽呢?”倪青雉一拍沈安然的肩頭道。


    正在沉思之中的沈安然被嚇了一跳,嗔怪地看一眼她,說:“你想嚇死我?”


    “我有敲門的,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怎麽?想情郎了?”倪青雉瞄一眼桌子上的書簡曖昧地笑道。


    沈安然眉頭一皺,說:“青雉,水將軍不是我的什麽情郎。”


    “你敢說你對他沒意思?”


    沈安然臉上一紅,沉默不語。


    “臉都紅了,還不承認!”她揶揄道。


    沈安然隻好說:“我的確對他有好感,可是……”


    “得了,有好感就是喜歡咯!你看得抓緊了啊!”倪青雉笑道。


    沈安然無奈地輕歎一聲,道:“青雉,我現在可沒心思想這些,最近關於皇後的不理傳言越來越多,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幸虧你沒把我舉薦給皇後,否則我可麻煩了。安然,你也別想太多,趕緊離皇後遠遠的比較好,免得殃及池魚。”


    沈安然不認同地搖搖頭,皇後對她算是有知遇之恩,她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離她而去呢?


    “我不能這樣做,再說皇後是清白的,這樣的流言隻要是有心人仔細想一下就不攻自破了。”


    “流言傳多了就是事實,哪個會去探究?安然,人總要先為自己籌謀的。”


    “皇後背後還有太後,隻要太後相信皇後,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就怕太後也相信了流言。”


    沈安然沉默了,如果太後也相信了流言,皇後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但是,皇後畢竟是她手中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即使心中懷疑也不會棄之不顧,除非她找到了另一枚棋子代替皇後。聽說太後最近經常召見族中適婚的女子進宮賞花,這樣的舉措是否昭示著她正在物色代替皇後的人選?


    沈安然滿腹的疑問,為皇後心焦不已,但流言的主角反而一點都不焦急,仿佛從未聽到過任何的流言蜚語一樣。她拿著書卷斜靠在美人榻上眉頭輕蹙專心致誌地讀著,就連手裏的娟帕掉在地上也沒有發現。一卷書讀盡後她掩卷哀歎,見沈安然不解地望著自己便將書卷遞給她。


    “這個故事太悲傷了。”


    沈安然打開書卷發現裏麵寫的是《孔雀東南飛》,她合上書卷說:“焦仲卿當初若能堅定一點,不為焦母所逼迫,他與劉蘭芝也不會落得雙雙自盡的下場。”


    當初讀《孔雀東南飛》的時候她就十分痛恨焦仲卿的懦弱愚孝,還不如劉蘭芝來得堅強幹脆。堂堂七尺男兒竟然保護不了自己所愛之人,到最後不僅害了那女子,自己也隻能夠自掛東南枝才能與她永生永世。在世之時因懦弱愚孝而不能在一起,就乞求死後永不分離,焦仲卿哪裏對得起為他沉塘的劉蘭芝?要說裏麵的焦母可惡,那焦仲卿才是最可惡的罪魁禍首!


    “焦仲卿也有他的無奈,隻怪焦母咄咄逼人。焦仲卿能為劉蘭芝自掛東南枝,也不枉劉蘭芝對他的一番深情。本宮若是劉蘭芝也會覺得得到這樣一份生死相許的愛便此生無憾了。”皇後好像身同感受一樣說道。


    “生死相許的愛?”


    “焦仲卿並沒有移情,劉蘭芝也沒有別戀,不管結局如何,這已經足夠了!”


    沈安然難以理解皇後所說的話,隨著她的目光看出窗外,她看到通往紫宸殿和乾坤宮的兩條路是連在一起的。她從未試過在這這個角度看那兩條路,現在這樣一看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她不禁望向皇後。皇後也像劉蘭芝一樣愛著一個受母親所控製的男人吧!


    “娘娘……”


    “陛下駕到!”外麵傳來一聲通傳。


    皇後的身子顫抖一下,立刻轉過身來踉蹌地奔了出去,走了幾步又忽然慢了下來,臉上的神情也已經變得平靜。


    此時,一身袞服的玉翼寒背著手走了進來,神情淡淡地看一眼皇後便坐了下來。


    “臣妾……”


    “別跪了!”他冷冷地打斷皇後行禮的動作。


    皇後輕咬著唇片站直了身子,站在她身邊的沈安然明顯地感覺到她在顫抖,從聽到玉翼寒來到開始她就開始顫抖。


    “寡人今日路過此處聽聞琴聲嫋嫋,果然是傳聞中的《鳳求凰》,彈得甚好,隻可惜寡人沒有完整聽完。”玉翼寒望著皇後的目光十分冷淡,端著內侍奉上的香茶也不喝。


    “安然,你再彈一次吧!”


    沈安然領命坐到琴台前調琴彈奏,玉翼寒看著她,皇後看著玉翼寒。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琴曲充滿了思慕和期盼,聽得人心中動容,可是此曲彈完,玉翼寒起身便要走。


    “皇帝表哥!”皇後顫聲喊住他。


    玉翼寒的脊背一疆,心跳忽然間難以平穩下來,他握緊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沒有回頭。


    “既然來了,何不留下用膳再走?臣妾今日親自做了陛下最喜歡的魚腦豆腐,陛下已經很久沒吃過臣妾做的菜了。”


    “寡人……國事繁忙,下次再來品嚐皇後親手做的菜肴吧!”


    皇後咬咬嘴唇沒有再說話,玉翼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鳳棲殿。玉翼寒一離開,皇後便軟倒在地,把一眾人等嚇了一跳。沈安然深感玉翼寒的無情,她為皇後撫琴已經差不多半年,半年裏未曾見過皇帝踏入鳳棲殿半步,今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連一頓飯的時間也不肯給皇後,一個女人怎能忍受這樣的冷落?


    沈安然離開鳳棲殿的時候已經夜半,鳳棲殿的燈依舊亮著,但女主人心裏那盞燈已經開始暗淡。皇後從娘家帶進來的宮女告訴她皇後還沒進宮之前與皇帝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可是不知為何進宮後反而日漸疏遠,皇後心裏有皇帝,可是皇帝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皇帝,不是那個會牽著她的手走在花叢中的皇帝表哥了!沈安然在想,如果皇後是劉蘭芝,那皇帝會不會是焦仲卿?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沈安然瞥見朦朧的月色底下好像有人躲在鳳棲殿外的丹桂樹後往殿內窺探。


    那人聽到沈安然的聲音立刻閃身離開,等她追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沈安然不由得奇怪,此人形跡可疑,他藏在鳳棲殿外想要探聽什麽?看來鳳棲殿的安寧已經不複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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