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安然很早就起來準備早膳,這一次玉輕寒沒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使喚她就像是使喚自己的貼身小廝一樣,一點都不客氣。用過早膳後,玉輕寒給了些銀兩啞奴,囑咐他好生守著房子就帶著沈安然離開了。他們先回到紅粉齋,君然他們已經在那等著,就連姚冰宛也在。


    “公子,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相見,你要保重身子,冰宛還要伺候你的。”姚冰宛清冷的麵容泛著隻屬於玉輕寒的溫柔,纖纖玉手體貼地整理著他的衣衫。


    不出意料,玉輕寒果然也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他抓住姚冰宛柔軟的雙手,歎著氣說:“你也要保重自己,別忘了多些給我寫信,鴿子會把你的信帶給我的。”


    “我會的!冰宛沒什麽可以送給公子的,這條手帕是我親手所繡就送給公子做個念想吧!權當冰宛就在公子身邊伺候著。”


    都道青樓薄幸,玉輕寒與姚冰宛之間反而驗證不了這句話。沈安然默默地看著他們,見玉輕寒接過手帕珍而重之地收入懷中,心想姚冰宛不愧是他的紅顏知己,一條手帕都能讓他這樣珍視。


    “沈姑娘,上一次你來這裏要買‘北方佳人’,那時沒買成,今日我贈你一盒‘歡顏’吧!”君羨從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遞給沈安然。


    沈安然沒有接,擺手道:“安然鮮少用胭脂,再說無功不受祿,實在受之有愧!”


    “你是我未來妹夫的義妹,送你一盒胭脂算什麽?拿著吧!”君羨不由分說將胭脂塞到她手裏。


    “這……”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拿著那盒胭脂不知該如何是好。


    “君三,就她那樣子,送了也是白送。不如把胭脂送給冰宛吧!”玉輕寒嘲弄地笑了笑,伸手將她手上的胭脂拿了過去。


    沈安然立刻奪了回來,道:“胭脂是君掌櫃給我的,你要送姚姑娘胭脂就自己花錢買!”


    “小器!”他輕哼一聲。


    沈安然收好胭脂,本不想要這盒胭脂,但玉輕寒說要送給姚冰宛她偏不給他,即使她不用也可以送給青雉用,就是不能便宜了這家夥。


    “沈姑娘,這盒胭脂是特地為你調製的,你可不能轉送他人哦!”君羨叮囑道。


    她不禁暗暗吐舌,慎重地點點頭說:“君掌櫃的心意安然一定不會浪費。”


    “那就好,那就好!”君羨放心地點頭,轉而看向玉輕寒說:“輕寒,你要的東西都已經交給了君然,還需要什麽就使人告訴我便是。”


    “謝了!”


    玉輕寒帶著沈安然和君然上了外麵停著的馬車,依舊是君然在外麵趕車,他和沈安然坐在車內。馬車走了一段路,玉輕寒忽然掏出懷裏那條姚冰宛送給他的手帕,沈安然以為他想姚冰宛了,誰知他看都不看隨手將手帕扔出車窗。沈安然詫異不已,剛剛還情意綿綿依依不舍,怎麽轉眼間就將別人送的東西棄之如敝履?他到底是無情還是多情啊!


    “驚訝我為什麽把手帕扔了?”他好笑地看著她那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見她點頭便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笑,說“送我手帕的人多了去,如果每一條都收著,豈不是可以開店鋪了?”


    “可是,那是姚姑娘送給你的。”


    “那又如何?”


    “她是你的紅顏知己。”


    “本公子紅顏知己遍布天下。”


    沈安然見他依舊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不禁為姚冰宛深深感到不值,任誰都看得出她對他一往情深,他嘴裏說視她為紅顏知己,可一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姚冰宛這樣一個清冷孤高的女子竟對玉輕寒這樣一個沒半點真心的人動情,是多麽的不幸啊!


    “我以為她是不同的,畢竟你們……”


    玉輕寒看到她困窘的樣子輕笑一聲,道:“你是想說我與她好歹有過肌膚之親,不應該這樣對待她送的東西?沈安然,今日我就告訴你一個真理,自古青樓多薄幸,這句話從來都不會錯。”


    “可我看得出姚姑娘對你真心一片,你對她也是在乎的。”


    “我什麽時候對她在乎了?”他擰眉道。


    “你對她跟對別的人不同。”


    “我對你也很不同,難道說我也在乎你嗎?”


    沈安然被他問得啞口無言,難堪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青樓女子,我隻不過是於她而言稍稍不同的恩客罷了。這一點,你看不出來?”


    “你……”她咬咬牙,道:“你真是個薄幸之人。”


    “你說對了!我就是個薄幸之人,如果天真到把自己的感情傾注到一個青樓女子身上,那就太傻了。與其讓她留有念想,到最後還是要失望,倒不如早早斷了這念想,省得日後更加傷心。”


    玉輕寒唇角含笑,可神情卻是冰冷的。此時,他不是那個見了姚冰宛便露出溫柔笑容的倜儻公子,而是一個薄幸寡義的花花公子,青樓女子那一點真心他根本不屑一顧。沈安然忽然明白他再怎麽特別也不過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沒有真心沒有憐憫,甚至目空一切!


    “你看不起她,為什麽還要讓她誤會?”


    “我何曾說過喜歡她或愛她?”


    沈安然再一次啞口無言,直到馬車駛入宮門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她清楚地知道在這一件事上,即使她再怎麽為姚冰宛抱不平都是徒然,正如玉輕寒所說的到最後還是失望不如早早斷了念想。即使玉輕寒口不對心真的對姚冰宛有情又如何,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娶一個青樓女子。感情這事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無論怎麽做都好像有對錯之分。


    “咳咳咳……”玉輕寒忽然咳嗽得厲害,白皙地俊臉漲紅了。沈安然連忙坐到他身邊為他順背,奇怪他為什麽忽然咳嗽得那麽厲害。自從他留宿芙蓉閣一夜後,他的咳嗽之症已經漸漸見好,按理說不會忽然間嚴重的。可事實證明,他的病並沒有如願好起來,仍舊一點起色都沒有,她甚至感覺到他的氣色都遠遠不如剛才,這病也加重得太突然了。


    咳嗽慢慢止住了,他緩緩挺直腰,低沉而沙啞地說道:“回去後你怎麽解釋這些日子的去向?”


    “公子放心,我自會解釋。隻是,不知道公子你想我怎麽解釋?”


    他好像有些倦怠,身子往後靠去,說:“你可以如實說,但不能告訴別人我在芙蓉閣的事。”


    沈安然聞言不由得譏諷地笑了一聲,原來他也怕被人知道那放縱的行為。她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我也不想別人知道一個黃花閨女跟了一個花花公子逛青樓。”


    “為免被責罰,你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跟皇後坦誠。”


    “皇後明天才回宮,我回去第一件事要做的恐怕不是這一件。”


    玉輕寒奇怪地瞄著她,忽然笑著搖搖頭,道:“說不定等著你的會是個‘驚喜’!”


    “不要是驚嚇就已經不錯了。”沈安然眉頭輕蹙,應付皇後還好,就怕要應對的是太後。


    馬車在皇家馬廄不遠處的空地停了下來,二人下了馬車,君然將馬車駛進了馬廄。


    “這條路一直走就可以到花房,到了那裏你就知道怎麽回去鳳棲殿。現在你加緊腳程,興許能趕在皇後之前回到去。”玉輕寒指一指不遠處的一條小徑說。


    沈安然不以為意,在她的意識裏今天不是皇後回宮的日子,七日之期今日才第六天,皇後此刻應該在甘露寺才對。她蹲了蹲身子,轉身朝著小徑走去,腳步不緊不慢。玉輕寒輕揚一下劍眉,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擦著那一柄小小的玉如意,風一吹過,他輕聲咳嗽了兩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步步為營之錦繡山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錦瀾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錦瀾語並收藏步步為營之錦繡山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