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亞萱更加驚訝了,沈安然真是個奇女子,為了不讓水東樓內疚竟然這樣的事也做得出,她對水東樓也並非她所說的那般嘛!她寧可讓水東樓認為她移情別戀恨她,也不願他認為是因為自己辜負了她的一往情深而內疚。她真的是個好姑娘,好到讓她再一次感到愧疚。


    “你沒有問為什麽嗎?”


    “問了,她喜歡他。”他神傷地皺著眉。


    “那人是誰?”她很好奇到底是哪個男人被沈安然借來演了一場戲,而水東樓那麽聰明的人竟然會相信。


    “清河王。”


    “清河王?”左亞萱想起除夕宴上那個風華絕代卻羸弱不堪的男子。他自有一番風采,那淡然自若推杯換盞之間談笑風生的樣子讓人難以忘懷,可是,病弱的他傳言命不久矣,沈安然怎麽會借他演了一場好戲使得水東樓深信不疑呢?她想戳穿,但又想起沈安然的用意,心裏輕歎一聲也不再多言。


    “你也覺得奇怪,是嗎?你說,她會不會是騙我的?”水東樓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焦急地問。


    左亞萱猶豫再三,瞧著他問:“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她……可曾親過你或讓你親過?”


    水東樓搖頭。左亞萱心中長歎,沈安然又出乎她的意料,原來她也是個決絕的女子,如此的狠心徹底。除夕那夜她若對她也如對水東樓一般,如今她恐怕已經落敗了,在這裏傷心的就不會是水東樓而是她。


    “你忘了她吧!”


    “我做不到!”


    左亞萱悲傷地看著他,她多想成為沈安然,讓他忘不掉,心裏一直都會有她的影子。他是個重情之人,沈安然在他心裏不可能輕易抹去,她隻能默默地等,等他忘記沈安然,等他的心裏騰出一個位置。未嫁他前從未想過會嚐到這苦頭,現在嚐到了卻沒有感到後悔。她曾想過如果嫁給一個愛她的人會不會好些,可是,她又覺得即使等他一輩子也是值得的,那麽的毫無理由,那麽的義無反顧,這就是愛情吧!


    “夫人,馬車已經備好,要不要現在出發?”外麵傳來小桃的詢問。


    左亞萱想起此行的目的,對水東樓說:“我回相府一趟,你……”


    “你等我一等,你一個人回去不好。”水東樓搖晃一下站起來。


    左亞萱驚喜,連忙扶著他吩咐門外的小桃:“小桃,趕緊命人準備好浴湯,將軍要沐浴更衣。再讓廚房做些熱食,將軍好久沒進食了。”


    水東樓見她歡喜的樣子心內一陣內疚,這些天他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想必這幾日她也是十分難受的吧!看看自己那糟蹋的樣子,隻怕沈安然看了也會鄙夷,男人大丈夫為了兒女私情把自己弄成這樣成何體統?他貴為大將軍,卻沒有大將軍的胸襟氣概。他自嘲地笑了笑,事已定局,再多悲傷也是無益,默默在心裏喜歡著就好了。


    經曆了沈安然一事,左亞萱日漸覺得與水東樓的距離拉近了些,雖然他們仍然是相敬如賓的夫妻,但已經少了過去的疏離客氣。有時候她會忘記他的心裏沒有她,錯覺以為他正在慢慢喜歡上她,但看到他對沈安然的書信珍而重之又清醒地知道他忘不了沈安然是事實,有些事是要用時間去衝淡的,哪怕這個時間是一輩子!


    正月裏冬雪未消,但刮過的風已經漸漸變得溫柔,不似嚴冬裏的刀子一般鋒利了。沈安然每日除了陪著皇後聊聊天彈彈琴外就再無他事,一閑下來她就會想起水東樓,想起他來她的心便覺得難受,有時候會難受得吃不下飯,幾日下來氣色便大不如前了。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決定趁著皇後省親的機會到桃花源去待上一天,那裏的幽靜會讓她忘卻許多煩惱。


    桃花源的桃樹上覆蓋著薄薄的積雪,宸爺的茅草屋頂上添了些新鮮的茅草,空氣裏麵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如不出所料,屋裏的人正在煮酒。她不禁笑了,宸爺嗜酒,這會兒大白天的也喝起酒來了,真要當那桃花源裏的醉仙咯!


    “爺爺,我來了!”她敲了敲門,便像往常一樣推開門。門一推開,她的笑容立刻凝在唇邊。屋裏除了不顧形象蹲在席子上的宸爺以外,還有與他對弈的玉翼寒,一邊觀棋的玉玄寒,以及正在加炭煮酒的玉輕寒,他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她,如同她一樣露出驚訝的神態。她想退出去,但是已經太遲了。宸爺白胡子一動,跳下席子幾步走到門邊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就愛喝你煮的青梅酒,趕緊給我煮一壺!”宸爺引她到爐前指一指那置在爐邊的一盤青梅說。


    沈安然猶豫地看一眼玉翼寒他們,見玉翼寒和玉玄寒皆露出疑惑的目光,隻有玉輕寒含笑繼續往爐子裏加炭。她早就知道宸爺不是一般人,現在連皇帝也紓尊降貴來到他的草廬就更能說明一切了。宸爺極可能也是大秦宗親,而且在皇室之中擁有極高的地位,使得很多人見了他都不敢放肆。她不喜探究別人的隱私,可是宸爺背後的故事卻越來越吸引她了。


    “丫頭,還愣著做什麽?”


    “爺爺,陛下及清河王、南越王在此,我豈敢造次?”說罷,沈安然恭敬地向他們行禮。


    玉翼寒眉頭一皺,道:“在這裏哪需要那麽多的繁文縟節?寡人準你今日造次,你隻管把青梅酒煮好便是。”


    “謝陛下!”君命不得不從,她隻好認真煮酒,就怕那三個脾氣各不相同的君王會不高興,到時少不了訓斥為難,特別是那個難以捉摸的清河王是最難伺候的。想到此,她不禁望向玉輕寒,他坐在席子上氣定神閑將目光投向窗外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兀自笑了笑。


    對弈的依舊在對弈,觀棋的也隻是觀棋。爐上酒罐裏的清酒已經熱了,沈安然估計可以放青梅便伸手去取青梅,誰知有人比她更快一些。她捏著那一枚青梅的一端,玉輕寒捏著另一端,撐著下巴的手也放了下來,他略一走神,她便從他手上拿過了青梅。本想得意,可見他神情淡淡地拿起另一枚青梅放到嘴邊咬了一口時她便得意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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