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濟世山莊第二日早上,沈安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劉靖苑。


    清晨的時候她被窗外樹上的黃鶯叫醒,梳洗過後便想著要到隔壁看看玉輕寒醒了沒有,昨夜他睡得早估計也是時候睡醒了。今天他要帶她去找苗疆百變書生看看要怎樣把她身上的蠱毒驅除掉,他把她的事都放在了前頭呢!她剛跨出房門就看見一名黃衣男子拄著拐杖站在石卵小路上仰頭看著旁邊那一樹開得茂盛的辛夷花,烏黑的頭發被春風所托,眼角眉梢自然而然地露出溫柔之色。他聽見聲響轉頭看向她露出一抹溫潤的微笑。她微微一愣回以一笑微微點頭致意,便舉步走到玉輕寒的房門前敲響了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走出來一臉懶散的玉輕寒,他鬢發不整隻穿著一件白色的單衣,開門看到沈安然便慵懶地笑著歪向她,懶懶地說道:“小笨蛋,你把我的美夢打斷了,夢裏可是有個絕世美人向我獻吻,你是不是要賠我?”說著,食指一挑挑起了她的精巧的下巴,俊臉湊了上去。


    沈安然臉上一紅,連忙掩住他落下的薄唇,嗔怪地睞他一眼,道:“有人在呢!”


    玉輕寒暗自撇一下嘴,很不高興地抬頭望向她身後看見劉靖苑正一臉曖昧地看著他,他輕蹙一下劍眉繼而大笑著走到劉靖苑跟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說道:“怎麽這個時候來?”


    “不這個時候來怎麽看得到堂堂清河王衣冠不整調戲美人?”劉靖苑取笑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愛極而戲之不也人之常情嗎?”玉輕寒大言不慚,瀟灑地轉身回屋,不忘把羞紅了臉的沈安然拉上。


    沈安然服侍他梳洗,細致地為他梳頭,玉輕寒看著鏡中的影子勾起淡淡的笑意,心裏說不出的軟暖,拉住她的葇荑抬頭凝視著她明亮的眸子說道:“小笨蛋,在這裏可以每天都給我梳頭嗎?”


    “你若不嫌我手笨,就算回到清河府也是可以天天給你梳頭的。”她溫婉地微笑著梳理他一頭墨黑的長發。


    “在這裏就夠了。”他低低地說。忽而,一股難以言明的失落纏繞於胸,又恐沈安然會察覺連忙又笑看著她說:“我該是你見過最英俊的人,是嗎?”


    “好不要臉,哪有人說自己英俊的。”


    “我說的是實話!你說,是不是?”玉輕寒像個孩子一般不依不饒。


    “是,是,是!”沈安然無奈地笑道。雖則他說的是實話,可這麽直接說出來世間也隻有他一人了,如此的自信。“昭王等著呢,我們快出去吧!”


    劉靖苑在外麵等了不多久就見玉輕寒穿戴整齊出來,常服打扮的清河王也不失風流清貴,和這樣的風流人物做朋友需要強大的自信心,幸虧他不缺這樣的自信。這一次他來到濟世山莊也沒想到會碰到他,沒想到昨夜睡前聽到魯實說玉輕寒也來到了這裏,他可是一夜都沒睡好,隻因這段時間裏南漢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靖苑,別來無恙?”玉輕寒坐下端起早就準備好的燕窩粥一口氣喝下。


    “你覺得我如何?”劉靖苑展開雙臂笑問。


    玉輕寒微微一笑說:“毫發無傷,但你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吧?”


    “好過也罷,難過也罷,不都要過嗎?”劉靖苑微笑著接過沈安然奉上的香茶,“你來這裏不是為了看君老先生吧?”


    “為了我這臭皮囊,也為了這丫頭的性命。”


    劉靖宇略感驚訝地看一眼沈安然,道:“上一次遇刺留下了後遺症?”


    “君玉的醫術沒那麽不濟,她身上有太後命人種下的蠱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若不除掉必有性命之憂。”


    “你一走,清河府可是群龍無首啊!”


    “阿玄在呢!”


    劉靖苑想到那個冷冰冰又野心勃勃的南越王眉心忍不住一擰,沉靜的目光看著玉輕寒不無擔憂地說:“他到底沒有你那份悲憫,若是這段時間動起幹戈怕是一發不可收拾。”


    “嗬嗬,也許我比他更殘忍。”


    劉靖苑搖搖頭,對玉輕寒他十分清楚,他若是殘忍也隻是對自己殘忍卻不會拿黎民百姓開刀。


    “前段時間我被人刺殺,你猜殺手是誰?”玉輕寒似是隨意地說道。


    劉靖苑豈是糊塗之人,聽他這樣一問便已猜得七八分,吃驚地說道:“明秀?”


    “倒是明家的人,卻不是明秀。怎麽?明秀不在你那?我可是為了你差點丟了性命。”


    劉靖苑神色黯然,搖搖頭說:“半年前她就不知所蹤了,我以為她已經回到明家堡,原來她沒有回去。”


    “你不擔心她?”


    “擔心也沒用,她是個有主張的女子,旁人左右不了她。”


    “再有主張的女子也會被心愛之人所左右的。”沈安然忍不住輕聲說道。


    劉靖苑聞言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茶杯默然不語,內心因為沈安然的話起了波瀾。玉輕寒心頭微顫,微溫的手掌輕輕地握住了她放在膝頭上的葇荑,不知為何他此刻就是想握著她的手,感覺她的溫暖讓心頭那點微顫平複下來。冷血的殺手尚且被情愛所困,情感豐富的她也不會例外的,他希望未來她能夠足夠的理智作出最適當的選擇。


    沈安然望著玉輕寒溫柔地笑了笑,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說:“雖然如此,但過一段時間她就會知道該怎麽做,不會讓自己和她所愛之人蒙受困苦。昭王殿下,那位姑娘會回到你身邊的。”


    “隻怕到時由不得我們。”劉靖苑苦笑一聲,喝了一口香茶說道:“不說這些了,我還有好多事要說與輕寒知呢!”


    “我出去賞花。”沈安然微微一曲身便起身離開。


    玉輕寒看著她消失在門外才回過神來,看見劉靖苑那探究的目光略感尷尬,輕咳一聲道:“說吧!你要告訴我的事情。”


    “輕寒,今日看到你和沈姑娘我打心眼裏為你高興,能得一人心不容易!”


    “是我之幸,但也是我之不幸。”他的眸子裏禁不住染上一絲濃濃的憂傷。


    劉靖苑一愣,他明白玉輕寒所言,也知道他的無奈,心頭更是微痛,他的無奈也是他的無奈。他們二人情形相似,但他自問比玉輕寒要幸運一些,就算跛腳了也可以充滿希望地活著,玉輕寒卻是每一日睜開眼睛都要感謝上蒼的仁慈。他也不願再觸碰彼此心中的無奈便開始述說南漢發生的事情,把自己的擔憂結合天下局勢重新捋了一遍。


    “太快了!”聽完劉靖苑的話玉輕寒長吐一口氣沉沉地說道。南漢最近發生的變化使很多事情都變得迫切起來,大秦周邊的危機一觸即發,而內亂已經悄然發生,他所做的籌謀似乎還不足以應付這些事情一起發生的混亂局麵。“靖苑,你在南漢必須要穩住,大秦經不起再多一個敵人了。”


    “朝中不少大臣主張趁機吞下大秦南邊城池,父皇也有所動搖,憑我一己之力怕也支撐不了太久,過不了多久你我也不能像今日這般平靜地坐在一起了。”劉靖苑甚感沉重,他最不喜戰爭,但南漢一旦發動戰爭他是無法袖手旁觀的,作為南漢的皇子他不得不以自己國家的利益為先。所以,南漢一旦決定入侵大秦,他會以南漢昭王的身份成為玉輕寒的對手。


    玉輕寒深知劉靖苑的話在理,久久沉默而不得語,杯中的香茶紋絲未動。這一次談話比之以往閑聊要沉重得多,各自的責任使得他們不約而同輕擰著眉頭。世事往往難以預料,但不管鹿死誰手受到傷害最深的永遠都是黎民百姓,戰敗或戰勝都是以百姓的鮮血和安寧為代價的。他們深深地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因而更想以最少的代價換取和平。


    門外觀花的沈安然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連忙轉過頭來,隻看見劉靖苑拄著拐杖走出來卻不見玉輕寒相送。她目送劉靖苑離開便快步進屋,看到玉輕寒仍舊坐在原位,麵前的香茶一點都沒動過,她來到他身邊跪坐下來,柔聲道:“怎麽了?”


    玉輕寒轉臉看著她淡淡地說道:“再考慮一下留在這裏不要走了,好嗎?”


    “你若留下,我定是不走的。”她依舊不改初衷。


    他自嘲地輕笑一聲,拉起她的手說道:“我再也不會問你這個問題了。現在我們就去找人把你身上的蠱毒拔除。”


    沈安然明顯地感覺到玉輕寒的不一樣,雖然他依舊像平常一樣看不出半點不妥,但她隱約覺得有什麽事發生了而他開始感到不安。她沒有道出這種感覺,也裝作什麽都感覺不到像平日一樣陪伴在他身邊,在適當的時候對他展現舒心的微笑讓他覺得安心。她要他知道她不會成為他的負擔,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在他身邊,即使他不願意透露發生了什麽事,但她依然會默默地撫慰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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