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家出來長街上已經點上了燈,冬夜裏的寒風漸漸開始凜冽,南漢的冬天初雪來得遲,今夜風緊,夜空飄下了鵝毛細雪。明日一早起來會有積雪,但太陽一出來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似大秦的雪,一下就是幾日,積雪也要等到開春的時候才會融化。來時騎著馬,回去時坐在馬車裏,車上不僅有劉靖苑,還有劉靖蓉和鐵力,這二人說是有事和劉靖苑商議便也一起乘車回昭王府了。


    “下雪了!”劉靖苑撩開一點簾子看著外麵。


    “有人說五哥家裏的安王妃了不得,從前我不信,今夜我是信了!”劉靖蓉看著沈安然的目光頗有些調侃。


    “對自己人,我是不講理的。讓九殿下見笑了。”她說得十分認真。


    “這一鬧,明日安王妃的名聲就更響了。”鐵力就事論事,沉靜的目光從沈安然身上轉到了劉靖苑身上,說:“五殿下這一年過得真是精彩。”


    劉靖苑一笑,說:“這不是遲早的事嗎?倒是鐵力將軍怎麽也攪進來了?”


    “末將是陛下的人,陛下讓我去哪我就去哪。”


    “鐵力將軍一直是父皇的人,還是不要沾這些事為好。”


    “你我皆是身不由己,難道五殿下這麽多年是心甘情願蟄伏?”


    劉靖苑沉默一陣,將手籠在袖中,道:“說不上蟄伏,隻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五皇兄是嫡子,皇儲之位本該是皇兄的,怎奈幾年前發生了那樣的意外?”劉靖蓉惋惜道。


    “你們男人說這些忒沒意思!”沈安然忽然皺眉埋怨道。


    三人不約而同一愣,繼而都笑了起來。


    “安王妃想聊些什麽?”


    “風花雪月啊!你們看,今夜的雪也是極好,若不是要趕著回去陪恒兒,我定要拿上一壺好酒賞夜雪的。”她把簾子掀起讓雪花飄進來,嘴角噙著微笑,仿佛她真的是那樣想的。


    “王嫂原來是個風雅客。”


    她抿一抿櫻唇,伸手接住一朵雪花,目光幽深而縹緲,喃喃道:“哪裏是風雅客?隻不過是那人也喜歡賞夜雪罷了!”


    劉靖苑看到她眼角的哀思,不由得在心裏輕歎,麵對劉靖蓉和鐵力奇怪的表情他隻得說:“原來安然喜歡看夜雪是因為嶽母大人喜歡啊!想必這樣的雪夜你也會思念嶽母吧!”


    沈安然回過神來,看一下其餘二人,道:“家母早在安然年少時去逝了。”


    劉靖蓉和鐵力也不做他想,同時將目光調到車窗外。


    馬車碌碌在鋪了薄雪的路上留下了淺淺的車轍,一路延伸到昭王府前又在不斷地細雪中消失了蹤影。


    “鐵將軍!”下車後沈安然走至鐵力麵前,從袖中摸出一件物件放在手心給鐵力看。


    鐵力一見驚訝不已,濃眉一蹙道:“王妃怎麽會有這個?”


    “一位故人贈予我的,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派上用場。”


    “王妃……”


    “殿下、九殿下,安然先回屋裏了!”她不等鐵力多說便告退離開。


    鐵力所有所思地看著她消失在大門後,心頭千百個疑問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


    雪越下越大,風也一陣緊過一陣。


    同樣的雪夜,洛川城的大秦士兵在荒山野嶺之中安營紮寨,一個個士兵緊挨著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難以入眠。在旺盛的柴火堆旁,玉玄寒手拿行軍圖眉頭緊鎖,開始行軍不數日就已經感覺到艱難,風雪也隨著山勢越來越緊,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困境,何時才能翻過這座清風山。隻要攻克文城奪下洛川城,虞山侯這段日子所形成的屏障就消除了,到時候要滅掉這個叛賊指日可待。當初舉兵討伐的時候萬萬沒想到這場戰鬥會延續那麽久,也沒想到會那樣的舉步維艱。怪不得玉輕寒在世的時候說過,虞山侯是少有的將才,要迅速取得勝利不容易。他要一登九鼎,虞山侯絕對是最大的絆腳石之一,除掉這塊絆腳石他就有借口直逼建安,諸侯群臣怕是不敢再說什麽了。


    “殿下,早些歇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水東樓見玉玄寒還沒休息就走來說道。


    玉玄寒收起地圖,抬頭看一眼他,道:“暫時還睡不著,你坐下來陪本王說一會話吧!”


    水東樓坐下伸出雙手烤火。


    “想知道安然在南漢的情況嗎?”玉玄寒看著跳躍的火焰問。


    水東樓一愣,搖搖頭,說:“早就輪不到我去關心了。”


    “難道你這麽容易就忘了她?本王記得當初你隱瞞已有妻室的事與她曖昧不清,我是怎麽勸她也不聽。”


    “當初之事的確錯在東樓,可那時真心實意沒有半點虛假。”水東樓十分坦然。


    “嗬!果真如此也不枉她曾為你傷心過。”


    “往事不堪回首。”他拿起旁邊的柴往火堆裏扔。“我不過是她一生中的過客,在她心裏清河王才是她奮不顧身的那個人。上天終究太殘酷,清河王薨逝,她也遠嫁南漢,幸虧南漢昭王是個可托付之人,將來她該是兒孫繞膝,無憂無慮才是。”


    水東樓平靜地說著這些話,玉玄寒聽得出神,喃喃道:“這世上就未必隻有皇兄才可以讓她奮不顧身。”


    “建安之時就知道她對清河王用情至深,怕是這輩子再無可讓她如此情深之人了。”


    “建安?你說她在建安就愛上了皇兄?”


    “她曾對我說過,就算清河王隻剩下三天,她也無怨無悔。”


    玉玄寒愣愣地看著柴火越燒越旺,心裏頭像被一團麥稈塞住了一樣,怎麽也不舒服。原來她早在建安就已經動心,在清河府的時候他還天真地以為她失憶就可以一切從頭再來,這不過是他癡心妄想罷了!她終歸是躲避著他,一心一意地向著玉輕寒,即使玉輕寒已不在人世她也未能忘懷。


    “安然嫁到南漢也是好事,免去了戰亂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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