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秋!”沈安然忽覺鼻子一癢,用力打了個噴嚏,驚得一旁正看信的劉靖苑抬起頭來。


    她揉揉鼻子,笑笑道:“忽然覺得鼻子癢癢的。”


    “傳太醫來診脈,可不要是著涼了。”夏秋交替之際最容易著涼感染風寒,劉靖苑擔心她一感染風寒又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康複。


    “不用了,真的隻是鼻子發癢。”她又揉了鼻子,道:“是誰的信?”


    “大秦傳來消息,南越王已經將虞山侯逼至寒山,虞山侯之亂很快就要被平定了。”


    沈安然對此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歡喜,反而輕蹙秀眉,歎道:“大秦內亂已經延續了三年,平了一個虞山侯還有一個南越王。”


    “南越王為平定虞山侯也損耗了不少的兵力,他要想奪位怕也不容易。”


    “殿下莫要忘了,隻要虞山侯一死,他的兵馬也就會成為南越王的了。當年清河府秘密屯兵隻為協助南越王有朝一日奪位逼宮,平定虞山侯清河府的兵馬隻用了一半。”沈安然清楚地記得當初玉輕寒曾對她坦誠過清河府在秘密練兵,虞山侯之亂他也隻帶了一半人出來,還有一半留守在清河府。


    劉靖苑知道玉輕寒早有謀劃,但沒想到他會算無遺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點紕漏都沒有,有這樣的對手該是多麽可怕!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這兩點他都占盡了,因而英年早逝似乎在情理之中,隻是總讓人禁不住惋惜。他若還活著,是不是一切都不會變得不一樣呢?


    “大秦的事你可以放一放了。”


    “我擔心南越王不會放過陛下,他恨陛下和太後,一旦奪位成功,首先遭殃的會是陛下和太後。”她輕搖一下頭不無擔憂地說道。


    “既然是奪位逼宮,南越王必定會善待他們,否則會找天下人詬病,史官手中的筆也不會放過他。”


    “你不懂南越王,這世上已經沒有可讓他心慈手軟的人了。而且,父親說過先皇的遺詔藏在宮裏,如果他找出來證明先皇將皇位傳給他,現在的陛下就會成為篡位者,而他就變得光明正大。”


    劉靖苑不知道背後還有這樣的因由,怪不得沈安然會如此擔憂。隻是,他可不希望她為此而寢食難安,畢竟那都隻是猜測,或許南越王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冷酷無情。更何況如今最要緊的事不是南越王是否會在奪位後誅殺玉翼寒母子,而是勤王的步步緊逼使得他們不得不采取行動了。


    “陵皇未必將皇位傳給南越王。”


    “不,依照當時的情況看十之八九是傳給南越王。”


    “好了,別想太多了,你皺眉的樣子可不好看。”說著,他舉手輕撫她的眉心,想要將她微微輕蹙的秀眉撫平。


    沈安然不自在地拉下他的手,道:“容不得我不想。靖苑,經曆那麽多我已經分不清什麽對錯,我隻知道跟著自己的心走。”


    “那就跟著心走吧!”他反握她的柔荑。


    “今天你又沒上朝,勤王沒有說你的不是?”她想起劉靖苑已經數日沒上朝,勤王該是安耐不住才是。


    劉靖苑一笑,故作不舒服的樣子扶額道:“我生病不舒服,太醫說需要靜養啊!”


    沈安然不由得輕笑出聲,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齊豫走了進來。


    “殿下,長公主已經平安救出。”說罷,她閃身到一旁,露出身後頭戴帷帽的女子。


    劉靖璧掀開帷帽露出略顯憔悴的容顏,她身穿普通百姓的便服不似初見那是貴氣逼人,但也掩蓋不了那清貴端莊的氣質。她一見劉靖苑便雙眼一紅,眼含熱淚握住了他的雙手,顫聲道:“小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麽會?皇姐受苦了。”劉靖苑連忙扶她坐下。


    沈安然適時奉上熱茶,道:“長公主一路風塵,不如先沐浴更衣,用些飯食再說吧!”


    “對,齊豫,趕緊讓人準備。”


    劉靖璧望向沈安然,隻見她微笑依然,平靜的麵容底下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麽,她已經比她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更加強大了。她又看向劉靖苑,她的弟弟溫潤如初,卻在這一次營救她之中表現出過人的智慧,她感到欣慰的同時不得不感歎如不是腿瘸,他早就是南漢的儲君,哪輪得到勤王再次興風作浪?如今腿治好了還要裝作沒有任何的改變,韜光養晦的他也準備大放異彩了!


    “皇姐,有什麽我們稍後再說,北齊的事大約了解過,你無須太擔心。”


    劉靖璧點點頭,她的確又累又餓,需要沐浴進食才可以恢複精神。


    劉靖璧跟著仆人下去洗漱用膳,沈安然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道:“長公主在牢裏待了幾日,必定吃了不少苦,能夠如此堅強實在讓人敬佩。”


    “皇姐若為男子必是個錚錚男兒。”


    待劉靖璧洗漱用膳過後,劉靖苑才屏退左右在屋裏密談。沈安然讓齊豫將劉恒帶出去玩耍,自己則在一旁侍候,一邊為他們沏茶一邊聽劉靖璧將北齊的真實情況說出。在劉靖璧口中北齊的情況遠遠要比他們想象的嚴重,薪王儼然已經將政權掌握,就等北齊皇帝兩腿一伸他便披上龍袍坐擁北齊。梁王聽了劉靖璧的建議固守邊疆沒有回京,對薪王的十二道金牌也隻當視而不見,但北齊皇帝的病況和妻兒被下獄使得他有過一時的衝動,幸虧身邊的將領冒死將他按住才沒有中薪王的圈套回京。如今,梁王擁兵與遠在皇都的薪王對峙,卻沒有辦法真的殺回皇都,隻因身後還有強勁的敵人在不斷騷擾。


    “隻要皇姐母子平安,梁王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彬兒也會到這與你匯合,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我什麽都不怕,就怕他忍不住帶兵回京,不但坐實了謀反的罪名,北齊也會被突厥趁虛而入。”劉靖璧歎氣道。


    沈安然看著窗外漫天飛舞金黃的銀杏葉語氣平靜地說道:“犀首先生當初出使北齊的時候應該說過合縱抵禦突厥才可讓三國免於戰火。如今大秦內亂將平,北齊卻陷於薪王之手,南漢也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突厥聲東擊西、利誘挑唆,不可謂不高明。”


    “合三國之力抵禦突厥才是上策,烏雲總會散去,突厥不會如願的。”劉靖苑說道。


    “殿下,揭露勤王陰謀才可解北齊之困。”沈安然望向劉靖苑。


    “是啊,小苑,可不能心慈手軟,南漢不能落在勤王手中。”劉靖璧也殷切地說道。


    “初雪之時,便是風起雲散時。”


    君玉和君然趕在入冬之前來到南漢。沈安然知道他們要來的時候日日期盼,並算著日子將沈清流從紫竹林接回來,這樣他們一家就真的團圓了。君然的心情要比沈安然更加期待,所以他快馬加鞭,足足提前了三日到達南漢!久別重逢的一家人終於團聚了,抱頭痛哭之餘是欣喜心安。


    “父親,請用茶!”君然恭敬地跪下奉茶給沈清流。


    沈清流眼含熱淚得接過,慈愛地看著十幾年未曾謀麵的兒子,他的兒子受苦太多,幸運的是有君家一直在照顧他。從他孩提時就已離開自己的身邊獨自成長,後來籍沒抄家害他無家可歸,他是否會對他這個做父親的有怨言?親眼看到他長成偉岸如斯的男子漢,親耳聽聞他立下的赫赫戰功,他為他的兒子而驕傲。遺憾的是,妻子早逝,她見不到他們一家團圓。不管怎樣,如今兒女都在身旁,這些年他從未感到過如此的幸福和安心,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父親這些年受苦了!”


    “哪裏?我的孩兒才真的受苦了。”沈清流輕撫他的發頂。


    君玉在旁見此情景也不由得眼含熱淚,哽聲道:“君然這些年並沒有受苦,他在濟世山莊沒有人敢欺負他,爺爺把他當親孫子一樣看待。”


    “感謝濟世山莊,感謝君老爺子把我的孩兒養得如此之好。”


    “父親,以後君然一定會在你跟前好好盡孝的。”君然握緊沈清流的手道。


    沈清流欣慰地點著頭,看向一旁悄悄抹淚的沈安然道:“今日我們一家團圓,需告訴你母親,告慰她在天之靈。”


    “我已經設好香案了。”


    沈清流又轉臉看著君然,道:“此番來南漢,可要把大事給辦了再回去。”


    君然回頭望一眼笑顏如花的君玉點點頭,說:“孩兒正有此意,可君玉家人不在這邊,我怕……”


    “誰說君玉的家人不在這裏,我去把君羨找來!”沈安然打斷君然,她可不能讓兄長再有借口將婚事推延,也不想失去君玉這麽好的嫂子。她看得出君玉等君然多年,無怨無悔的付出若得不到半點的回應,心裏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雖則君玉性情勝似男兒,可她畢竟是女兒身,女人該有的小情緒她一點都不會少的。


    君玉聽聞君羨也在南漢不禁一驚,她立刻聯想到冰洞裏的那具冰棺,難道出了什麽變故?她看向因家人團圓而微笑的沈安然,心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如鯁在喉,想要說什麽卻不知說什麽好。


    “嫂子,我會把你和哥哥的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的。”沈安然挽著她的胳膊,將她飛遠的神思拉回來。


    “那就拜托安然了!”


    說辦就辦,君玉江湖兒女性情不需要挑好日子,就連莊紫英也說哪天成親對君玉和君然都好。在最短的時間裏,沈安然盡一切努力將婚事辦得風光,雖然沒有宴請的親友,但將能請的人都請了來。劉靖苑更是體貼的為君玉置辦嫁妝,君羨埋怨他做了他作為兄長的事的同時不忘將消息傳回濟世山莊,讓門客以最短的時間搜羅奇珍異寶作為禮物送嫁。


    君玉出嫁之日,臨安城熱鬧極了,百姓在圍觀送嫁的隊伍,紛紛討論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出嫁,竟有如此的排場。未嫁的少女於閨閣之中眺望,羨慕車駕裏的女子有俊朗偉岸的丈夫,有讓人羨豔的嫁妝,幻想有一日自己也可以成為那女子。車駕裏的女子美目善睞,勾起紅潤的菱唇,幸福是她的臉上泛起桃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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