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盧員外的加入,這溺水案瞬間又變得撲簌迷離起來。


    許仙應不應該在案發現場,成了本案的關鍵。


    因為許仙在不在案發現場,直接關係到了盧員外家中愛女的名節!


    許仙的死活他盧員外毫不關心,也不關心他有沒有上山避災,或者死在山裏也好,死在牢裏也罷。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絕對不能出現在湖心亭,


    孤男寡女的在烏篷船上私會,最後還牽扯出一樁命案。


    這樣的事情,絕對是毫無根據的無稽之談,是胡扯!


    所以誰要再敢說自己在案發現場見過許仙,他盧員外就會噴誰,噴到他體無完膚為止!


    所以接下來,盧員外用一套邏輯緊密的推論,從各個方麵論述了許小官人不可能會在案發現場的推論。


    言辭之犀利,構思之精妙,其中甚至還涉及到了心理學!


    恍惚間,連許仙這個當事人都差點相信自己當日真的是在山中避險。


    但嚴家人顯然認定了他家兒子在下麵缺個伴,所以甭管你是不是受害方,總之有關聯就是了。


    有關聯就得去死,這是他嚴府的規矩,所以許仙不但參與了此案,還直接造成了嚴頌殞命,必須得到法律的嚴懲。


    事情到這一步,許仙到底在不在案發現場,其實成了盧嚴兩家的角力場,已經不由得許仙做主了。


    此時的許仙,不但是砧板上的肉,還是一粒任人擺布的棋子,很糟糕的狀態。


    甚至都插不上話。


    即便現在承認自己當日在案發現場,想必盧員外也會據理力爭,製造各種許仙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


    所以說嘛,約會需謹慎,尤其是這種既無油水,又沒有福利的約會。


    千萬千萬不要盲目的參加。


    遇到酒托,頂多賠上一點錢,遇到這種家長狠膩害的,保不準得搭上一條命。


    不過此時在大堂上最為難的人,卻是那個可憐的劉老漢,辯論雙方的答辯結束之後,


    縣老爺又把這個疑難雜症轉手拋給了一臉愁苦的船夫劉老漢。


    左右為難,兩邊都不能得罪,這樣的抉擇,一輩子隻能做一次。


    說心裏話,那日他真的什麽都沒看清,而且當時由於收到了巨量的驚嚇,那天發生的事,甚至都記不太清楚了。


    糾結良久,劉老漢最終還是決定為自己的人生安全著想,屈服於嚴老爺一方。


    盧員外家書香門第,頂多噴上幾句,嚴老爺家可是地方豪強,會把他這個小老頭拿去沉湖的!


    至於那盧家小娘子的名節……名節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嗎,而且那許小官人也是受害者,又不是行凶者。


    在不在的,與本案有關係嗎?


    人是張麻子扔下去的,嚴公子的半截身子,也是湖中水怪咬去的,總不能把罪責怪到許小官人頭上去吧?


    “稟……稟稟大……人……”


    “還不速速道來!”


    “縣尊大人,民女可為許小官人作證,證明他那日確實身在山中。”


    一陣香風飄過,堂外傳來一名女子的說話聲,人未到,聲先至。


    眾人齊齊轉頭,見來人有兩個,一青一白,清麗絕色,皆有傾城之姿,頓時引得堂上眾人發出嘶嘶嘶的讚美聲。


    這其中,最為失魂落魄的當然是許仙,接觸到小青的目光,以及嘴角呐一抹邪媚的微笑。


    直接讓許仙打了個寒顫。


    哎呀!想起來了!


    剛才挨板子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這不就是電視劇中的情節嘛。


    難怪這板子拍在身上一點都不痛,原來妖怪早已經有所行動了!


    沒有察覺,不代表不存在,假裝沒看見,更不可能令她們知難而退。


    保不準每天都有兩雙眼睛在暗處看著自己,而且每天睡覺的時候,都有可能盤在房梁上,靜靜地注視著。


    甚至連那日盜走自己屍身的……


    不會錯了!


    突然間,許仙有種很想再死一回的衝動,兩隻蛇妖每天都在暗中覬覦,壓力真的很大。


    “你倆又是何人?為何說能為許仙佐證?”


    劉縣令直了直腰杆,一臉惡心的和顏悅“色”模樣,完美詮釋了什麽叫做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因為許小官人那日就留宿在我們白府。”


    這才是赤裸裸的汙蔑!


    聽著兩個絕色女子在那裏假想留宿自己,許仙甚至沒有絲毫心動的感覺。


    “嗯……嗯……?什麽?”


    劉縣令聞言,扯斷了兩根鼠須,極為鄙夷地掃視了許仙一眼,原來你是這樣的許仙!


    “沒錯,那日許小官人在山中遊蕩時途經白府,我家小娘子仁善,見天色已晚,便讓許小官人在府中留宿了一晚。”


    嗡嗡嗡嗡……


    堂外吃瓜群眾的議論聲又掀起了新一輪的高潮,


    呸呸呸的聲音不絕於耳。


    紛紛指責許仙的狗屎運太過逆天,連上個山都能遇到兩位國色天香的小娘子。


    竟然還留宿!


    許嬌容看著兩位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為自家小弟洗脫罪名的小娘子,眼前頓時一亮,宛如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媳……


    “簡直是一派胡言!”


    嚴老爺果然是非凡之人,當眾人都在議論許仙的狗屎運時,嚴老爺依舊保持了相當完整的清醒。


    怒拍桌案,憤然起身言道。


    “這靈隱後山,何曾聽說過有什麽白府!”


    “嘶……對呀!這靈隱後山,重巒疊嶂,山高路險,且常有凶獸出沒,別說府邸,便是尋常獵戶,也難安家,倆位說的白府……?”


    經嚴老爺這麽一提醒,劉縣令也終於清醒了一些,遂接口問道。


    “這位大人說得對,確實很少有人知道白府所在,這也難怪,我家小娘子乃是白三班白殿直的妹妹。


    隻因得罪了當時的知州老爺,因而辭官歸隱,攜我家小娘子來這靈隱後山起府隱居,所以才甚少有人知道。”


    小青臉不紅心不跳的編出了一份相當合乎情理的隱居論,還把那日許仙留宿白府的經過也講了一遍。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她竟然還拿出了當日許仙遺留在白府的一個小藥箱!


    如此一來,整個案情就已經足夠明朗了,先前打算靠向嚴老爺一方的劉老漢,也迅速調轉了船頭。


    女兒的名節總算保住了,盧員外明顯鬆了一口氣,並且向那位小青姑娘,和他家那位白小娘子投去讚許的目光。


    至於許仙,此時的許仙似乎有點無精打采,好一個三班殿直,好一個隱居山林,


    好一個借宿白府!


    何為三班殿直,就是州府衙門裏一個有名無實的寄祿武散官。


    這樣的人,光一個州府裏就能找出幾十個,而且大多數還是暗的。


    如此冠冕堂皇的編出一個官宦之家的身世,還說什麽白府,荒山野嶺中的白骨塚還差不多。


    還有,此時許仙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身上的案子會怎麽判,而是這小青突然再來上一個爆料。


    說什麽,昨日許小官人留宿白府,與她家小娘子一見鍾情,已然定了終身什麽什麽的。


    若真是這樣,那就真的慘了,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被迫成為兩條蛇咬的盤中餐,此生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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