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東西切得越來越深,池小小的手筋都已經被咬斷了,芍藥忽然將捂在嘴上的手鬆開,對著那機關蛇大喊了一聲:“你衝著我來!”


    芍藥這一聲喊出來,其餘人都大驚失色,秦棠姬拖著鶯奴退了半步,仍舊將自己的口鼻遮住,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池小小也驚道:“你幹什麽,芍藥!”她的臉一半因為痛楚扭曲著,一半又因為驚訝而脫形,顯得非常殘酷。


    就在這一瞬,貝脯已經將池小小整個右手的骨頭切斷!


    池小小的冷汗如瀑布一般浸透了前胸,這一回她終於忍不住嘶吼起來,那可是斷肢的痛苦!


    這機關一旦開始工作,似乎就對周圍別的聲音不再感興趣,芍藥剛才那一聲叫喊無濟於事,隻是眨眼間,它便笨重地落到地上,將池小小那隻被齊根切斷的右手吞在腹中,如同飽腹的老鼠般彈了一下,詭異地扭動兩下身體,兩個三角形的蛇頭又重生出來,不緊不慢地向著貝匣遊回去了。


    芍藥要去捉那隻貝脯,被秦棠姬一把扯住衣領:“你放清醒點!”


    芍藥遠比池小小還要驚慌,此刻眼淚像洪流一般衝刷下來,秦棠姬見狀,低聲道:“別哭了,哭得越多死得越早罷了!”芍藥聽了,仿佛從她話中明白什麽道理,一邊眼淚仍然不止,一邊從褌褲上撕下一條布來,撲到池小小那裏,將她斷肢緊急包紮住。現在這時候,不要說一滴血,就連多出一些汗她們也會死得更快,秦棠姬雖然非常冷漠,但暗中似乎還是將她們看成盟友,特意提點她這一句。


    雖然突發這樣的折損,前方這一關卻不得不過;好在池小小的觀音奴體質還能讓她堅持下去,芍藥替她快速包紮之後,她自己搖搖晃晃地從血泊裏站起來,扶著石壁似是麵帶憤恨地向貝眼室踉蹌走去,芍藥急急上前攙扶住她。


    此刻幾人都不敢說話,這小小的甬道內塞滿了壓抑的空氣。


    四人回到方才放置貝匣的位置,看到麵前的景象,實在是一點都輕鬆不下來。那條貝脯盤在珠寶上頭,如今正如產婦生子一般,將池小小的那隻右手從腹中緩緩擠出,擠到一半覺得腹中實在鼓脹難以排空時,竟然從一頭翻卷起來,將肚腸翻作外皮,把池小小的整隻手吐了出來。它生產完了,仍舊回到美玉金石中,仿佛剛剛誕子的貴婦人一般悠然躺下;而那隻滿是血跡的右手,就被它當成是一件溫熱的珠寶,安放在自己的臥室中。


    秦棠姬已經感覺到鶯奴的退縮——她再也不想接近那個匣子了。


    如果鶯奴不行動,她們就完全失去指示,隻能靠自己的推測來行事。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匣中那隻右手,回過頭來看了看池小小,用口型問她是否還需要這隻手,對方隻是忍著劇痛堅決搖了搖頭。


    秦棠姬不說什麽,但心中倒是對池小小有幾分敬意,若不是真正經曆過奪命廝殺的人,此刻不能做出如此果斷的反應。


    她害怕打草驚蛇,於是也不去挪動匣子裏的任何物件——包括那隻手——極其小心地將整隻石匣托起來,要將它送回原位。首先是不能再以聲音驚動這條貝脯,待她們圍坐著商討一番才可決定下一步怎麽走。這隻匣子極其沉重,秦棠姬幾乎是動用了全身的精力、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在維持它的平衡。隻因為這隻匣子是鶯奴從側麵抽出來的,她如今要將它放回原位,快有小半個身體都懸在空中,隻要稍稍不慎,就會連人帶匣摔落到下層地麵上——而那裏有更多“貝眼屜”等著。


    幾人都為她捏一把汗,鶯奴甚至走上前用手臂護住師父,若是她當真身體不穩,她也好及時拉住師父不跌下去。


    正在此千鈞一發的時刻,那個不祥的聲音再次降臨——


    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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