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明日更新】


    怎麽,難道書亭今天休息?”克利姆卡驚訝地問。


    “賣書的給憲兵抓走了,還搜走了一些什麽東西。”保爾回答。


    “為什麽抓他?”


    “聽說是因為搞政治。”


    克利姆卡莫名其妙地瞧了保爾一眼。


    “政治是什麽呀?”


    保爾聳了聳肩膀,說:“鬼才知道!聽說,誰要是反對沙皇,這就叫政治。”


    克利姆卡嚇得打了個冷戰。


    “難道還有這樣的人?”


    “不知道。”保爾回答。


    洗刷間的門開了,睡眼惺忪的格拉莎走了進來。


    “你們怎麽不睡覺呢,孩子們?趁火車沒來,還可以睡上一個鍾頭。去睡吧,保爾,我替你看一會兒水鍋。”


    保爾沒有想到,他這樣快就離開了食堂,離開的原因也完全出乎他的意外。


    這是一月的一個嚴寒的日子,保爾幹完自己的一班,準備回家了,但是接班的人沒有來。保爾到老板娘那裏去,說他要回家,老板娘卻不放他走。他雖然已經很累,還是不得不留下來,連班再幹一天一宿。到了夜裏,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大家都休息的時候,他還要把幾口鍋灌滿水,趕在三點鍾的火車進站以前燒開。


    保爾擰開水龍頭,可是沒有水,看來是水塔沒有放水。他讓水龍頭開著,自己倒在柴堆上歇一會兒,不想實在支持不住,一下就睡著了。


    過了幾分鍾,水龍頭咕嘟咕嘟地響了起來,水流進水槽,不一會兒就漫了出來,順著瓷磚滴到洗刷間的地板上。洗刷間裏跟往常一樣,一個人也沒有。水越來越多,漫過地板,從門底下流進了餐室。


    一股股水流悄悄地流到熟睡的旅客們的行李下麵,誰也沒有發覺。直到水浸醒了一個躺在地板上的旅客,他一下跳起來,大喊大叫,其他旅客才慌忙去搶自己的行李。食堂裏頓時亂作一團。


    水還是流個不停,越流越多。


    正在另一個餐室裏收拾桌子的普羅霍爾聽到旅客的喊叫聲,急忙跑過來。他跳過積水,衝到門旁,用力把門打開,原來被門擋住的水一下子全湧進了餐室。


    喊叫聲更大了。幾個當班的堂倌一齊跑進了洗刷間。普羅霍爾徑直朝酣睡的保爾撲過去。


    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保爾頭上。他簡直疼糊塗了。


    保爾剛被打醒,什麽也不明白。眼睛裏直冒金星,渾身火辣辣地疼。


    他周身是傷,一步一步地勉強挪到了家。


    早晨,阿爾焦姆-陰-沉著臉,皺著眉頭,叫保爾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


    保爾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誰打的?”阿爾焦姆甕聲甕氣地問弟弟。


    “普羅霍爾。”


    “好,你躺著吧。”


    阿爾焦姆穿上他的羊皮襖,一句話也沒有說,走出了家門。


    “我找堂倌普羅霍爾,行嗎?”一個陌生的工人問格拉莎。


    “請等一下,他馬上就來。”她回答。


    這個身材魁梧的人靠在門框上。


    “好,我等一下。”


    普羅霍爾端著一大摞盤子,一腳踢開門,走進了洗刷間。


    “他就是普羅霍爾。”格拉莎指著他說。


    阿爾焦姆朝前邁了一步,一隻有力的手使勁按住堂倌的肩膀,兩道目光緊緊逼住他,問:“你憑什麽打我弟弟保爾?”


    普羅霍爾想掙開肩膀,但是阿爾焦姆已經狠狠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他想爬起來,緊接著又是一拳,比頭一拳更厲害,把他釘在地板上,他再也起不來了。


    女工們都嚇呆了,急忙躲到一邊去。


    阿爾焦姆轉身走了出去。


    普羅霍爾滿臉是血,在地上掙紮著。


    這天晚上,阿爾焦姆沒有從機車庫回家。


    母親打聽到,阿爾焦姆被關進了憲兵隊。


    六天以後,阿爾焦姆才回到家裏。那是在晚上,母親已經睡了,保爾還在床上坐著。阿爾焦姆走到他跟前,深情地問:“怎麽樣,弟弟,好點了嗎?”他在弟弟身旁坐了下來。


    “比這更倒黴的事也有的是。”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沒關係,你到發電廠去幹活吧。我已經替你講過了,你可以在那兒學門手藝。”


    保爾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阿爾焦姆的大手。


    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像旋風一樣刮進了這個小城:“沙皇被了!”


    城裏的人都不敢相信。


    一列火車在暴風雪中爬進了車站,兩個穿軍大衣、背步槍的大學生和一隊戴紅袖標的革命士兵從車上跳下來。他們逮捕了站上的憲兵、年老的上校和警備隊長。城裏的人這才相信傳來的消息是真的了。於是幾千個居民踏著積雪,穿過街道,湧到廣場上去。


    人們如饑似渴地聽著那些新名詞:自由、平等、博愛。


    喧鬧的、充滿興奮和喜悅的日子過去了。城裏又恢複了平靜,隻有孟什維克和崩得分子[“崩得”,猶太社會民主主義總同盟的簡稱,是孟什維克的一個派別。——譯者]把持的市參議會的樓房頂上那麵紅旗,才告訴人們發生了變動。其他一切都同過去一樣。


    冬末,城裏進駐了一個近衛騎兵團。每天早晨,團裏都派出騎兵小分隊,到車站去抓從西南前線開小差下來的逃兵。


    近衛騎兵個個紅光滿麵,身材高大。軍官大都是伯爵和公爵,戴著金色的肩章,馬褲上鑲著銀色的絛子,一切都跟沙皇時代一模一樣,好像沒有發生過革命似的。


    一九一七年匆匆離去了。對保爾、克利姆卡和謝廖沙來說,什麽都沒有改變。主人還是原來的那些家夥。隻是到了多雨的十一月,情況才有點不同尋常。車站上出現了許多生人,他們大多是從前線回來的士兵,而且都有一個奇怪的稱號:“布爾什維克”。


    這個響亮的、有力的稱號是從哪裏來的,誰也不知道。


    騎兵們要捉住從前線回來的逃兵可不那麽容易。車站上槍聲不斷,被打碎的玻璃窗越來越多。士兵們成群結隊地從前線跑回來,遇到阻攔,便用刺刀開路。到了十二月初,他們已經是成列車地湧來了。


    車站上布滿了近衛騎兵,準備截住列車,但是卻遭到了車上機槍的迎頭痛擊。那些不怕死的人全都從車廂裏衝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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