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公子行至生死殿主位下,右手邊的矮幾旁坐定。


    抬手拿起桌上早已備好的一個白骨杯,兕重樓卻是見慣不怪的,拖著手裏那個已被他吸幹功力與魂魄,生前功力在仙使級別的男性屍體,緩步自主位上,走到了紅衣公子的身邊,左手指尖白芒一閃,便齊齊切掉了手上那具屍體的右手腕。


    暗紅色的血液,隨著被卸下的手腕,瞬間飛濺而出。


    紅衣公子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抬手將白骨杯伸至斷腕處,“嘩啦嘩啦”的血,不一會兒便接滿了一整杯。杯子裝滿後,兕重樓便隨手將屍體一扔,“撲通”一聲,那方才還身形皆在的人體,瞬間便落入了血池內沒了泡影兒。紅衣公子將白骨杯遞至嘴邊,淺抿了一口,隨即響起一道淡薄又冷清的聲線。


    “嗯...此人的血,還算幹淨。”


    話落,然後伸出自己纖長的手指,撿起了落在腳邊的斷掌,一個拋物線往後一扔,那斷掌便步了自己身體的後塵,“嘩啦”一聲,也入了血池。做完這一切,紅衣公子竟用略帶有些可惜的口吻道。


    “別浪費了!”


    兕重樓竟難得溫柔的坐到了紅衣公子的身邊,陪著笑臉道。


    “是是,我頗有些大手大腳了。”


    紅衣公子有些嫌惡他,借由端起白骨杯的動作,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你方才說,一諾不在他們手上了?”


    兕重樓似是習以為常的挨著紅衣公子,又靠了靠。


    “不錯,他們方才竟然殺到我這裏來要人,以為又是我擄走了那丫頭。”


    說到這裏,紅衣公子突然將手中的白骨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有些慍怒的道。


    “我不是與你說過,不可傷她,你是如何同我保證的!?”


    白骨杯裏的暗紅色血液,因其動作,散灑了些在桌麵上。兕重樓像是有些怕他生氣,趕緊笑著賠不是。


    “哎呀呀,你就原諒我這一遭嘛!我這不是,也是想找那兩個臭小子的不快麽!?”


    聞言,紅衣公子不屑的呲笑一聲道。


    “嘁!找人家的不快,還折了自己的百鬼夜行!瞧你那副成事不足的窩囊樣兒!”


    兕重樓被他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可是也不敢與他動怒,接著賠笑臉道。


    “那,你要不要,去承前村走一遭呢?那丫頭當年可是被那些村民給扔進竹沉河的!”


    “什麽!?一諾竟是被那些刁民所害!?你往常為何沒有與我提起過!?”


    “你往日隻是問我,可否知道那丫頭的下落,也不曾問過我這其中的細節呀,所以,你現在去一趟,興許能了解一下當年那件事的內幕呢。”


    紅衣公子知其隻是在激他去承前村打探消息,因為兕重樓所修的鬼術,過不了百姓居住的村子外麵的陣法。而他,所修之術還是世間目前為止,無人涉及的屍道!他可以說是為天生沒有仙根的人,開辟了又一條修仙之路。


    他的術法,是以屍養人,他方才所泡的池子,便是一個還未填滿的萬人坑!


    伸手撩了撩額前的碎發,紅衣公子從懷裏拿出一根紅色綢帶,將披散在身後的墨發,隨手一係,然後抬手端起桌上的白骨杯,仰脖一飲而盡。隨即站起身,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出了生死殿。


    承前村


    南宮言和羽拾秋兩人,站在看起來破敗不堪一個院子前,門方上,一塊寫著“陳府”二字的牌匾,要掉不掉的斜掛在門口。陳家,自從出了陳一諾那件事後,這裏便被村裏人視為了不祥之地。平日裏,這兒幾乎沒有人從這裏經過,連周圍挨著的幾戶人家,都搬去了更遠的地方居住。他們想要找個人問問情況,一時間竟還找不到!


    無法,南宮言隻好叫來自馬卜筮走後,雲頂仙宗派來接管承前村的仙使司禾。


    一見是自家宗主駕到,司禾顯得有些緊張。他樣貌清秀,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左右,但是他在雲頂仙宗已經修煉了近八百年,當年他本想拜從未收過徒的南宮言為師,可惜自己資曆不夠,功力修行的八百年,都還未曾進步過,說起來,也是有些丟臉就是了。


    司禾將南宮言和羽拾秋帶到了自己的住處,一路上,有村民看到村裏來了陌生人,還是兩個器宇不凡的翩翩佳公子,一時間,竟引來村裏不小的轟動,幾乎半個村的村民,都圍到了司禾的住所外,爬牆的爬牆,扒門縫兒的扒門縫兒!想要一探究竟!


    到了這裏,南宮言倒是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不知先生!


    此人,並不是尋常人,而是,管轄南方的不憶仙宗的宗主!


    二十一年前,不知先生突然來到雲頂仙宗找他,說是有事想要麻煩他通融一下!他與南宮言講,他想在雲頂仙宗的轄區內,開一家酒樓。原因是,他在等一個需要他渡化的人,此人對於凡界來說,若是渡化不成,便會成為一個大劫!


    事關重大,南宮言自然是應允的,並知會了當時管轄承前村的馬卜筮,要他無論不知先生需要什麽,或者要做什麽,都不可幹涉,必要時,還需提供幫助!


    現在想來,難道他方麵想要渡化的人,就是陳一諾?


    這事,都是後話了,需等日後再去詳解,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陳一諾的去向。


    南宮言問司禾


    “你最近可有見到一個十八九歲,容貌秀麗,身高大約到我肩膀處的女子前來承前村?”


    司禾仔細的想了想,搖了搖頭。


    “並未見過有這號人來過,進來,村莊周邊多了很多魑魅,已有多名村民不同程度的受傷,我已加強了村外的陣法,叮囑他們近日少去村外走動。”


    聞言,一直不發一語的羽拾秋開口道。


    “你且安心,我會叫人來幫你的,近來周邊是不怎麽太平,那兕重樓也不知在耍什麽花招,幾千年不曾問世,現在卻突然高調了起來。”


    司禾從未見過羽拾秋,便客氣的望著南宮言道。


    “宗主,這位是!?”


    南宮言站起身行至門樓下站定,良久才開口道。


    “他是我師弟,也是這村外那條竹沉河的河神,算起來,你還得管他叫一聲師尊。”


    聞言,司禾差點沒直接跪了下去。連忙站起身道。


    “原來是河神師尊!請恕晚輩失禮!”


    羽拾秋抬了抬手,轉身就想走人,突然像想到什麽一般,又折返回來衝著司禾問道。


    “那,你可曾知曉,諾諾當年生活的地方,有哪些?”


    司禾點點頭


    “我曉得的,不如,我帶你們前去吧。”


    羽拾秋點了點頭,讓司禾走在了前麵帶路。


    為了不引起村民的注意,三人用了隱身之術,出了司禾的住所之後,幾人便來到了陳一諾當年住過的破廟。


    這破廟,現在都不能用破來形容了,隻能說是殘垣斷壁!


    時常聽她說,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她在破廟住的日子,可是要好上天去了,那時還無法想象,她說的破廟,到底有多破,現在看來,那時年歲小小的她,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所以,羽拾秋在帶著她離開的時候,才會隨手將她精心打理的小院兒,一同帶走。那是她視為珍寶的家,而不是一個普通的棲身之所。


    這個丫頭,也不知道隨身帶著他給她的海納八寶袋沒有,若是沒有…豈不是又要流落街頭!?


    思陳間,南宮言衝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這裏不可能有人。他們還去了陳一諾祖母的墳前,替她上了一炷香。那裏的祭台,已經雜草叢生,看起來許久都沒有人去祭拜打掃過了。


    她沒有回承前村!


    現在,唯一的希望,也沒了!


    難道她隨意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可是他沒有防身之術,光靠楓閑給她的那把三階匕首,頂多嚇嚇野獸,遇到厲害的………


    他們已經不敢往下想了,原本還想要靠仙術去以物尋人,回頭卻發現,陳一諾,竟然沒有一樣隨身的物品,留在他們身邊。


    回到雲頂仙宗的兩人,頓時沒了目標的枯坐在雲頂小院兒裏。


    一人站在後院的木橋上,淋著雪,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一人躺在陳一諾睡過的床上,聞著她殘留的發香,蜷縮著身體。


    瘋找了一天的兩人,就這樣一夜無話的各自懷著同樣的心事,過了一宿。


    直到天亮後,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敲開了雲頂小院的門,摔趴在地上。


    “仙…仙尊!大事不好…不好了!”


    看見門口衝進來的人,在後院的拱橋上站了一夜的南宮言,一個閃身便進了屋內,將躺在地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伸手扶了起來,羽拾秋也已經到了南宮言的旁邊,當兩人看清此人的麵貌時,不由得驚了一跳的互看一眼!


    這人,竟是昨天給他們帶路的司禾!


    怎麽會這樣!


    南宮言眉頭緊鎖的立即抬手點了司禾身上的幾處大穴,再隨手施了個治療術,發現他身上竟然有中毒的痕跡,而且,還是少見的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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