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鍾後,那女人抽搐的身體漸漸平複,可人依舊昏迷不醒。


    夏曦沒辦法,隻好把她從駕駛座上背下來,放到了後座。


    他隨後坐進駕駛室,手扶方向盤,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小路,看著空中慢慢堆積而起的陰雲,內心裏陷入了一場天人交戰。


    按理說,現在就是他和樂樂脫離這女人的最好時機。因為再這麽下去,他倆隻會在這件事情上越陷越深。


    而那女人與自己素昧平生,事情發展至此,隻能算是各種陰差陽錯,機緣巧合。


    更何況她所牽涉的事情太過危險。


    比如說那些追殺她的人,到底隸屬於什麽組織?她之前又做過什麽事,以致惹來如此禍事。


    就以當前的局麵看,夏曦自問以他的能力,即便想要幫她,也是力有不逮,愛莫能助。


    他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證樂樂的安全,然後順利帶她回國,這才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可看她現在這樣子,難道就把她扔在路邊不管?平心而論,雖說這女人為人心狠手辣,行事暴戾恣睢(zisui),可對他和樂樂倒是秋毫未犯……


    最終,夏曦放棄了將她拋之荒野的念頭。他終究不是那種理智到絕情的人。雖然道理都明白,可他就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他打算等找到醫院,或者是村鎮後,再把她放下。這樣她在如此重傷下,也不至於死在這荒郊野外。


    至於她以後的境遇,就隻能聽天由命了。夏曦不想管,也管不了!


    念及至此,夏曦發動車輛,沿著這條小馬路,徑直的往前開去。


    之前陰雲匯聚的天空,此時已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外麵的天色昏黑如夜。他打開車燈,以40km/h的時速緩緩前行。


    不一會,狂風夾雜著遮天密雨,鋪天蓋地,直打得車窗劈啪作響,視線更是變得模糊不清。在雨刮器揮舞到極限時,夏曦也隻依稀能看到前方3米的路況。


    他曾想就地停車,幹脆等雨停了再走。可又想到那輛追殺他們的越野車,極可能緊隨其後,不久便會追來。


    於是他耐住性子,繼續往前磨蹭。


    也不知行駛了多久,前方的小路已從柏油路麵,變成了坑坑窪窪的條石路。石麵被歲月打磨的光滑圓潤,但車行其間,卻常常因此打滑側移。


    而車窗上的霧氣,更讓他完全看不清道邊狀況,萬一掉進水溝裏頭就麻煩了。夏曦駕駛的格外小心,車速也更趨緩慢……


    喀嚓~


    不知走了多久,數道紫紅雷霆接連閃過,似要劈裂天地,但更像是道道天鞭,驅趕著漫天烏雲。


    就在這一聲響雷過後,雲層竟漸漸散開,雨點變得稀疏寥(liao)落,天穹如洗,碧色怡人。


    在這一瞬間,夏曦驀然感到眼前的雨珠,皆盡懸停於空中,每一滴都像是包裹著一方綠色小世界。


    直道是:瑤池傾覆雨,點點映蒼巒。


    緊接著雨珠又呼地放大,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水泡,而夏曦正開著車,極為緩慢地鑽進了水泡之中。


    幻像一閃而逝,並未給夏曦留下太多的印象,不過這驟然而止的雷陣雨,倒是讓他心生感慨。


    這種忽雨忽晴的熱帶氣象,像極了人生,總是在你以為絕路的地方,另辟天地;也會在你誌得意滿時,暴雨傾盆。


    夏曦隨手關閉了雨刮器和車燈,並把擋風玻璃上凝聚的霧氣,胡亂抹了抹。


    隻見車頭正前方,在這條石路的盡頭,赫然聳立著一座黛色巒山。


    山勢不高,但卻綿延疊嶂,遠看竟如美人橫榻,嫵媚多姿。特別是在這雨後初晴時,更是煙霏雲繞,彩練當空,顯得神秘而玄奇。


    夏曦不知道這是到了哪,他隻記得剛才四下裏還盡是農田,並未發現哪裏有山林丘地,或許是自己開著開著轉錯了方向。


    不過現在也無所謂,反正對他來都是陌生地界,開到哪算哪。再說這裏既然有路,那就必定連通著附近的村落。


    於是他扭頭看了一眼後座兩人,見她們並沒有蘇醒的跡象,便沿著這條崎嶇難行的青石路繼續低速行駛。


    行至山腳下,就見1公裏外的入山處,隱約出現了兩道人影。夏曦心下一喜,連忙加速迎了過去。


    對麵來的,是兩名騎自行車的農戶,待到近前,他們一邊揮手,一邊叫喊。


    夏曦隔著玻璃,一時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便放下車窗,打算跟他們問路。可細一聽,卻發現他們說的是迦普語,夏曦根本聽不懂


    不過那兩人見夏曦停車後,便急忙扔下自行車圍了上來。雖然他們手無寸鐵,但以防萬一,夏曦並沒有熄火下車。


    那兩人看上去30歲左右,膚色黝黑,光膀赤腳,褲腿高挽過膝,頭上還戴著尖頂竹帽。


    他倆一人在車窗前跟夏曦連比劃帶說,另一人則繞著車子往裏窺探。


    這種怪異舉動,讓夏曦一下變得警惕起來,他把車窗再次調高,僅剩下拳頭大小的縫隙。


    夏曦正想要表示自己聽不懂,結果往車裏窺探那人,似乎發現了什麽,急忙跑到車前,用力拍了拍引擎蓋,然後拚命朝夏曦打著手勢。


    而之前在窗邊同夏曦講話的那人,則迅速抬頭和車前那人說了幾句。接著,便見兩人重又扶起地上的自行車,並朝夏曦頻頻揮舞起手臂,似乎是要夏曦跟他們走。


    夏曦見那兩人又是焦急,又是無奈,但的確感受不到有什麽惡意,心想:“難道是景區農家樂,跑出來拉客的?”


    思慮片刻後,夏曦便打著萬一不行,拒不下車的心思,大膽跟著他們一路進了山區。


    石路進山後並未終斷,而是極為平緩的盤山而上。一路顛簸,走了約有1個來小時,期間那兩農戶再沒有招呼他,隻是相互間不時討論著什麽。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他們才來到一處小山村。夏曦停車後,一群村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同那騎車二人七嘴八舌地交談,不時有人輕拍著車窗往裏探看。


    這時,隻見一名七、八十歲的老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揮退了眾人,佝僂著身子,來到駕駛室窗邊,舉手示意,希望夏曦能把窗戶調下來。


    待夏曦開窗後,他竟用一口流利的炎夏語試探道:


    “先生,你是炎夏人?”


    夏曦極為驚愕,不明白他是怎麽看出來的,不過既然是同胞,那事情就好辦多了,當下說道:


    “是啊,老先生也是嗎?”


    “嗯,我算是混血吧,他們說蘭若在你車上?”


    “蘭若?您說的是她?”夏曦朝身後指了指。


    老人歪著頭,仔細看了兩眼,確認道:


    “是她!她是我侄孫女。謝謝你把她帶回來,她這是受傷了?”


    “是是~她受傷了,剛才還犯了一陣子羊癲瘋。可是,您怎麽證明呢?說實話,我很希望您是她家人,這樣我也能放心離開,我還有其他事要辦!”


    “哦,我明白了,你稍等一會。”


    老人對夏曦的質疑,並未感到不快,反倒是一招手,叫來剛才騎車帶路的其中一人,和他嘰裏咕嚕交代兩句後,那人便飛跑著離開了。


    沒兩分鍾,他便拿來一張照片。老人接過後,轉遞給夏曦。


    這是一張全家福,背景像是一間祠堂,麵前這位老人,就在照片中第二排左數第四位,而車上那女人,則站在第三排右數第二個。


    盡管夏曦不清楚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但那女人的樣貌,倒是跟現在沒多大變化,的的確確就是老人口中的蘭若。


    夏曦當下再無懷疑,直接跳下車,把側門打開,解下了蘭若身上的安全帶。


    老人一招手,幾個五大三粗的老媽子,七手八腳的把那名叫蘭若的女人,從車上攙扶了下來,轉身往村裏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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