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彌生!我的好徒兒。”


    門被人猛的推開,彌生從中驚醒,直直坐了起來:“先生,我沒偷懶。”


    “啪啪啪!”


    一陣連拍擊在臉上,作痛的臉變得通紅,眯著的眼睛幾經閃躲,還是沒能躲過那巴掌的追趕,隻得睜開眼皮來。


    “師……父,師父!師父你來了!”


    彌生趕緊一個熊抱,抓住了流留的雙腿,死死抱的緊緊的,臉上又往上蹭了蹭。


    “哎!哎!!哎!!!你冷靜,別再往上了。”


    大腿一陣癢癢,流留臉色驚慌,馬上伸出手去,擋住了彌生左右磨蹭的小腦袋,防止他蹭到不該蹭的位置。


    差點鬧出笑話!


    彌生難掩興奮之意,馬上又鬆了抱緊的雙手,猛的掀開被子,就下了床。看得流留一陣搖頭笑了起來。他腳下還未穿鞋,便急著跑到桌旁給自己倒起了茶來。不一會兒,茶杯就端在了自己的嘴邊,嗯?這是……


    一股酒味……


    不是茶!


    “徒弟!你又忘了,為師禁酒了。”流留一本正經地道。


    “師父,酒多好喝啊!為什麽禁了?”彌生單純地瞪大眼瞳看去。


    “還不是你師娘,不許我喝酒。”


    “你怎麽從未說過,我還有個師娘?我得去拜見拜見!”


    “不必了,你師娘在天上看著呢……”


    “什麽……”彌生下意識地問去,出口個開頭才明白了流留的意思。嘴角的弧度慢慢收起,想著不知該怎麽安慰眼前的這個白衣道士。


    他順眼略帶閃躲地偷偷看了看流留一眼,流留並未看來!還好,還好!隻是,流留明亮爽朗的眼中略有些黯淡,目光所及之處是門外的虛無黑暗。


    太過於關注師父的眼色,無意收神之時,卻掃見師父身上大大小小的劃口,左右露出清淺的一抹紅色,衣物本是幹淨的,卻因此變得有些破爛。


    “師父,你身上的傷怎麽弄的?”


    “捉妖傷到的。”他回過頭來,爽朗地道。


    “哪樣的妖物能傷到你,我定將他皮給扒了!”


    “算了吧,若是真扒了!你怕是要舍不……得了。”


    風從門口侵入,太冷了!彌生扒拉了下被子,坐下又蓋上了些,聞聲邊聽著。卻隻聽見流留半分的停頓,看到了他臉色的突變。


    “你怎麽今日睡得這般早?”流留道。


    “辰時都過了,還早!”


    另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他雙手拂後,邁步進屋中,轉身又將屋門給關上了。他眼中不時冒出一概責怪的意味,盯地彌生直發毛,盯得流留尷尬地直抓耳撓腮起來……


    “是啊!是不早了啊,哈哈哈哈……”流留道。


    “上遲?你還沒睡啊……”彌生眼神閃躲地道。


    “還不是因為你們,不然我早睡了!阿嚏!”一個噴嚏迎來,一陣罵聲再次接來:“門都不知道關,著了涼氣我看你怎麽辦!讓群臣又等著你治好了再上朝?”


    “好了,你出去吧。我得同師父好好說兩句……”氣息略帶不穩,彌生半沒有把握地說道著。他知道,每每碰到朝中之事,都是上遲在替他操心。故而每每當他說自己做了什麽會影響朝事時,都會讓彌生一陣虛地沒底氣。畢竟,這樣的事,他犯了太多次了。


    “你可出去吧!小子!我同彌生再說幾句就行。”流留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上遲,隨性地道。


    “我在這兒聽著,等你一起出去!”上遲道。


    “隨你!”流留暼眼看了看。


    “師父,你可認識蘇扶?”


    ……上遲抬眉一驚,將欲阻止……


    “你同他見過了?”流留直道,沒留半點讓人接話的間隙。


    “你真的認識他?我真的不是做夢!”彌生樂道。


    糟了!還是得被發現!早知道就先在流留這兒下些功夫了……上遲低眉,直想趕緊找個洞鑽過去。


    “上遲?你騙本王!”


    “這,仙人不讓說!不是我故意不說的……”


    兩人的對話聽地流留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想趕緊將想問的話問出口:“你記起來了?”


    “什麽記起來了?”彌生頓色。


    “沒事。”


    看來沒記起來!繼續問……


    “你可知道為何我不喜歡你同他見麵!”流留正色看去。


    “徒兒知曉,是因為你和仙人吵架了。不過,師父……仙人這樣溫柔又好心的一個人,你就原諒他吧。”


    “是是是!沒錯,我同他吵架了。原諒嘛,那是肯定的,徒兒不必擔心。”流留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


    “是嗎!能原諒?”上遲立在一旁,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之人的舉動,聽著他滿口的胡言亂語。方才還劍拔弩張,一副天地不容你我的樣子,將他的院子毀了個亂七八糟!如今口中這句原諒倒是說的輕巧,不得不讓上遲聽得咂舌。


    他這是騙了多少小姑娘,才養成這樣說起謊來臉不紅耳不赤的本事?


    “你近日可有練劍?”流留問。


    “自然是有的!隻是前幾日,同蘇扶去了北國未曾有時間練劍。”


    “你竟然還同他一起出去了!”流留氣氣地道,嘴裏滿是酸味。


    “不可嗎?”彌生頓色。


    “可,可……不過,為師隻是不想讓你為玩樂而耽於朝政罷了。”


    ……此話一出,引來上遲的一記白眼。每每耽誤他上朝的,不正是你嘛!心裏一萬個媽賣批,還是要忍,因為自己是神童,是一個高冷美男子。


    “師父,你認識葉淩修嗎?”


    一句突問讓流留頓色,呼吸都停住了半刻。遲遲才道去:“好像?為師好像認識吧……”


    “蘇扶一直把我叫成他,我和他很像嗎?”彌生眉眼定色看去。


    “不像!一點都不像!你是你,他是他,哪裏像?不許胡說八道!”


    彌生順眼看去,師父說地極其認真,手指卻不停地磋磨著後耳。他說謊!


    “那你往日喝醉時,嘴裏叫的是不是我師娘?”


    “不是!不是……”流留說地極其認真,手指卻不停地磋磨著後耳。他又說謊!


    “我知道了,你們走吧……”彌生神色俱滅。他低眉沉下,粗略一把掀起被子蓋上,躺了下去……


    “那為師明日再同你講……”流留看去,語氣帶著詢問的意思,卻再沒有聽到回音。隻好同上遲麵麵相覷著輕輕退下門去,緩緩合上,萬物歸靜。


    流留出門,轉身看向遠處的點點燈火,蟬鳴遍地,人心也靜了下來。


    彌生這倔脾氣倒是和葉淩修一模一樣,沒變……


    暮色蒼茫,他輾轉輕功,幾步瓦上,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


    “你來了?”他道。


    “唰!”


    一聲劃過,紅衣於夜色中急急奔去。


    “不是穆林?你是誰!”說罷,流留長劍出鞘,幾步輕巧點過。他一個閃身,劍就架至紅衣脖上。兩人都停了下來,風吹地有些冷意。那人才緩緩轉過身來……


    “長仙?不,你是紅穀!你竟然還沒死!”


    “那麽盼著我死啊,道長。”紅穀眉眼戲謔,清冷的一張臉也難掩她心性的嫵媚之氣。添畫了對細眉,小鼻清冷,唇上點了紅妝,散發著陣陣地勾人味道。


    “你來……作甚?不怕我動手殺了你?”


    “怕啊!可你……會嗎?”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挑釁。


    是不會,他下不了手,也難以動手……一個和他朝夕相處過的人,雖然每每接近他都是以別人的容貌。可性情,卻是極為真實的,真實地刻畫了他們的每一點點滴滴。真實到現在的時刻,他都會偶爾想起,偶爾懷念……


    那段時間裏,那個容貌像換了個人,每每在發生不安的事時,她都待在自己身邊,以全然不同的方式讓自己開心。


    “你究竟要作甚?”流留低眉沉問。


    “讓你取我性命來的,你信嗎?”她道。眉眼看向流留未抬起的眼皮,看得一番真摯。


    “得了吧!你沒這麽蠢。”


    “我可不就是在你這兒才這麽蠢的麽?”紅穀神色自若。往日這人還欲親手將他殺死,多虧了蘇扶,將自己救下,才得以苟活至今。即使今日再見到流留,她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命喪他手!


    “你來此,尋……(我?)”


    “蘇扶可有來此?”


    一個“我”字還未說出,就被打斷了言語。又是蘇扶!


    “敢情你是來尋你的好情人的!”流留戲謔地道。


    “……既不在此,那便告辭!”紅穀趁著流留收下的劍勢,幾步急急離去。她本是紅狐,閃身術又是各界翹楚,於是一溜煙便不見了人影。


    夜色中,又一片虛無……


    “如果說,我是個喜歡騙人的滑頭,那你又是什麽?你這個騙子……”他自言自語道。


    長街之中開始靜謐,萬物作息規律,人群作散,鳥獸皆眠。


    三更已到,再過不久,這夜便留不住了,一如往常留不住的人一樣,有去無回。


    黑夜翻轉白晝,猶如浩大的一場洗劫,在爭奪之間占領著自己的主導地位。一個黑夜離去,白晝迎來。便已是不同的光景,不同的天下。若是再次顛倒黑白,也不再是往日的那片星辰與烈日。不能翻轉時光,扭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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