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你說你是喜歡我這個師傅多些,還是你的神仙哥哥?”


    ……


    “啊?”彌生呆滯,師父難道又喝多了?


    “當然是喜歡師父了!”


    “乖!果然是為師的好徒兒。”流留笑得爽朗,雙手捧著彌生的臉好一番揉捏。


    然,蘇扶站定門外,忍不住一番內心不適起來,以微弱不可聞的聲氣輕輕從唇邊道了句:“幼稚……”


    他猜到了流留定是發現他來了,並且知道他在門外。可蘇扶並不在意,他知道流留那樣的性子,是不會想告訴彌生他的出現的。所以他自然不會跑出來揭穿自己,反而會幫著隱瞞。


    “師父!徒兒出去耍劍給你看!你再多教些招式吧!”彌生哀求道。


    蘇扶定色一驚,提起腳步便欲離開。誰知,聽到了屋裏流留的一聲叫喚:“哎呀!別!為師這兩天不知怎麽的,頭莫名覺得痛地很。哦,哦!還有,為師腳還傷到了,大夫說不能有大打動。”


    蘇扶聽罷,便停下了腳步,眉色抬起,又站定聽去。


    “師父,讓徒兒幫你看看腳。”彌生頓色,幾下就掀開了流留的底褲腿。惹得流留好一番阻擋,言辭左右拒絕。


    上遲端起酒杯,抿了小口清酒,細小的杯子迎著顯力節的手的弧度,顯得格外有意境。


    杯子輕聲穩放入桌上,發出咚的一聲低脆聲,他戲謔開口:“發懶了就直說,不用找借口。”


    “什麽?”彌生頓色。


    “嗬嗬……”流留笑著,眼中有些尬意。他想著,還好上遲以為他是太懶了才不想教彌生練劍。他可不想讓彌生出門就看見蘇扶,也不想再讓他同蘇扶有所交集。


    彌生今世一切順暢,投胎投了個好人家。前世的紛紛擾擾,自然是與他無關的。如今蘇扶這樣三天兩頭地跑來尋彌生,難道是要故意喚醒彌生的前世記憶。


    人投胎了,還能記得上一世的事情嗎?他可沒聽說過,也不敢相信會有其他人有這個把握。畢竟已經轉世輪回,彌生已經不是葉淩修,與葉淩修也不是同一人。


    況且他身上有太多和葉淩修一樣的東西。就比如,他沒有葉淩修身上的那一份傲骨;就比如,他沒有葉淩修的劍術好;就比如,他沒有葉淩修會損人;就比如,他怕黑,而葉淩修不怕。這一點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


    可是再多的不一樣也還是存在著明顯的危機,萬一蘇扶來尋,讓同他像上一世一般,該當如何?


    這蘇扶的執念也未免太深了。若是說執念,其實自己的執念又何嚐不是呢!


    不遠萬裏地多番尋找葉淩修的最後幾縷飄蕩的遊魂,又耗盡時間地等待他的重生。為了捕捉他的氣息,他叫長吉師兄和長修山的一眾師兄弟們幫了不少忙,天天帶著尋找到的遊魂,用探靈盤指引同樣的氣息。經過多少長河山川,人山人海,才得以在此找到如今的彌生。


    明明葉淩修這小子生前沒少欺負過自己,平日裏還嫌他煩來著。可真到了他消失不見的時候,自己卻開始接受不了了。


    這些事故的所有源頭,都源於一個人……蘇扶!


    他側耳稍微又注意了外麵的動靜,偷偷在桌下雙指施法,引動靈識,仙氣飛去,降在蘇扶胸前。


    是一記重拳!


    他聽著裏人的聲音雖然聽地入迷,可眼中卻察覺了三分,這樣的偷襲也輕巧被他躲過。


    一道光影再次襲來,看來流留是要逼自己離開。


    ……


    他昨晚才至南國,長仙人脈熟透,幾下就給一行人安排了一個好的住處。一處幹淨敞亮的宅子。


    長仙所創的妝彩節極為廣聞,大陸之上,大城至小鎮,無一不過這節日。


    隻是每每進些妝品之時,南方的買家們都會不遠萬裏前去北方帝城,親自上門問長仙買些特質脂粉,長仙便就此結識了些許年年都來的老客人。


    這客人見她要來南城定居,開心極了,日後不必跋山涉水地去帝城進貨,可不開心嘛。


    於是急忙差人把購置的一處宅子給打掃了幹淨,迎著長仙一行人便進了門去,邊說著還邊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一日,長仙定居在南國的消息便如擋不住的水流,在城中肆意傳開了。


    這是一番大場麵!


    今日白晝剛起,門庭若市,久久未聞人聲的老宅順時便起了聲勢。有來求合作的,有好奇來看的,更多的便是慕名而來的。


    眾人口舌紛紛……


    “北國的長仙娘子,怎麽來我南國了?”


    “我聽亭閣賣脂粉的翠兒說的,他老板昨夜親自迎長仙進了府中。”


    “哎!我也是聽翠兒說的。”


    ……


    看來這翠兒真是個大嘴巴,她老板好不容易藏起來的人,倒是被她一轉眼功夫就抖落了出來。估計現在正不知在哪挨罵還不一定吧!紅穀煩悶。


    紅穀站在門邊,當起了門童,一遍遍不情願的說著重複的話:“拜訪的裏麵請!”


    這都是長仙出的主意。


    一大清早的,門外就傳來嘈雜的呼喊聲,長仙知曉這些人是為她而來之後,便將人都迎進了門來。


    畢竟她是個好心的女子,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每個人的意願盡量的聽,每個人都善意接待。


    可她畢竟未曾親自見過這樣多的烏央人群,難免心生不安,於是留下蘇扶守在身邊,而紅穀自己就被叫來了這兒迎人……


    不情願!


    誰叫她親自開口了呢!


    這張臉都是她給的!


    還是去吧!


    她就這樣熱情又勤勤懇懇地承擔了這份偉大的工作,任勞任怨。


    “姑娘,你睡著了嗎?靠在門上懶懶的樣子多不成體統。”一個路過的老婆婆端著菜籃經過,語重心長地道。


    老太婆,我紅穀是那種站著就能睡著的人麽?


    官方笑臉迎去:“婆婆,我隻是低眼找東西呢,沒睡。多謝婆婆提醒。”


    “哎,姑娘性格真好。”老太婆樂嗬樂嗬地看著自己的教育成果,背影婆娑著遠遠離開了。


    性格好……嗎?


    我第一次聽別人這樣說我……


    紅穀見老太婆走遠了些,門口也不再有人前來,輕功便上了瓦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躺了下來。


    她眼中無意識地掃過街上的行人,行人眾多,各式各樣的都有。


    遠處一個白須的老爺爺拄著拐杖行著,身後不遠處一個年輕男人跑來,衝他嗬斥了幾句。


    老人嘴角氣的生起了一個向下的弧度,閉嘴不言。


    那個男人卻一改嗬斥的麵容,輕輕扶住了他的手,樂嗬樂嗬地又說了些什麽。


    遠處還有一個女子,在街上獨自一人走著,四下不安地左看右看……


    遠處一小孩兒,同一群小孩兒追趕在一起,撞到了身形巨高的壯年身上,被壯年罵的狗血淋頭,卻一點也沒有要哭的意思。左右到處跑了去……


    街中的房屋是另一番景象。


    房屋低矮精致,最高隻有二層。鋪的瓦片都是普通的泥瓦,不似北國。


    她眼下無意掃了另一方向,躺著也不忘翹起二郎腿悠蕩著紅裙。


    賣包子的、漂亮的女人、奇怪的行人……嗯?


    蘇扶!


    他何時出去的?


    紅穀趕緊坐起身來,輕功瓦上,悄悄跟在蘇扶身後。不知他是太心急還是沒注意,紅穀竟然都沒有被他發現。


    直至見他進了上遲府……紅穀才知曉了他的動機。送彌生回去的那晚,他就是來的這兒。


    看來蘇扶這是要去見故人了,想不到葉淩修真的重生了,還成了南王彌生。


    真是!命好……


    她站地遠了些,見對麵有一賣麵的攤子,便順勢坐下點了一碗麵。她發呆地看著眼前的門牌,嘴裏輕輕念叨:“上遲府……”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有些時辰,桌上的麵也已經涼了,她都未吃半口,隻是發呆地盯著對麵的宅門。


    小攤老板看得有些急了,幾步走了過去,老實地問道:“姑娘?可是我這麵做的不好吃?”


    紅穀這才低眉,轉眼抽出神來向這聲音尋去:“挺好……”


    “紅穀?”


    一聲打斷了她與老板的對話。是蘇扶!


    “你怎會在此?長仙許你出來了?”蘇扶淺笑,半調侃地道。


    “我……”


    一時語塞!話都被憋了回去。


    “你為何又來此地?”紅穀轉色問。


    老板被晾在一邊,無奈又隻好退了回去,有些自責的意味。


    蘇扶低眉不言,目色清冷。


    “來尋故人的吧!”她步步緊逼地道。


    “還是回去吧!長仙在等著呢。”蘇扶麵色沉定,迅速轉身,往另一方向行去。


    “錯了,是那邊!”紅穀伸手指道。


    “初……初來此地,忘記了回去的路。”蘇扶邊說著邊轉身換向行去。


    紅穀定色一笑,她這是第一次見蘇扶這個樣子,雖略有些笨拙,卻不失可愛。她幾步又跟了上去,沿路悠蕩地走著。


    “你還是放不下!”


    人群流動,前人停住了腳步。


    “回去!”


    “若是你還為前世之事有所顧慮,那你要怎麽麵對現在的葉淩修?”


    紅穀行上前,攔住了蘇扶的腳步。


    “入魔不是你的罪過!”


    “殺人也不是你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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