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上遲府。


    夜色漸近,又是一年深秋。


    南北兩分天下,因妖而起,也因人心而變。


    說是戒酒之人卻又在深夜飲起了酒,瓦上躺著慵懶的白色身影,拿著一壇酒囫圇倒進嘴中,左手邊堆滿了未開罐和已空蕩蕩了的酒壇。


    月色撩人……


    “你來了?”


    流留泛紅的臉頰,目光暈眩。眼前仿佛走來了一個女人,是她!


    他並沒有多高興,而是似往日般繼續飲起了酒來,仿佛置若平常。眼中隱約見到她像往日一般,穿著的是紫色衣衫。


    “今日可否多陪我待一會兒,別那麽快走?”


    ……


    女人未說話,隻是緩緩走來,一步一步漾起了裙擺,熟練地在他右手邊坐下,抬頭遠遠地看著黑夜裏的虛無。


    “你怎麽不吵了,也不鬧了,也不叫我別喝了。”


    “喝死了更好!”


    她終於開了口,眼中卻是曖昧之色,緩緩迎麵看來,語氣似是在哽咽。


    “哈哈哈!果然是我認識的蘇寧寧!”


    “蘇……寧寧?嗯……酒呢?”


    曖昧的眼神接近,帶著疑慮與一絲詫異,語氣又轉為嫵媚之感。一隻手纏過流留的腰間,夠到了最近的一壇。將欲回身之時,還故作蠱惑,眼神幾欲上下打量,最後停在了流留的唇上。


    紅臉之人眼神緩緩迎來,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酒味,一點點靠近女人。


    誰知,女人拿起酒便回身一轉,衣袖揮落,自然坐落。


    “老娘的豆腐,你還要吃幾次。”


    少年不解,迎上去的唇還未反應過來,停在空中,滯留一種尷尬的氣息:“我連碰都沒碰過你,什麽時候吃你豆腐了。”


    女人一口悶酒飲下,嘴角一笑,轉過眼來,迎上炙熱的目光,毫無遜色。


    “你以前從來不敢這樣同我對視的。”


    “哦?是嗎?我不信。”


    “有倒是有,就是你,每次衝我發脾氣的時候。嘟嘴的樣……”


    “她原來是這樣的啊。”


    “就是你啊,什麽她?”


    “沒什麽!”女人自信淡定沉言,定色又看著流留的眼。


    “不過,你現在這樣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倒是有點像。”


    “誰啊?”


    女人問起來隨意,也未作想法。可流留卻在將說未說之下,不由地停住了嘴,低頭不敢同她看去。


    “你這是做賊心虛了吧?背著我找哪個女人了?”


    “沒有!”


    “嗬,又是這個回答。”明明是好的答案,在紫衣女人嘴裏卻顯得有些氣意。


    流留回答地太過決絕,眼神不由地一陣閃爍,直到嘴唇再次緩緩開啟:“沒有……”


    兩字變得愈發不確定,引來了女人的注視:“你總是那麽容易被騙!真沒意思。”


    “什麽?”


    “你當真還看不出來,我究竟是誰?”


    流留側目,幾經開口,卻被女人繼續的言語堵住。


    “果然在你眼裏,隻要是她,你就連判斷力都沒有了。”


    “紅……穀?”


    流留泛紅的臉頰略顯疑色,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他伸出隻手,一點點向女人靠近。


    真實的觸感迎來……


    “你不是寧寧!”


    他瞪大的眼瞳,驚訝失色的模樣,幾步持劍而起,踉蹌幾步站直了身體。顯現出了少見的一本正經的樣子。


    女人眼角暼去,衣袖一揮,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一襲紅衣,清秀的臉龐,眉眼之處卻是嫵媚之態,身姿英氣。


    “怎麽,又要同我動手?”


    “你滾!”


    “為何要滾?你大可動手殺了我。”


    月光岔影,劍指封喉,停住脖頸之前:“你以為我不敢!”


    “我倒是不敢這樣以為,隻是一心求死罷了。”


    “你殺了寧寧,卻實該死!”


    “那你便動手就是了!”


    “你想死的這麽容易,我偏不要!”


    “你這人可真有趣,尋我多年,每每劍對的人是你。如今我親自送上門來了……”


    “你起初為何騙我?”


    空氣在虛無之中凝固,劍拔弩張的氛圍突然安靜下來,滯住了呼吸,迎來了女人的疑眸。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


    “當初隻是覺得好玩罷了。誰知你真把我當成蘇寧寧了,稀奇的是,我每次幻化成她的樣子,你都區分不出來。”


    “既然是好玩,為何同我……”


    “為何同你上床?是你自己主動的,念你生的不錯,讓我輕薄一下又如何了?你從我這兒得到蘇寧寧的幻想,我從你那兒得到夜夜免費的春宵。”


    “你這女人,真是!”


    “我說的有錯?”


    “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是你說的,後會無期!”


    長街一道紅狐身影踏梁飛瓦,幾下便消失在了燈火之中。


    流留駐足沉默,持劍幾下縱身亂砍,頓時瓦片橫飛。聲聲呼嚎,從未見他如此失控過。


    “哎!哎!哎!你夠了!昨日才把我院子裏的地磚砍的亂七八糟。今日又發什麽瘋!”


    流留轉頭停下,目色凶光,叫人一陣發冷顫。上遲嚇得立馬止住了言語,雙手誇張蒙住了自己的嘴巴:“隨便砍!怎麽心情好怎麽砍,這些都是小意思。”


    “不過……這是琉璃瓦,真的挺貴的,嗬嗬。”


    流留停住了動作,轉身持劍飛下。


    “你想幹嘛?”


    “哎哎哎!彌……彌,彌生!瘋……瘋了!”上遲被迎來的身影嚇得連連後退,往彌生常住的房屋躲去。


    “上遲,怎麽了?”彌生推門而來。


    “你師父瘋了,他……他好凶。”


    “噗,說什麽呢。”彌生發笑,直到迎著上遲手指的方向看見了師父的模樣。


    “師父!”


    他幾步便欲行上前去,又被上遲一陣拉扯回來:“你確定沒事?”


    “放心,沒事。”


    幾步走去……


    又被拉回:“你還是別去了,南國沒你可要易主了,我擔不起這個罪過。”


    彌生舒心一笑,輕輕拍了拍慌張的上遲,幾下再次走去:“師父,你可還好?”


    流留低頭不語,轉而卻像沒事一般嘴角揚起了爽朗的笑意,隻是眼裏的紅血絲還在泛濫著。


    “哈哈哈,為師方才練劍太過心急了。”


    “師父,是這劍有異樣嗎?我看著你這劍著實有些……與眾不同了點。”


    “哈哈哈,徒兒放心。這是師父所賜的劍,不會對我有何影響。”


    流留爽朗著拍了拍彌生的肩膀,迎著長廊走去。將與上遲擦身之時,上遲卻趕緊躲得老遠:“您先,您先走。”


    “倒是客氣起來了,還真讓人不習慣。”他抗劍上肩,衝著上遲一笑,揚長而去。


    上遲被那劍嚇得趕緊擋住了頭臉,眉眼緊閉。直到聽到流留遠去的哨聲,感知到了彌生拍在自己肩上的觸感。才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遠去的兩人,又恢複了膽子來,連連梳理衣物。


    “一天天的,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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