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您老還喘著氣呢?恭喜恭喜。”


    這種一聽就想讓人動手的內容,絕對就是殷九說的。


    於是鬼君內心的感動頓時消失無蹤,臉上也結了冰霜,為什麽這個老不死總能精準無比的破壞他的好心情呢?


    其實鬼君很樂意殷九過來串門,前提是殷九不要砸牆而入。


    您老人家走正門能死嗎?


    殷九大搖大擺地坐在鬼君對麵的黑木椅子上,說道:“我這不是幫你試驗一下輪回樓的防禦夠不夠牢固嗎?我知道你很感動,但是咱倆的交情這麽鐵,我就不收謝禮了。”


    鬼君低頭拿起了硯台。


    一旁的兩位鬼差連忙撲上來,一位抱住了鬼君的大腿,一位抱緊了鬼君拿硯台的手臂,默契的同時勸道:“鬼君,這硯台扔不得扔不得,這是前兩天婉梨姑娘送來的硯台啊!”


    殷九道:“唉,看來是年紀大了,記性差,我就說讓你好好養生,你非不聽。嘖嘖嘖,看看,這就是不聽忠告的下場。”


    鬼君小心翼翼的放下硯台轉手抄起一邊的八角凳子。


    兩位鬼差都險些哭著給殷九跪下了。


    夭壽了,這日子沒法過了,為什麽九爺一來就如此作死!


    鬼差費勁口舌好說歹說,才把鬼君給勸住了。


    打架太費錢了,他們輪回樓運轉也是需要經費的好嘛!


    鬼君重新坐回漆黑的君座之上,以黑色為底的袖擺上的彼岸花與君座上的暗紅花紋交映,他容顏一派清冷之色,瞪著殷九沒好氣的說道:“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說廢話的嗎?”


    殷九也問:“你就是這麽對待你遠道而來的摯友的嗎?”


    不請自來還有理了!


    鬼君暴躁開口:“我可沒邀請你過來做客。”


    殷九攤手:“放在人界,你這與人相處的態度很容易挨打。”


    “嗬,我的待客之道就這樣,你不滿意就滾蛋!”


    “所以說你單身這麽多年是有原因的。”


    鬼君被踩了痛腳,立刻反唇相譏:“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人心都是易變的。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之前幹的那些拈花惹草的破事兒全都告訴她。到時候,看她還要不要你!”


    “嘖,這就是你給我潑黑水了,我可沒拈花惹草過,我這麽自律。”殷九自認行得正坐得端,根本沒在怕鬼君的威脅。


    鬼君抽搐著眼角見鬼一樣看向殷九,仿佛無法理解殷九為什麽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種話來:“你的爛桃花還少?”


    殷九是沒有感情史,可架不住喜歡殷九的姑娘多。上至仙神,下至人類,對殷九芳心暗許的姑娘多如繁星。還有不少拉關係套近乎找上鬼君的姑娘,最後隻為問出殷九的喜好。


    鬼君每每回想起那段歲月都想掐死殷九。


    “你當我家筱筱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無理取鬧,始亂終棄的人嗎?”殷九嗤笑,他家筱筱連醋都不常吃的好嘛。


    這事兒說出來簡直令人心酸。


    可是吃醋的筱筱特別可愛,殷九越想越心癢癢,恨不得現在就請鬼君過去講一講他當年的爛桃花經曆。


    然後殷九誠心誠意的對鬼君發出了去樂齋說書的邀請。


    鬼君一臉冷漠的回了他一個字:“滾!”


    “也不對,今天你去了也沒有你的飯吃,這樣吧,明天你過去好了,正好筱筱說明天要包餃子吃。”殷九自發忽略了鬼君的回答,他拍掌道,“就這麽說定了。關愛空巢鬼君,從我做起。”


    鬼君都懶得和他置氣了。


    殷九回到樂齋後,才發現自己有事忘了和鬼君說。


    嗯,沒關係,明天再說也一樣。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如何讓筱筱對他耍耍小性子。


    可是讓理性派的蘇清婉耍小性子,要比讓殷九去摘月亮還要難。殷九多番思考無果,百無聊賴地通過二樓的窗戶往下看,又正巧看到拎著銀質小花壺在庭院給花澆水的蘇清婉。


    窗外月色正好,此景怎一個人比花嬌可言。


    殷九果斷下樓去找他家的小美人了。


    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殷九躁動的心意外的平靜了下去。


    蘇清婉驚了一下,不過殷九的呢喃近在耳邊,她隨後無奈的側眸說道:“你這樣抱著我,我就沒辦法給花澆水了。”


    殷九還是抱著不放手:“那我和你一起澆花。”


    可是蘇清婉很快就發現這樣子簡直一點兒效率都沒有。


    殷九執著她的手與她一起拿著銀花壺,沒澆兩株花就要討些甜頭,殷大佬纏人得很,弄得她根本沒辦法安心澆花。


    蘇清婉輕輕地推著他:“九爺,你這是想讓我澆到明天嗎?”


    於是殷大佬被冷酷的小美人趕到了楠木椅上坐著。


    殷九懶洋洋的斜倚著,手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壺清酒,他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含笑看著行走於繁花錦簇中的月下美人。


    蘇清婉無疑是一位極漂亮的人,這種美甚至模糊了男女的界限,也打破了生靈之間的審美認知。之前蘇清婉女扮男裝並沒有人發現異常,無非是因為她的美麗淩駕於性別之上。


    更難得的是,蘇清婉氣質過於純淨,縱然容貌昳麗,也讓人生不出褻玩的念頭。也因此,哪怕風霓裳和婉梨也生得萬一挑一的漂亮,但是與蘇清婉站在一起,卻也會遜色一二。


    蘇清婉今日沒有梳著發髻,一頭柔順的秀發隻綁了一條淡青色的玉蘭發帶,此時發帶有些鬆了,一縷調皮的發絲便垂在了臉側遮擋了她的視線,她伸手將發絲撩到了耳後。


    極為正常的舉動,落在殷九眼中就多了一份曖昧不明。殷九視線膠著在蘇清婉的臉上,又逐漸往下遊走,他突然灌了一口酒。心下輕歎:他的妻,從來都不知道她能有多大的魅力。


    有很多時候,殷九沐浴完回臥室,都能看到蘇清婉坐在鏡子前梳發。蘇清婉穿得睡袍是他親自挑的,製衣的料子都是頂尖的,也就很輕薄,稍微一沾水便有些透明,沒幹透徹的長發滲出來的水珠滴落在衣服上,幾乎就把整個後背露了出來。


    蘇清婉似乎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問題。


    殷九從不去提醒她這種事情,他隻會坐在床頭盯著蘇清婉的側影瞧上好半天,然後每次都看得自己一身的火氣。


    可他又舍不得將蘇清婉折騰狠了。


    誰也不敢想在外麵橫著走的殷九爺在閨閣中竟如此溫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蘇清婉付出了多少柔情。


    風霓裳經常說殷九被蘇清婉慣壞了也是這個理兒。


    殷九更是明白這個道理。


    蘇清婉這個人啊,把她能擁有的溫柔,一股腦都給了他。


    特別傻。


    但是他還就愛上這個傻姑娘了。


    除了蘇清婉,他誰也不想要。空缺的心被填滿,享受著被愛的滋味,每日生活在美人兒的柔情蜜意中,沾染了七情六欲的殷九也終於對找上門來求助的妖多了一分妖性的關懷。


    反正不管多麽無聊的事,蘇清婉總是會陪著他的。


    蘇清婉將銀花壺放到花架上,轉身就看到殷九衝她招著手。


    殷九借著蘇清婉的手站了起來,然後執著她的手慢悠悠往二樓走。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時間在溫馨中流逝。


    鬼君第二天確實帶著兩壇酒拜訪了樂齋。


    殷九指揮著阿陰阿陽把酒放回藏酒室,然後玩轉著茶盞笑起來:“有的鬼君啊,嘴上說著不要,這不還是過來蹭飯了。”


    鬼君看著手裏的冒白氣的熱茶就想潑殷九臉上。


    你說他嘴欠就欠吧,還不指名道姓的欠。


    這世上就他一個鬼君!


    殷九要和鬼君說得事並不適合放在飯桌上來討論,所以兩位大佬酒足飯飽後,坐在庭院走廊一邊下棋一邊聊著。


    殷九說道:“我最近打算帶著筱筱出趟遠門,短時間或許沒功夫管閑事兒,要是小鳥兒醒了,你多擔待點兒吧。”


    鬼君麵無表情:“……”


    你確定你不是嫌麻煩撂挑子跑路?


    “還真不是。”殷九笑了笑,“這次是要緊的事。”


    “什麽要緊的事需要你拖家帶口……”鬼君話音漸消,他仔細觀察著殷九,不難發現殷九眼中的認真,他道,“為了她?”


    殷九不置可否。


    鬼君不得不重新審視殷九對蘇清婉的態度。


    罷了,終歸是他們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不好插話。


    鬼君明智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事情是關於沈瓊的。


    其實沈瓊和殷九的約定早就完成了,但是沈瓊依舊沒有提出請辭的打算,每天都沉迷於陰陽引渡官的工作不可自拔。


    鬼君看得出來沈瓊在害怕。


    殷九聽罷卻相當的淡定,他遇到過的這種情況比沈瓊殺的人還多。有的人花費了一生的心血去追逐想要的東西,為此嚐遍了尋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這一類人往往活得偏執,什麽都不怕,卻依舊會在唾手可得的東西麵前徘徊不前。


    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哪怕隻有一步之遙,他們也不敢莽撞的邁出步伐。如果一步之後,你得到了你夢寐以求的東西,這自然是很好的。可也有很多時候,你會發現自己的努力無非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了最後,你反而失去了更多。


    終歸這件事殷九隻剩幫一把,因此他並不急著要答案。


    大約就是事不關己。


    無論沈瓊得償所願還是空自歡喜,都影響不到他一根頭發絲。


    鬼君很是理解殷九的這種態度。


    像他們這些老不死的,要想過得自在舒心一些,就不能讓自己在別人的故事裏陷得太深,也沒必要把別人的喜怒當回事。


    鬼君下完一盤棋回了輪回樓。


    殷九也準備去睡個午覺。


    可鯉盈盈突然造訪了樂齋,委屈巴巴的掉著金豆子,抱著殷九的大腿一口一個九阿公的叫著,看著就特別可憐。


    正在溫酒的蘇清婉聽到鯉盈盈的哭聲,放下扇子急忙從小廚房走出來,附身拿著帕子給鯉盈盈擦眼淚,或許水妖眼淚天生的多,帕子很快就濕透了,鯉盈盈卻還流著眼淚。


    蘇清婉輕聲的問著哽咽的小姑娘:“我們的小公主怎麽哭成了小花貓了?”


    殷九也不嫌棄鯉盈盈髒兮兮的,把她抱了起來:“有什麽事和你九阿公說說,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招惹我們的小公主。”


    殷九和蘇清婉都明白,鯉盈盈不是容易哭的妖,能把陸蒼穹那塊石頭捂出溫度的小姑娘,心性能差到哪裏去?


    所以他們才更不解。


    鯉盈盈一開始怕被嘲笑,所以在外邊死倔著直到進了樂齋才哭起來。這會兒冷靜了不少,她也覺得有一絲不好意思。


    其實她本來想自己解決,畢竟是自己造的孽。


    可是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人頭,意識到了這次的事情,似乎不是以她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所以她就來找了她九阿公。


    見殷九有模有樣的哄著鯉盈盈,蘇清婉就去了廚房,給鯉盈盈做了一碗紅豆甜湯,誰知剛把紅豆甜湯盛到碗裏,她就聽到外麵的殷九豪氣衝天的說要出去給鯉盈盈撐腰找場子。


    “九爺!”蘇清婉抬手扶額。


    殷九輕咳一聲扭頭望著天,假裝什麽都沒說過。


    蘇清婉端著紅豆甜湯走出去,領著鯉盈盈坐到小石凳上。


    紅豆甜湯被殷九順手接了過去,蘇清婉就給鯉盈盈擦幹淨了手和臉,然後起身示意殷九把紅豆甜湯遞給鯉盈盈。


    鯉盈盈享受了一次被九娘娘抱在懷裏投喂的優待。


    也許是紅豆甜湯淡化了心中的苦澀,鯉盈盈就最近發生的事情和蘇清婉咬起耳朵,就連殷九都被蘇清婉勒令離遠了。


    畢竟這麽丟妖的事情無論說給九阿公還是小石頭聽,都非常有損她的形象,但是清婉姐姐就不一樣啦。


    清婉姐姐又溫柔又體貼,一定不會嘲笑她的。


    被孤立的殷九站在樹底下孤獨的吹著風。


    唉……


    殷九心中滿滿都是失寵的淒涼。


    “唉……”


    阿陰阿陽也和殷九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蘇清婉抱著鯉盈盈並投喂了鯉盈盈一整碗紅豆甜湯的過程被他們全程圍觀,要知道以前,隻有他們才有這待遇啊!


    “紅豆甜湯啊……”


    “是紅豆甜湯啊……”


    “嚶,阿陰阿陽也好想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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