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要出去解救他。”霽月慢慢蠕動著往窗外爬,他豪氣衝天地說道,“小薇兒,你等著。天黑之前,我一定能爬出小巷的!憑借我的實力,絕對可以將少年郎平安無事的解救出來。”


    雲薇頭疼的拎起霽月,麵無表情地把霽月扔回清潭。


    霽月咕嘟咕嘟吐著水泡沉入潭底。


    雲薇頭也不回的離開小院。


    顧憐就在小巷前的一棵樹下和一群老人家談天說地。


    眾星拱月。


    鄰居家的老人們是星,顧憐是那輪月亮。


    “好好好!”


    “好!這個故事說得好!”


    “憐哥這故事可比茶樓裏麵說得好!”


    顧憐一個故事講完,爺爺奶奶們頓時給麵子的鼓掌。


    “過獎過獎。”顧憐學著說書人,拱手說道。


    “再來一個!”


    “就是,憐哥再來一個唄!”


    “你們這些老頭子們啊,就知道讓憐哥說說說。來,憐哥,喝口水,大娘給你講啊,這水可是打自家井裏弄上來的。”


    “來來來,奶奶這裏有糖豆兒,先吃一顆歇歇。”


    對顧憐簡直比親孫子都親。


    足見顧憐深受各位老人家的喜愛。


    顧憐喝了水,吃了糖,又擼袖子開講了。


    雲薇倚在小巷邊的牆上也跟著聽了一段,竟然講得還不錯。


    又一個故事結束,顧憐贏了個滿堂彩。


    期間一個老先生讓人去買了一大包糕點回來,等故事結束,就熱情的邀請顧憐一起吃。雲薇看了半天,才發現她認識那個老先生,如此大方熱情地老先生就那位是她隔壁的鐵公雞。


    “憐哥多吃點兒,瞧你這小身板瘦的,男子漢,就該長壯實些。”


    “來,憐哥別著急,水在這兒,可別噎著了。”


    顧憐這看起來著實不像是會出事的樣子。


    雲薇準備回家。


    顧憐正好看到她的身影。


    “雲兒!”顧憐叫了雲薇一聲,轉頭和一眾爺爺奶奶告別,並保證明天還會出來講故事,他拿著熱情的老先生送來的糕點,跑到了雲薇身旁,慢慢地跟著雲薇一起往小巷裏麵走著。


    雲薇沒和顧憐說話,也沒故意甩下他。


    顧憐並不怕冷場:“雲兒,你是特意叫我回家吃飯的嗎?”


    “你想多了。”雲薇瞄了他一眼。


    顧憐就默認雲薇是特意來找他的:“對了,我出來多久了?”


    雲薇直視前方:“我不知道。”


    顧憐就放棄這個話題,把手裏的一塊糕點遞給雲薇。


    “我不要。”


    “挺好吃的,你嚐嚐看嘛。”


    “我不餓。”


    “有的時候吃東西也不一定是為了生存,它也可以是享受。”


    顧憐少年郎十分嚴肅的傳授著他的妖生觀。


    雲薇最後架不住顧憐的攻勢,抬手接過來嚐了嚐。


    好吧,味道確實可以。


    如果少加點兒糖,會更好。


    顧憐也心滿意足地拿了一塊吃著。


    “我挺喜歡這家的糕點的。”顧憐吃完糕點,拍拍手,雙手背在腦後,眯著眼看著樹枝遮擋的天空,“不是因為它多麽香甜可口,僅僅是因為,它的味道特別像我阿爹做出來的。”


    “我阿爹就是個武將,哪裏會下廚啊。他就是為了討好我娘,經常去廚房做點兒什麽,實不相瞞,我阿爹的廚藝,差的人神共憤。後來他閉關苦練了三年,才能把糕點做像樣了。”


    “我娘愛吃甜的,就連魚都要吃糖醋的。我爹為了迎合我娘的口味就拚命往糕點裏麵加糖,結果太甜了,阿娘和阿姐都吃不下去,於是那些糕點就都被我阿姐給了我。所以我小時候曾一度認為,糕點都是那樣齁甜的。直到我自己買了一次。”


    雲薇:“……”


    真是辛苦你了。


    “我覺得我娘一定是投錯了胎,她那麽喜歡甜的,就該投胎成蜜蜂蝴蝶之類的妖怪,做什麽要投胎成貓妖?”顧憐說道,“她們心機的娘倆合起夥來騙了我那麽多年,不過,我也不是那麽好忽悠的,我先生告訴過我一句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雲薇腦海裏冒出來一個奇妙的想法,她求證:“所以?”


    顧憐幹咳一聲:“我偷偷把這些糕點,分給了我的小外甥。”


    雲薇對此不予置評,但已經給顧憐打上了幼稚的標簽。


    撕都撕不下來的那種。


    她小時候不也經曆過這些令人無語的事嗎?


    那時候她還是一株薔薇花,幽素君寶貝的跟眼珠子似的天天抱著一個花盆到處跑,生怕一眨眼她就能走丟了一樣。


    偶爾幽素君也會用靈泉水澆灌她,但是雲薇真的很想親自告訴幽素君,靈泉水已經足夠多了,她都快吃撐了。


    而且,她作為一朵不能化形的嬌花,根本不可能走丟的。


    一縷陽光落在她臉上,雲薇從回憶中驚醒,暗道自己莫不是也上了歲數,不然怎麽和晏離一樣開始追憶往昔?


    “雲兒,我們今天可以吃糖醋魚嗎?”


    雲薇看了顧憐一眼,深覺小孩子不能慣著,便搖了搖頭。


    顧憐滿心失落的進了家門。


    而就在這個時候,樂齋的小廚房內傳來了糖醋魚的香味。


    色澤不錯的草魚被做成藝術品一樣擺在青花瓷盤裏,上麵點綴著被切碎的嫩綠小蔥葉,香味順著窗戶能飄好遠。


    蘇清婉挽著袖子攪動著鍋裏的菌菇豆腐湯,雪白的藕臂甚至比鍋裏漂浮的豆腐塊還要柔嫩,她看了看火候,蓋上了鍋蓋,又去案板上料理一塊排骨,排骨被切的整整齊齊,就差醃製。


    白鹿接替了蘇清婉熬湯的工作,將排骨交給蘇清婉。


    蘇清婉不是不想讓殷九過來幫忙,隻是要讓那位爺下個廚,可能案板就該不存在了。她並不是沒有嚐試過。


    小米辣被搗碎,油鹽醬醋被按著比例調勻,蘇清婉將排骨醃上放在一旁,這是明天的食材。因為樂齋某位嘴刁的大佬,一定要吃酸辣排骨,碎碎念了一上午,磨得蘇清婉耳根子軟了。


    阿陰阿陽扒著門框往裏看。


    最近阿陰阿陽減肥有所成效,剛被殷九解了禁食令,見啥想吃啥。要不是蘇清婉明令禁止這兩個小家夥在開飯前進入廚房,這會兒桌子上的糖醋魚就該隻剩下魚骨頭渣子了。


    好香啊,清清做的糖醋魚好香啊……


    阿陰阿陽在旁邊吸溜口水。


    就算是涼拌小黃瓜也看起來很好吃呐……


    嚶,什麽時候開飯呀。


    想吃。


    殷九從外麵走回來,一看兩個撅著小屁股巴望著小廚房的阿陰阿陽,頓時樂了,他敲敲扇子:“呦,您二位在這裏想什麽?”


    “趁主人不在把糖醋魚吃掉!”


    “趁主人不在把清清偷走!”


    “趁主人……哎哎哎,主人你回來啦!阿陰阿陽好想你呐。”


    殷九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倆,隨後抬手把他們倒吊在門框上。


    多少次了,也不見這倆小東西真的有所悔改。


    好在就是有賊心沒賊膽。


    蘇清婉看過來的時候,殷九正打開折扇往廚房內走。


    菌菇豆腐湯正好熬製完熄火,白鹿默默地離開了小廚房。


    他還不至於和季景雲一樣沒那個眼色。


    “你不要總是和阿陰阿陽一般見識。”蘇清婉無奈,她道,“快把他們放下來。他們本來就不怎麽聰明,不然要更傻了。”


    殷九挑眉道:“傻了好,傻了就不黏著你了。”


    “可我聽說,傻了以後更黏人了。”蘇清婉夾了一筷子糯米藕遞到殷九嘴邊,道,“嚐嚐看,我新學來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香甜可口的糯米藕刺激著味蕾,縱然殷九不太愛吃這些偏甜口的菜色,都忍不住又要了一塊吃:“非常可以,筱筱手藝越發精進了。趕明或許就能竄了青鸞那小子的神廚位置了。”


    殷九說著話貼近蘇清婉的身後,抱著蘇清婉的腰身低笑著。


    蘇清婉最受不得殷九這種笑,耳朵立刻就變紅了。


    殷九還不滿足,蹭著蘇清婉臉頰調笑:“當然,我更喜歡吃……”


    阿陰阿陽肚子非常適時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蘇清婉推開殷九,整了整衣襟,看也不看身後的殷九,端著糯米藕匆匆走了出去:“你們倆也不要玩了,過來吃飯。”


    正在門框上晃來晃去的阿陰阿陽立刻跳到地上,噠噠噠的爬上飯桌,帶著蘇清婉給他們買的小圍裙,乖巧地跪坐著。


    殷九倚在廚房門口笑看著蘇清婉。


    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在站等美人投懷送抱。


    蘇清婉看出了殷九的小心思,轉頭道:“霓裳,去端菜。”


    作為樂齋內,除了蘇清婉,唯一敢正麵和殷九懟的人類,風霓裳顯然被給予了重任。


    風霓裳突然被點名,揚了揚眉梢,到沒什麽意見地過去了:“九爺,勞駕您先讓一讓,您的愛妻還在等著吃飯。”


    殷九沒等來蘇清婉,自然也不想杵在門口,他折扇一合,讓開了路:“小心別摔了盤子,筱筱做的飯菜可不能浪費。”


    風霓裳隻想嗬嗬殷九一臉。


    阿陰阿陽積極的拿起小碗等著蘇清婉給他們盛湯。


    “季大哥又不回來?”蘇清婉盛著湯,問殷九。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季景雲中午出現在飯桌上了。


    “放心,他餓不死自己。指不定又看上哪個姑娘去追愛了。”殷九坐在主位上,動手給蘇清婉端了一碗白米飯,拉著蘇清婉坐在自己旁邊,笑吟吟地說著,“有道是美色可餐,古人誠不欺我。”


    風霓裳把涼拌小黃瓜往桌子上一放,一聽這話牙都酸了。


    “你怎麽不直接看著她得了,還非要吃飯?”


    殷九將折扇收起,道:“這不一樣。這不是飯菜,是筱筱的愛。”


    風霓裳盛了一大碗湯遞給蘇清婉,然後瞥向殷九。


    蘇清婉竟是明白了風霓裳這番舉動的意思。


    求求你快讓他閉嘴吃飯。


    為了飯桌上的安寧,風霓裳將殷九這個禍害交給了蘇清婉,也隻有蘇清婉有本事讓殷九放棄作妖,老實地吃頓飯。


    同樣的話,他們說,殷九非但不聽,還會變本加厲。


    蘇清婉就不同了。


    她隻要稍微露出一點兒不高興的意思,殷九就會低頭認錯。


    其實讓殷九吃飯不難,讓殷九不作妖的吃就很難了。


    吃完午飯,殷九便攜著蘇清婉回屋了。


    “我今天看到了個挺有意思的東西,要去查一查。”殷九將蘇清婉哄上床躺下,“你先歇著,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你。”


    蘇清婉點點頭,閉上眼睡了過去。


    殷九看了一會兒嬌妻的睡顏,才帶上了囚牛,去了小世界。


    蘇清婉一覺醒來,沒有見到殷九,便知殷九未歸。


    她今日下午受了南城一家學堂的邀約,卻是該出門了。


    此番牽線搭橋的是兮滕先生,對方又正好是吳路遙的親戚,蘇清婉總是不好回絕了。何況,吳路遙很鄭重的拜托了她。


    南城和東城隔的不算太遠,白鹿將蘇清婉送了過去,約好了來接她的時間,便又回了樂齋。蘇清婉則進了學堂。


    學堂的大先生是兮滕先生的故交。


    “清婉姑娘來啦。”因為兮滕先生的緣故,大先生和蘇清婉有過幾次交流,他一見蘇清婉過來,便溫和的同蘇清婉打著招呼,他身旁站了一位綠衣少年,正是上次運雲薇找的陣師琉方,“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琉方,是我們學堂主管畫藝的先生。”


    琉方笑容滿麵的拱手:“清婉姑娘好。”


    蘇清婉回了一禮,極不過分熟套,也不失儀態:“琉方先生。”


    “來來來,都坐下聊。”大先生讓人上了茶水,“清婉姑娘,我此番找你,也是因為琉方先生給我出了道大難題。我啊,人老啦,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思路廣,所以就想請你幫幫忙。”


    “先生言重了,若是有我能幫到的地方,我定當盡力。”蘇清婉回道,她看向琉方,“不知是什麽難題?還請琉方先生直言。”


    蘇清婉也不曉得為什麽,她總覺得琉方看她的眼神,過於的激動。對,琉方這眼神就和東城無方學堂那些學子一樣。


    總不至於這一位也是她的狂熱者吧。


    蘇清婉有點兒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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