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如此囂張跋扈,同亂臣賊子有什麽區別!


    老夫定要參他們一本……”


    鄒雲川喋喋不休的怒罵道。


    剛剛在軍事會議上吵了一架,本來就蹩了一肚子的火。


    緊接著就收到消息,揚州營和淮安營要單獨行動,完全不給他這巡撫的麵子。


    倘若是一般的武將,他早就下令拿人了。


    逼急了,殺人立威,也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揚州營和淮安營,不光是援兵中最能打的,兩位參將也是一眾武將中來頭最大的。


    自古有殺雞儆猴的,可沒有殺老虎儆雞的。


    敢在議事會議上討論,明顯就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向他這個巡撫表示不滿。


    “既然知道此事,你們為何不當場匯報?”


    鄒雲川問話,直接把打小報告的幾人打懵了。


    為了表忠心,他們才在會議結束後,第一時間上報的。


    遺憾的是這種表現,不僅沒有收獲褒獎,反而遭到了遷怒。


    “巡撫大人,剛才那種莊重場合,末將等人不便開口啊!”


    謝承翰一臉無奈的說道。


    當小報告也要分場合,真要是當場揭露,場麵還會更加尷尬。


    不光打了三巨頭的臉,倘若李牧和景逸風臉皮厚點兒,直接反咬一口,有沒有人敢幫他作證都很難說。


    最少對福建江西的將領來說,得罪他這個廣東都指揮使,比得罪景李二人更有性價比。


    對某些人來說,隻要事情沒有發生,那就相當於不存在。


    如果不是在廣東任職,必須依附巡撫衙門,他也不想幹這得罪人的事。


    “愣著幹什麽,趕緊去把人給我追回來。沒有本撫的命令,禁止任何部隊擅自行動!”


    鄒雲川沒好氣的說道。


    文官掌握著後勤,還管不住武將,可是非常丟臉的事情。這會讓朝廷懷疑他的能力。


    此前碼頭上的低規格接待,就是他給出的下馬威。


    本想讓李牧認清廣東誰是老大,後麵能夠安分點兒,沒有想到居然適得其反。


    自己不聽指揮,還拉著別人一起不聽指揮。


    幸好福建江西的援兵將領不是勳貴出身,不然現在鬧騰的就不是兩個營,而是三省援軍一起搞事情。


    發生這種鬧劇,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這個巡撫都會被打上無能的標簽。


    哪怕朝中有背景,也不敢提拔重用他。誰也不知道控製不住下屬,未來會捅出什麽簍子。


    “是,末將這就去追!”


    謝承翰說完轉身就跑。


    跟著一起告密的本地將領,果斷的選擇跟隨。


    經驗告訴他們,自家巡撫在氣頭上,必須及時遠離。


    一行人來到揚州營門口,此時士卒們已經開始拆除營寨,明顯是不準備在這裏過夜。


    “謝大人造訪,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看到來人,李牧似笑非笑的說道。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這些人打了小報告,然後奉命過來勸說他留下。


    隻不過這些人的膽子明顯不大,僅僅隻是來了幾名將領勸說,沒有帶著軍隊過來強製攔截。


    考慮到大虞軍隊的動員效率,真要是武力攔截,沒有一兩天時間都集結不起來隊伍。


    “李參將,我們的來意,想來你也明白。


    為了大局著想,希望揚州營能夠留下來!”


    謝承翰開口勸說道。


    選擇到揚州營勸說,主要在於這次的事是李牧挑起的。


    並且船隊在他手中,隻要留下了揚州營,淮安營也跑不掉。


    “謝指揮,沒必要如此。


    此刻廣東坐擁二十五萬大軍,就算少了我們這兩萬兵馬,還有二十三萬大軍。


    應付叛軍的攻擊足以,根本不會影響什麽。


    反倒是我們從背後迂回,對叛軍形成四路夾擊,才是上上之策!”


    李牧一本正經的胡扯道。


    這年頭的廣東,可不是後世的天下第一省。在大虞眾多行省中,排名還是相對靠後的。


    真要是有二十五萬大軍,光每天的錢糧消耗,就會壓的廣東喘不過氣來。


    不用朝廷催促,廣東方麵都會第一時間出兵平叛。


    按兵不動,除了廣東巡撫膽小怕事外,背後還隱藏著龐大的利益。


    二十五萬大軍是他們吹出來的牛逼,可找朝廷報賬的時候,那可是真按這個數字進行的。


    拖上一年半載,不光能夠填上省裏原來的虧空,還可以大賺一筆。


    巨大的利益擺在麵前,廣東省的官員對鎮壓叛軍,自然不會積極。


    包括主戰的布政使,也隻是因為政治需要,在口上叫囂著出兵,沒有任何實質性行動。


    不過巡撫衙門,既然對外宣布擁有大軍二十五萬,李牧就當他們是真的。


    以紙麵數字計算,自己帶著部隊離開,當地還有二十三萬大軍,理論上足以應付任何突發情況。


    未來廣東戰事發生變故,那也是和他沒關係。


    “李參將,您就不要裝糊塗了。


    地方上的衛所部隊,真實兵力有多少,您是知道的。


    福建和江西的十萬援軍,真實兵力加起來還不到三萬。


    名義上的二十五萬大軍,真實兵力能有一半,那都是諸將治軍有方。


    其中的可戰之兵,頂多不過四五萬。


    一旦淮安營和揚州營離開,廣東的軍事實力,就會銳減……”


    不等謝承翰說完,李牧就開口打斷道。


    “謝指揮,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巡撫衙門說廣東有二十五萬大軍,那就是二十五萬大軍,一兵一卒都不能少。


    軍中諸將皆是悍勇之士,二十五萬大軍就是二十五萬戰兵,絕對不摻雜半點兒水份!


    好了,本將還有軍務要忙,就不挽留諸位了。”


    一套政治正確拳,打懵了眾人之後,李牧直接轉身離去。


    ……


    就在李牧籌劃廣西之戰時,京中的政治鬥爭,再次拉開了新的一頁。


    先是八大輔臣之一,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左光恩,從獄中放歸後自縊在家中。


    接著司馬懿篡權的舊聞,又成了京中的熱門話題,矛頭直指首輔龐亨升。


    不過相比倒下的左光恩,龐首輔的根基,明顯要穩的多。


    再怎麽強行拉著和司馬懿對比,除了兩者的年齡都很大外,共同點其實並不多。


    除了少數腦子不好的人相信外,更多的人隻當是一場鬧劇。


    司馬懿能夠篡權,那是數十年大權在握,長期經營下來的結果。


    龐閣老就一純粹的文官,就算心中有想法,也沒有付出實踐的能力。????別說是篡權奪位,連權傾朝野都還差點兒意思。


    即便是少了一人,七大輔臣之間,依舊在權力上相互製衡,無非文官在朝堂上的話語權更重了一些。


    外界可以不當一回事,作為當事人的龐亨升,卻被嚇的不輕。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政治鬥爭,分明就是要搞死他的節奏。


    政治鬥爭經驗告訴他,謠言傳的多了,就會變成真相。


    皇帝是一種多疑的生物,尤其在涉及皇權的時候,處理方式通常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一旦皇帝信了,他就別想善終。


    為了自證清白,迫不得已之下,他連續遞交了五份辭呈,結果自然是被一一駁回。


    剛搞掉了司禮監,再把首輔趕回家。就算缺乏政治常識,也知道事情不能這麽幹。


    把一眾輔臣逼急了,搞不好人家真能拚著生前身後名不要,玩一出另立新君。


    事實上,從繼位到現在,姬昭順一直都缺乏安全感。


    選擇幹掉左光恩,除了本能的討厭閹黨外,也是為了把皇宮掌控在自己手中。


    慈寧宮。


    “母後,你叫朕過來,所為何事啊?”


    看著自家母親,姬昭順疑惑的問道。


    作為一個孝順孩子,他可是每天都過來請安,有事當時就說了。


    “皇帝,朝中之事本來哀家不該開口。


    可最近朝野上下,都被一則謠言鬧的沸沸揚揚。


    你也該管管那兩位先生,自他們進京開始,這天下就不曾太平。


    當年你皇兄在位時,他們就喜歡折騰,現在還是死性不改。


    龐亨升都被逼的不斷上辭呈,你還不是想在親政前,就先逼死一位首輔吧!”


    鄭太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大虞朝後宮不得幹政,原本她是不想摻和的,架不住謠言傳的滿天飛,她在後宮中耳根子都沒法清靜。


    “不會,朕怎麽會逼死首輔呢!


    母後,你這是聽誰傳的謠言?”


    姬昭順當即否認道。


    他都還沒有親政,逼死首輔這麽要命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幹的。


    內閣製度下,首輔扮演的角色可是非常重要的。


    自大虞建立以來,被殺的首輔都寥寥無幾。


    就算皇帝要清算,那也是等人家離開朝堂後,再找借口動手。


    直接把人逼死在任上,大虞還沒有這種先例,姬昭順也不打算開這個先河。


    “京中傳的沸沸揚揚,哀家若是聽不到,豈不是成了聾子。


    行了,哀家就多嘴一句。


    你是皇帝,要不要聽自己做主。


    算算日子,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今年就要結束了。


    沒事的話,平常多把心思花在大婚上,別折騰那些沒用的。”


    鄭太後沒好氣的說道。


    在她看來,與其從一眾輔臣手中奪權,不如按部就班的走程序。


    等坐穩了皇位,再慢慢梳理朝政也不晚。


    “母後,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隻是朕沒有想到,事情會鬧的這麽大。


    你就放心好了,朕會在朝會上說明此事,讓龐閣老安心!


    至於大婚之事,還要勞煩母後多費心。”


    姬昭順當即解釋道。


    內心深處,他對龐亨升的不滿再次加深了一分。


    有事情不和他這皇帝說,跑來向太後打小報告,擺明是沒把他當成一回事。


    不過考慮到大婚臨近,親政近在眼前,現在朝堂需要穩定,暫時壓下了內心的不滿。


    ……


    廉州港。


    自從被叛軍攻破之後,就慌廢了下來。


    士紳商賈不看好白蓮教能成事,紛紛選擇暫時中斷這條貿易線,以避免被朝廷秋後算賬。


    經濟價值沒了,又位於大後方。除了留下少量的兵力駐守外,叛軍並沒有把這裏當成一回事。


    原本擔任碼頭監工的趙老三,因為是教中老人,加上在起義過程中砍死了一名巡檢,被任命為校尉,負責駐守廉州港。


    剛開始的時候,趙老三幹活還非常的賣力。漸漸發現海上的船根本不會靠岸,根本沒有油水可撈,也就喪失了積極性。


    每天帶人象征性的巡視一圈,就是釣魚曬太陽。對比那些在前線廝殺的同僚,小日子過的很是愜意。


    “校尉大人……有船……有船!


    海麵上出現了大量的船隊……”


    聽了自家五弟吞吞吐吐的話,被打擾了好夢的趙老三,一腳踹了出去。


    “老五,你就不能爭氣點兒麽。


    海上有船,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難不成憑我們這幾條小漁船,你還敢去海上,收人家的稅不成?”


    當官收稅,這是他畢生的夢想。


    現在完成了一半,成功當上白蓮教的官,可惜卻無稅可收。


    廣西的情況特殊,看似有幾百萬人口,其中半數卻被土司控製著。


    白蓮教造反成功後,為了增加軍事實力,把所有的青壯都編入了軍中,根本無暇顧及生產。


    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自己人,稅收自然是不存在。


    “這次不一樣,船隊是衝著我們駛來的。


    還懸掛著旗幟,很有可能是官軍的船。”


    趙老五委屈巴巴的解釋道。


    “什麽,官船?


    你幹嘛不早點兒說!


    不行,趕緊通知弟兄們集合,絕不能讓敵人登陸成功。


    不對,必須立即派人通知周將軍,讓他趕緊派出援兵過來。”


    趙老三慌亂的說道。


    大虞統治這片土地兩百多年,影響力早就根深蒂固,絕不是一次起義就能夠消除的。


    縱使白蓮教占據了廣西大部分地區,大家心裏對朝廷,還是充滿了畏懼。


    不等手下人行動,轟鳴的炮火聲,就已經開始響起。


    原本慵懶的義軍隊伍,很快陷入混亂中。


    “不要亂!


    不要亂!


    炮兵給我趕緊還擊!


    ……”


    趙老三賣力的呐喊道。


    怎奈炮火聲喚醒了大家內心深處對朝廷的恐懼,他越是喊的凶,士卒們反而越慌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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