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晃就到了年底。


    戰火摧殘下的廉州府,在李牧的精心治理下,重新展露出生機。


    街道上的店鋪,陸續恢複營業,討價還價聲絡繹不絕。


    雖然距離巔峰時期,還有很大的距離,總算是邁出了複蘇的第一步。


    事實上,除了恢複農業生產外,李牧並沒有幹別的。


    大虞朝連商稅都懶得收,商業政策自然是沒有。


    街麵上能迅速複興,一半是因為爬在商戶身上吸血的蛀蟲沒了,另一半則是源自官兵們的消費。


    朝廷的軍餉雖然沒有按時發放,但士卒們的軍餉,卻沒有短缺過。


    在剿滅叛軍的同時,大軍也收獲了不少戰利品。


    除非將領們分潤一份外,剩下的都被拿來充作了軍餉。


    作為新興的營頭,淮安營和揚州營的軍官都很年輕,一個個都想往上爬。


    加上主將盯的緊,軍餉得以足額發放。


    臨近年根上,兜裏有了錢的官兵,自然會出來消費。


    可惜民間經濟,還是一片死寂。


    稍微有點兒家底的富戶,都沒有逃過叛軍的禍禍。


    剩下的不光窮,連過年的心思都沒有。


    在白蓮教全民皆兵的政策下,家家戶戶的青壯都被強征入伍。


    除了少數幸運兒逃了出來外,更多的現在生死不明。


    為了安撫民心,李牧發布了赦免令。


    被強征的壯丁,隻要沒有殺人強奸劫掠等重罪,主動離開叛軍就既往不咎。


    即便是如此,大部分家庭這個年依舊不好過。


    街麵上畸形的繁榮,李牧沒有心思理會。


    能恢複一部分商業就不錯了,追求發展純粹是扯淡。


    戰爭隻要一天不結束,經濟就無法恢複恢複正常。


    年味越來越足,官兵們的思鄉之情,也越發的濃鬱。


    包括李牧自己,同樣想念嬌妻。


    “七叔,將士們思鄉之情濃鬱,你多注意點兒。


    最好是讓將領們出麵,安撫一下士兵的情緒。


    軍中還有一些布匹,幹脆給大家置辦一身行頭,就當是年禮了。”


    李牧委婉的提醒道。


    在安撫軍心方麵,揚州營可是一早就采取了行動,但淮安營卻遲遲沒有動靜。


    很明顯傳統軍隊,在這一塊兒上,並不怎麽重視。


    將領們自己一樣思鄉,哪裏顧得上士兵啊!


    “嗯,回頭我就安排。


    不過置辦行頭,就不必了吧!


    進入廣西之後,我們就是發放了兩套軍服。


    這樣的待遇,哪怕九邊之兵,也趕不上。”


    景逸風略顯遲疑的說道。


    繳獲的戰利品,他們兩個主將,可是一個子兒都沒拿。


    雙方約好了,等戰爭結束後,一起瓜分剩餘的。


    按照李牧大手大腳的玩法,別說是出現結餘了,不倒貼都算是幸運的。


    “趕不上就對了!


    要下麵的人賣命,總得讓他們看到好處。


    身處敵後,我們的處境,並不是那麽安全。


    花點兒小錢,穩住軍心士氣,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每人一套衣服,一共就萬把兩銀子,你我又不缺這點兒。”


    聽了李牧的話,景逸風氣的想吐血。


    你不缺,我缺啊!


    同樣是勳貴子弟,家底也不盡相同。


    李牧是家中獨子,在漢中有父輩留下的家業。


    自己又擅長搞錢,小日子過的是風生水起,對錢財不怎麽看重。


    景逸風的情況不一樣,他是景家旁係,父輩都是混吃等死的庸碌之人。


    沒有營生,全靠祖上的遺澤。


    雖然不能算窮,但也沒富裕到哪裏去。


    本以為這次平叛,能夠撈上一筆,現在看來是希望渺茫。


    “罷了,就按你的意思辦!”


    猶豫再三之後,景逸風狠了狠心說道。


    撈錢的機會,未來還有很多,可小命卻隻有一條。


    跟著李牧遠征廣西,雖然沒有發財,卻獲得了更重要的軍功。


    “參將大人,廣東巡撫衙門劃撥的糧草,運送到了港口。


    一起過來的,還有五省總督派來的特使。”


    收到這個好消息,不管是李牧,還是景逸風都露出意外之色。


    自從發起遠征開始,廣東巡撫衙門就對他們不聞不問。


    每次討要糧草,都找借口推諉。


    如果不是廣東巡撫把事情做的太過分,他們也不會上書彈劾。


    本以為等朝廷幹涉,收到糧草也是明年的事情,沒有想到廣東巡撫這麽快就慫了。


    考慮到一起過來的五省總督特使,李牧瞬間想到了徐閣老。


    在大虞朝,巡撫是封疆大吏,不可能怕他們兩名參將的彈劾。


    縱使把事情鬧大,廣東巡撫也有的是借口推脫責任。


    那種老官僚,最擅長的就是利用規則,故意設置障礙。


    能讓廣東巡撫妥協,把拖欠的糧草運送過來,唯有擔任五省總督的徐閣老。


    具體發生了什麽李牧不清楚,但他知道廣東巡撫,多半要倒黴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徐閣老過來擔任五省總督,同樣少不了立威。


    此時爆出克扣糧餉之事,廣東巡撫無疑是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再加上他在平叛戰爭中的一係列作為,不拿他開刀,都天理難容。


    “七叔,你去迎接特使大人吧!”


    李牧當即開口道。


    把迎接工作推出去,並非他不重視,純粹是派係問題。


    甭管徐閣老派人過來,抱有什麽目的,作為舞陽侯的親信,他都要保持距離。


    或許徐閣老更加位高權重,但在朝堂上站立更久的一定舞陽侯。


    新皇看一眾輔臣不爽,早晚會出手趕人。


    作為外戚,舞陽侯手中權力不大,卻能夠在皇帝麵前說上話。


    對李牧這種實權將領來說,繼續往上爬的話,受到猜忌隻是時間問題。


    想要安穩的過日子,皇帝身邊必須要有人幫忙說話。


    ……


    “賈大人,不知這次過來,閣老有何吩咐?”


    一陣寒暄過來,景逸風開口詢問道。


    能夠收到糧草,他對新來的徐閣老,已經有了幾分好感。


    武將對文官的要求不高。


    隻要能夠按時發放糧草,戰場上不瞎指揮,那就是好上司。


    “怎麽沒見李參將?”


    賈博略顯不爽的問道。


    作為徐閣老派出的特使,這一路上他都受到了隆重接待。


    前麵在廣州府的時候,他甚至還逮著廣東巡撫破口大罵,逼著廣東巡撫給各軍補發糧草。現在到了廉州府,兩位參將隻來了一人迎接,這就讓他不爽了。


    如果不是在出發前,徐閣老囑咐過,廉州的兩位參將不一樣,需要加以重視,他早就翻臉了。


    “李參將,正在巡視前線。


    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很快就會過來。


    賈大人,不妨先到衙門中稍事休息,一會兒就能見到李參將。”


    聽了景逸風的解釋,賈博的臉色一下子好看了很多。


    主帥巡視前線是很正常的事情,他這次過來事先沒有進行通知,人不在也說的過去。


    “那就見了李參將再說吧!”


    賈博想了想說道。


    在官場上,沒人會隨便得罪人。


    他雖然是徐閣老的親信,可景李兩家也是大虞有數的豪門。


    拿捏架子得罪了人,對未來的仕途發展,沒有半點兒好處。


    就算要立威,那也是逮著廣東巡撫那種,即將落馬的倒黴蛋欺負。


    一路上和景逸風有說有笑,不知道還以為兩人是朋友。


    ……


    “賈大人遠道而來,李某有失遠迎了!”


    衙門口,看到李牧的衣著後,賈博臉色微微一變。


    真要是巡視前線,怎麽會沒有甲胄在身。


    何況這麽快回來,本身就不正常。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就在衙門中等著他。


    “上次和徐閣老一別,轉眼已經一年,不知閣老身體可好?”


    不等賈博發飆,李牧再次開口,直接搞懵了賈博。


    聽著語氣,分明是同自家閣老有舊。


    聯想到來之時,自家閣老的囑咐,他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閣老身體硬朗著,隻是來的路上偶感風寒,現在已經恢複正常。


    勞煩李參將掛念了!”


    賈博笑嗬嗬的說道。


    多年的官場經驗告訴他,在搞不清楚對方和自家老大的關係前,最好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何況李牧本身的背景,也足以令他拋開文武之見,進行結交。


    “閣老的身體硬朗就好!


    廣西白蓮教之亂,鬧的五省之地民不聊生。


    閣老能夠出京擔任五省總督,實乃江山社稷之福。


    不知賈大人這次過來,閣老有何吩咐?”


    見忽悠住了對方,李牧把話題引入正題。


    忽悠終歸忽悠,同徐閣老打過交道,卻談不上交情。


    估摸徐閣老對他的印象,也就是:舞陽侯麾下的親信,鎮遠侯的侄子,成國公的女婿。


    他對徐閣老的了解,同樣非常局限。


    真要是聊下去,穿幫隻是時間問題。


    與其多說多錯,不如一言帶過,不深入話題。


    “閣老派本官過來,主要是為了前線戰事。


    尤其是得知廣東巡撫克扣前線糧草之後,閣老就責令下官,必須第一時間解決前線官兵的軍糧問題。”


    賈博笑嗬嗬的說道。


    逼廣東巡撫發糧,這是他的功績。


    現在拿出來給兩人賣好,他是一點兒也不慫。


    至於其他的問題,怎麽也要了解廉州實際情況之後再說。


    “有勞徐閣老掛念,末將代前線的官兵將士,謝過閣老的厚愛!


    不瞞賈大人,前線的官兵苦啊!


    如果不是你運送來的糧草,這個年該怎麽過,我等都不知道。


    從收複廉州開始,廣東巡撫就沒有發放一粒糧食。


    大軍的消耗,還是我們死皮賴臉,從南直隸巡撫衙門要過來的。


    可這裏畢竟不是南直隸,雖說朝廷要求南直隸協餉,那也是要交個前線諸省的。


    為了糧餉問題,我們是四處托人情,才勉強維係了下來。


    現在好了,徐閣老來了,這天也就晴了!”


    李牧麵不改色的胡謅道。


    事實證明,沒人能夠抵禦馬屁的威力。


    雖然訴說的誇張了一些,但對賈博來說,他認為這是真的。


    大虞朝的官兵本來就苦,在廣東巡撫不發糧草的情況下,要籌集大軍所需糧草肯定不會容易。


    這一路上,他可是見了不少餓肚皮的官兵。


    揚州營和淮安營的官兵沒有餓著,肯定是這兩位背景深厚的參將,動用了私人關係。


    眾所周知,在大虞朝私人關係,永遠比對公業務更容易解決問題。


    “幸苦兩位參將了!


    至於克扣糧草的廣東巡撫,徐閣老已經發文訓斥過,並且上奏給了陛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問罪。


    除了這些事情外,徐閣老還想知道廉州的情況。


    軍報上的內容,收到的都是捷報,具體訊息閣老並不清楚。


    勞煩兩位參將,細說一下前線的情況。”


    賈博笑嗬嗬的說道。


    被人吹捧的感覺,總是令人舒心。


    雖然李牧提的都是徐閣老,沒有提到他本人,但這正是他想要的。


    把功勞推給老大,才能夠升的快。


    混到了徐閣老的位置上,想要上升幾乎是不可能的,根本不會和下屬爭功。


    往老大身上推功勞,老大才會覺得他這小弟不錯。


    “賈大人,廉州的局勢很是嚴峻。


    叛軍在南寧和潯州駐紮了重兵,隨時準備著反撲。


    為了打破敵人的計劃,我們不斷在尋找戰機。


    可惜敵軍太狡猾了,根本不給我們機會。


    在收複廉州之後,我們僅僅隻收複了兩座縣城,就被迫停下了腳步。


    除了軍事壓力外,更多的還是糧草壓力。


    在前麵的大戰中,我們陸陸續續抓捕了近七萬俘虜,還接收了大量的難民。


    現在每天眼睛一睜,就是十幾萬人的吃飯問題。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我們別說是繼續發起進攻,就連防守都兵力吃緊!”


    李牧賣力的誇大情況。


    這些事情不怕穿幫,戰俘在營地裏待著,就是最好的證據。


    抓了七萬戰俘,收複多座城池,誰也沒法說他們不賣力。


    “廉州的局勢,如此嚴峻?”


    賈博驚呼道。


    按照李牧的說法,徐閣老的計劃,根本沒有展開的必要。


    十幾萬人的吃飯問題,就是一個要命的難題。


    “賈大人,真實情況更加嚴峻!


    現在我們根本不敢收複失地,不然戰俘和難民就能把我們吃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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