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拆完線出來,我看著右手上那條新嫩的疤痕,還泛著粉紅,像一條小蜈蚣一樣掛在手臂上。


    “徐凡兒,給你……”


    蔚星海把他的手機遞給我。


    我把袖子放下來,接過手機,好奇問道:“我‘家人’又打電話過來了嘛?”


    “沒有,這個手機暫時你用著吧。”


    “唉?給我幹啥……你不用手機啊?”我更好奇了,這個人突然的怎麽回事啊。


    “我沒有可聯係的人,我也不喜歡聽到電話聲音。手機你拿著,如果一個人的時候再遇到事情,可以打石頭的電話……”蔚星海有意無意撇了一眼我的右手,隨即裝酷漫不經心說道:“我也懶得問你偷跑出來到底是什麽原因,既然答應了幫你一個月的時間,那這一個月我就盡量做個不管不問的瞎子吧。”


    “蔚星海……你也太仗義了吧……”我一隻手擺弄著手機,一邊滿意地頭也不抬錘了一下蔚星海的胸。


    蔚星海嗆了一口氣,“徐……徐凡兒,我跟你說過不準跟男生這樣的……”


    “嗨!咱們倆除外!”我嬉皮笑臉,“不過……蔚星海,你真是個老古董唉!這手機什麽年代出產的啊,現在都快停產了吧……”


    蔚星海好像很滿意我這個回答一樣,沒有再絮絮叨叨給我上教育課,反而語氣輕快。


    “好像很久了,那時候辦理校園卡需要聯係方式特意買的,不過一直沒怎麽用過。”


    我想起來以前在寢室幾年,好像真的沒見過蔚星海打過電話玩過手機……這就厲害了,我們這個年紀,居然還有不玩手機完全不社交的人,簡直和原始人無異了啊……


    “哇,出那麽多款新機型,你都不心動的嘛?”


    “不過是個溝通工具罷了,夠用就行了,為什麽要心動?”


    如果不是這張帥炸的臉,我真的懷疑他是我爸那輩的老幹部。


    蔚星海社恐我知道,不過……


    “不過星海……你都不跟你爸媽聯係的嗎?”我翻著蔚星海的電話簿,居然就隻有學校管理處,和石頭的號碼,吃驚到不行……


    提到蔚星海的父母,我頓時感覺到身旁蔚星海的身體一僵,我無意中看到他下意識握緊了拳,周圍的氣氛突然凝固,厚重地壓下來,連旁邊坐著的我都壓抑地有點喘不過氣了。我從沒見過蔚星海這個樣子。


    即便以前我在寢室裏鬧他帶著石頭排擠他,在球場上戲弄他,都不曾看見他如此模樣。僅僅一句話,仿佛擊潰了他內心那道堅固的防線。蔚星海一定,受到過來自父母一方的傷害,那些傷害巨大又無形,這才造就了現在這樣冷漠孤僻的蔚星海吧。


    我突然很懊惱自己的沒頭沒腦,連忙按了石頭的電話,不一會兒石頭的電話就接通了。


    “喂喂喂,石頭啊,你……”我還沒說兩句,就聽到石頭那也氣壓沉沉,都透過手機蔓延到我這邊來了,石頭重重歎了口氣,“哎?我說你怎麽回事啊小老弟?咋了又是?”


    “審核團隊給我發通知了,今年校音評節又沒有我……我譜子改完了,還沒來得及遞上去……”


    滿滿的負能量,寫成了一個慘字。


    我記憶裏石頭一直在不停的寫譜改譜交譜拒譜改譜……真的,年複一年,從來沒有過驚喜。這孩子真的算是執著了,這得多喜歡才能如此孜孜不倦啊。雖然我教育起石頭來一套套的,但是捫心自問這些事發生在我身上,我堅持不了幾年。


    石頭他從想做這行開始就不斷的被打擊,被家人否定,被周圍的朋友親戚否定,排除萬難進入這個專業,差點和老爹鬧翻了,好不容易考上w大音樂係吧,唱歌不出眾被排擠,安安心心寫譜子從未得到過肯定和鼓勵。魔女鄧從來都是冷嘲熱諷對待他,也沒有得到過什麽指教。那時候也就我每天給他吹氣了……


    一想到從前就充滿了懊悔。


    我覺得我現在和死了沒什麽區別,我胡漢森還不如死了,還能被人記住。可是,又有誰會記得這樣一個我呢?早知道,我當時就不該混著,什麽都無所謂,什麽都不堅持,想進音樂係被家裏囉嗦兩下就馬上妥協轉了播音,隻因為播音比音樂成功幾率更大一些。


    就算胡漢森還在,大家又能記住他什麽呢,記住他的自命不凡他的玩世不恭逍遙自在?可是他又是如此平凡,憑什麽被記住呢,不可一世的逍遙模樣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過是他人偶爾記起的笑柄罷了……


    胡漢森就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啊。


    複活了,也就那樣吧……


    “唉……”


    “……徐凡兒,你又怎麽了?”手機對麵的蘇石頭還沒來得及歎氣,被我搶先一步了。


    “被你倆傳染了……”


    “你現在在哪呢,等下一起吃飯吧……我難過的肚子都餓了……”蘇石頭呆呆地說。


    “……好,咱們去學校後門‘八爺私房菜’喝酒吧。”我望了下蔚星海,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還有星海呢,咱們三不醉不歸!”


    “徐凡兒”蔚星海從自我沉浸裏回過神來,語氣這才暖和起來,“你一個女生……”


    “行啦行啦,”我一把攬住蔚星海的脖子,不等他說完,“石頭說他請客,我們趕緊走走走……”


    電話裏石頭懵逼的聲音傳來:“啥?我啥時候說……”


    石頭還沒說完,就被我無情掛斷了,我攬著掙紮的蔚星海半強迫性把他帶離這個壓抑的地界……


    ……


    ……


    ……


    w市體育中心mtv全球華語音樂盛典現場。


    群星匯聚,紅毯儀式的主持人正一個個介紹著踱步走來的男女明星們。各大女星華服閃耀,爭奇鬥豔,眼眸流轉間難以掩飾的勾心鬥角,隻為自己能多得一分記者攝影師的青睞,成為整個紅毯上最出眾耀眼的話題人物。


    4年一度的華語音樂盛典自然是備受業內矚目的,30個獎項,參與的音樂人數目高達幾百位。畢竟含金量是很高的,能夠獲得提名那也是十分榮耀的事情,能給自己的職業生涯加分不少。


    外圍區的各位音樂人的粉絲早就等待多時,隻為能見自己偶像一麵,為其呐喊造勢。


    海外人氣團體“so”的主唱人祈南進入場子的時候,女粉絲的尖叫聲差點沒把天花板給掀翻了。引得幾位走在前麵的歌手微怵眉頭,紛紛側目。


    記者們手中的攝像頭紛紛轉移目標對準了這位光芒四射的歸國之子。


    “so”組合是我國第一個在國外火熱全球的華語歌手組合,數年國外的學習深造,兩年前終於榮耀歸來。


    so主唱兼隊長的祈南,出道以來一直以完美顏值和歌喉俘獲了不少少女粉絲心。


    合約到期後,作為組合內首位回國和國內第一娛樂經濟公司簽下合約的歌手,為團隊在國內的發展作了巨大的貢獻和鋪墊。這兩年祈南的原創單人歌曲紅遍全國,備受關注。


    而so團隊在計劃往國內遷徙的過程裏,也因為隊長祈南的暫時單飛,讓so團隊整體熱度下滑。目前祈南單人勢頭過猛,敏銳的媒體將焦點放在“so團隊整體歸國後是否能完整合體”這一話題上,糾纏不休。


    祈南和so團隊被媒體推上了風口浪尖。祈南經紀公司“華娛傳媒”始終未對外公布最新消息。


    入場處記者蜂擁而至,無數閃光燈照向祈南。


    “祈南先生,請問您和蘇鴛小姐的戀情屬實嗎?那晚你牽手的女子是蘇鴛小姐本人嗎?”


    “祈南先生,外媒已有so其他成員合同到期的風聲,為何華娛傳媒至今沒有任何so團隊歸國合體的新消息呢?請問您是否已經打算徹底單飛了呢?”


    “祈南先生!請問……”


    祈南微微皺眉,正要說話,一旁的經紀人擋在他身前,笑著回答道:“關於so團隊的歸國後續問題,如果有最新消息一定最先公布給大家,其他的問題暫時無可奉告,非常感謝大家關注!”


    進場入座之後,經紀人如釋重負。現在賓客未到齊,經紀人文一坐在祈南身邊,遞給他一瓶水,抱怨道:“現在這群記者真的太難纏了……”


    “經紀公司到底什麽時候能續so的新約?我當時簽個人合同的時候有提到過自己的要求吧?公司保證過要讓我其他隊員到期後簽約成功的。”


    “你不要被那些記者激到嘛!公司有公司的計劃和考慮,你就放心吧……”


    “文一哥,不是我質疑你和公司。我隻是……答應了團隊要一起前進的。我現在離開團隊太久了,我覺得影響已經超過我的預期了。”


    文一拍了拍祈南的肩膀,安慰道:“祈南,你們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是看著你們熬過來的,你們之間的情誼難道還會有人比我更清楚嗎?秦河他們馬上就能歸國了,放心吧。哥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為了so樂隊好,你隻要相信這一點就行了。”


    “還有,關於蘇鴛那件事……”


    “哎呀,你這小子,你出道這麽久還不清楚嘛,有些時候這些誤會無可避免的,就算沒有那些記者也會寫出點什麽的,況且這件事對咱們並沒有產生什麽負麵影響,哥都算著的,你擔心什麽啊你……”這時候入場處又傳來一陣騷等,文一一看來人,立馬對祈南說道:“你這小子,別想七想八了,今天是拿獎的時候,心放哪兒呢都!好了,不說了,大家都進場了,我回自己座位了。”


    蘇鴛的到來引發了記者閃光燈的第二波高潮,無非也是那些八卦問題,偶爾也會有問到蘇鴛近期作品,蘇鴛隻帶了助理小斐,無論什麽問題她都是一臉嫵媚溫柔笑意,一一作答。


    記者們心裏感歎道,這樣能說會道的女神,字裏行間竟然挖不出一句能寫歪的言論,嚴絲合縫的回答,絲毫不比那些經紀人差。難怪不屑於帶上經紀人了。


    直到有個記者發問:“蘇鴛小姐,請問您的前經紀人,金三集團的沈萬先生之前因為稅務問題被調查,最近已經調查清楚無恙即將歸國,您這邊還會和沈萬先生有繼續的合作嗎?”


    蘇鴛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此刻經紀人楊未函及時出現,解圍道:“當然了,沈萬先生不僅是蘇鴛女士的前經紀人,更是蘇鴛小姐非常好的朋友,請各位期待蘇鴛小姐今後的新作品,感謝大家了。”


    楊未函帶著蘇鴛進了場子。


    蘇鴛臉色蒼白看了一眼楊未函,楊未函笑笑,放在蘇鴛手臂上的手緊了緊,算是安慰道:“沒事,一切有我。”


    另外吩咐道助理小斐,“給你鴛姐喝口水,放鬆下。”


    這時候場內的祈南經紀人文一正迎麵走來,楊未函伸出手和文一握了握,文一和蘇鴛禮貌性打了打招呼,便和楊未函走到後排自己座位各自坐下了。


    “鴛姐……您喝水……”身旁的小斐遞過來一瓶嶄新的礦泉水。


    蘇鴛沒有接。


    “宋倩那邊有消息沒有。人還沒找到嗎?”


    “還沒有,打了之前那個聯係人電話對方沒有接,徐小姐也沒有去以前的老家……”


    “繼續找,查查那個聯係方式的主人是誰,從那個人入手。”


    “好的……”


    祈南看著手機的某條語音發著呆,感覺有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就見蘇鴛拖著裙擺輕柔地走過來,萬年不變的溫柔笑意,仿佛臉上從來沒有過令人不快的表情。要不是祈南曾經在後台無意間看到過,蘇鴛發脾氣的樣子,他也會誤以為這就是傳說中完美無缺的溫柔女神。


    此時場內來賓陸陸續續就坐,偶爾會有人下場給認識的前輩或者朋友打招呼,又匆忙回到座位上。


    頒獎典禮正式開場,主持人正念著開場白。


    等四周音響嘈雜起來,祈南才開始說話。


    “我隻知道蘇小姐是電影界大名鼎鼎的大片女主角,沒想到還能在音樂頒獎禮上遇到蘇小姐。”


    “不才,進入影視圈後偶爾也會出點單曲。”蘇鴛臉上笑的柔軟,語氣卻是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不像祈南先生專一音樂。”


    祈南冷冷一笑,不再做聲。


    “祈南先生怕是對我有很深的誤會呢,好歹同是音樂人,不知我哪裏得罪了你。”


    “我個人對行業內各位同行如何造勢借位並無意見,但是我不希望,有人借用我的名字為自己謀取流量和關注,這會對我和我的樂隊造成非常大的影響,更會讓我本人非常的不爽。”祈南依舊不帶一點笑意,“蘇小姐,我希望你改變主意,如果你堅持要拉我一起炒作,我可能會做出傷害到你利益的事情也說不定。”


    “哦?”此時主持人已經在宣布各個獎項的入圍名單,蘇鴛依舊溫柔的笑著,眼睛不再看著祈南,而是看著大屏幕上的名單,美眸閃爍著晶亮的光,“祈南先生為何認定緋聞事件是我操作的呢,明明……將緋聞事件鬧上各大媒體雜誌首頁的人,是你自己呢。”


    “蘇小姐演技果然很好。戲外演技好的人可不多。你要說起那個替身,我可和蘇小姐多的是話題聊了…”祈南想起那個倒黴怪就氣不打一處來,上次用油筆在他臉上畫王八,他回去用各種卸妝油膏洗麵奶,臉給洗過敏了,又返回醫院打過敏鎮定針!自從那天被那個倒黴蛋潑了一身髒水開始,自己就沒交過好運。


    “我工作室慶功宴那天,收到消息說各大媒體傾巢出動。媒體向來是無縫不鑽,我正好奇我和團隊有什麽值得他們大作文章的時候,一個長得像你的女孩就出現了,並被戴上了你的大名,拍上了雜誌封麵……”


    “我並不認識雜誌上的女生,況且那天我在劇組拍戲,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呢?要說影響,倒是祈南先生的鋒芒給我造成了不便吧。”


    “這件事情你可以假裝不認識那個替身。可是一周前,有狗崽雇人盜取我的手機利用手機大作文章,當時正是這個女生奮不顧身去追這個惡徒,不惜從橋上跳下攔截,手臂上為此還縫了十幾針,”祈南看到蘇鴛一絲驚訝,冷笑道,“如此拚命,為了能不讓媒體亂蓋章,借勢隨意潑汙水,連生死都能夠置之度外,到底是為了維護誰呢。”


    “說不定,”蘇鴛輕輕呼了口氣,又恢複了她擅長的溫柔表情,“就是為了自己的偶像呢。”


    此時主持人正宣布最受歡迎男歌手名單。入圍者5名,其中正好有祈南的名字。


    燈光照過來,祈南禮貌性擺了擺手,表示回應。臉上卻並未見多開心。


    “恭喜了,入圍了最佳男歌手提名,”蘇鴛道,“回到內地發展,祈南先生僅僅兩年就能得到這個榮譽,您的經紀人真的是功不可沒。祈南先生有沒有想過,雖然so樂隊之前火遍全亞洲,可是自合約事件以來,已經冷卻太久,熱度已經不複當初了。可是您祈南的名字確實越來越紅火。或許……”


    “so最終會回到它應該在的位置上。當然,我和so的事情不需要你費心了,你隻要記住我的忠告便好。”


    “是嗎,我隻是擔心,你的想法可能會一廂情願呢……畢竟現在的局勢,和祈南先生你所描繪的未來走向,越來越遙遠了呢。”


    “你什麽意思?”祈南冷冷看向她。


    “別生氣,”蘇鴛笑意盈盈示意祈南看向楊未函和文一,兩人坐在一起聊得正歡,“我還是覺得,祈南先生似乎從一開始便誤會我了。畢竟,我們做藝人的,未來的發展都是公司說了算的,所有的規劃都是經紀人籌謀的,不是嗎?”


    祈南看著遠處的文一,想起文一跟自己說過的話,


    你們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是看著你們熬過來的,你們之間的情誼難道還會有人比我更清楚嗎?


    公司有公司的計劃和考慮,你就放心吧…


    哥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為了so樂隊好,你隻要相信這一點就行了。


    聲聲在耳邊,文一哥是自己還是練習生的時候就在身邊給予幫助和鼓勵的大哥,祈南回想著過往文一和團隊一起努力,奮鬥,直到成功時候大家真心的笑,這樣的笑會變的嗎?這樣的大哥,會放棄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團隊嗎?


    我真的應該相信你嗎,哥?


    祈南此刻無比複雜,捏緊了拳頭。


    此刻,耀眼的燈光向祈南照射過來。


    “讓我們歡迎本年度,最受歡迎男歌手,祈南!”主持人激情澎湃宣布最終贏家,“掌聲有請祈南先生上台接受頒獎。”


    祈南呼了一口氣,他心頭滿載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種壓抑。他站在領獎台上,說著早就備好的感言詞,看著台上文一哥朝著自己特別開心的鼓掌,他害怕了……


    蘇鴛坐在嘉賓座上,喝了一口水,璀璨的舞台燈光讓她的美目閃爍可人,她吞下那口水,腦子裏卻徘徊著祈南的某些話。


    後排蘇鴛的助理小斐接了個電話,隨後勾著背悄悄坐到蘇鴛身邊。


    “鴛姐,宋倩姐那邊查到了,之前那個聯係人是w大學的學生,需要宋倩姐過去跑一趟嘛?”


    “不用,一會頒獎結束,我親自過去。”


    “可是鴛姐,w大學那麽多學生,我怕……”助理似乎特別驚異蘇鴛的決定。畢竟平常蘇鴛是絕對不會隨意冒如此風險的,她在大局上總是穩重的,雖然私底下會容易暴怒。


    “宋倩要是能帶她回來,也就不會讓她跑掉了。”蘇鴛有點不耐煩了,“車子什麽給我安排好,結束後直接去w大學。”


    “好的……”


    ……


    ……


    ……


    此刻,我,蘇石,蔚星海三人正坐在學校後門附近的一家餐廳‘老地方’。


    “老板,來三箱啤酒!一箱冰的!”我拿著筷子敲著碗,催促道。


    “你要三箱啤酒,用來洗澡嗎?”蘇石頭托著腮,好笑地問我。


    “洗澡?我給你灌肚子裏養魚信不信……”我白了石頭一眼,“不管啊,今天咱們三個,難得齊聚一堂,不醉不歸啊!”


    “哪有難得啊,我們齊聚一堂睡了幾個晚上了……”石頭小聲嘟囔道。


    “蘇石頭,你今天要砸你大哥的場子是吧……”我雙手把筷子豎起來,嚴肅看著他……


    “嗬嗬嗬嗬嗬,什麽大哥啊你一個女……”蘇石頭還想繼續討我的晦氣,被我拿筷子抵住喉嚨之後,嚇得不敢放肆了,慫像畢露,連連求饒,“哥……哥我錯了,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說。”


    “蘇石頭你今天太狂野了,不就是老師不讓你上校音評節嘛,多大事啊,你為何如此想不開要在我這裏急於求死呢?”


    我一提校音評節,石頭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桌子上了,邊數著花生粒,邊歎氣。話都不想說了。


    老板啤酒剛拿來,沒想到第一個伸手去拿的竟然是蔚星海。


    蔚星海咕咚一大口,嗆出來一大半,看得我心疼的不行,雖然是石頭請客,被強迫的那種……


    “哎哎哎,蔚星海,你幹嘛呢?”我站起來拍著蔚星海拿酒瓶的手。


    蔚星海也回答不了我,使勁地咳嗽。


    我的媽呀這小夥子今天第一次喝酒吧,這麽猛?啥心事啊後勁這麽大?


    我剛把蔚星海的酒瓶奪下來,石頭接班又拿了一瓶新的,猛灌自己。


    “哎哎哎?”我把酒瓶奪下來立在桌上,“你們倆什麽毛病啊,不會喝酒還這麽灌,想灌醉了賴賬還是咋回事啊?”


    “不是你叫過來喝酒嘛。喝酒也好,一醉解千愁。”蔚星海說完作勢又要猛灌一瓶。


    “哎呀,你給我先放下,”我沒好氣,“一醉解千愁,不是讓你把愁都憋肚子裏,這有啥毒啊得把毒血擠出來才能暢快。你們要想喝酒,就得說一件你煩心的事……”


    “我今年又參加不了校音評節了……”石頭委屈巴巴。


    “行,喝!我陪你!”石頭的衰樣硌得我牙疼。


    石頭皺巴巴著臉,表情像個八哥犬一樣,幹完了一杯臉馬上就紅通通了。


    “還有嗎,還有煩惱繼續說,說出來才能丟掉!”我豪氣地把幹完的空酒杯立在桌子上。


    “我去年也沒能參加校音評節……”石頭癟著嘴,眼睛裏全是閃閃的淚花。


    “你……成,再幹!”


    “嗚哇!我前年也沒能參加校音評節!”石頭連幹幾杯,已經醉得不行,直接像個智障一樣大哭起來。


    最後竟然悶在桌子上哭起來。


    “我的媽呀……你可真行……敢情你這一生都為這校音評節肝腸寸斷是吧……行行行,你哭,哭爽為止……”我拍拍石頭。


    轉頭發現蔚星海已經幹了幾杯了。也是滿臉通紅,腦子已經不清醒了,手還特別穩地倒酒,灌自己。


    “蔚星海,你這犯規啊,我不是說了要丟一件煩惱才能喝一杯酒嘛?!”


    蔚星海眼睛迷離地看著我,我很明顯看到他已經醉成了另一個人了,一點不像以往那樣孤僻清冷,渾身老幹部氣質。


    “我……”說一個字還打了個酒嗝,“我這個煩惱太……太大了,我得喝一缸才能把它倒出來…”


    媽耶,這個智障比旁邊的孟薑女還要難搞哦。


    “行行行,你這個煩惱這麽大,我幫你喝吧,等我們喝完一缸,你的煩惱就能丟掉了……”


    我怕是被智障傳染,我真的一絲不苟地陪著蔚星海,一聲不吭喝了整兩箱半。


    這是我這輩子喝的最壓抑的酒了,我特麽越喝越難受,跟灌水似的,一杯接一杯,我本來想著給這家夥灌醉了就完事了,趕緊結束這兩個人陰沉的一天,沒想到這家夥是醉千杯啊,硬是不倒!不是第一次喝酒嘛?哪能這麽好酒力?醉的迷迷糊糊的就是不倒,我是真心服。


    “我……我說……嗝!蔚星海!……你、你耍我呢吧,你怎麽……怎麽還不倒啊……”


    “徐凡兒,我還要丟秘密呢,不能倒,我真的……我真的太想丟掉這個煩惱了……它壓得我好難受,壓得我快喘不來氣了”蔚星海,拿起最後一瓶酒,“徐凡兒,這是最後一瓶了,我們快要成功了……”


    蔚星海拔出瓶蓋,倒了兩杯滿滿的,我看著酒流出來,頓時感覺一陣尿意……


    “你……你給老子滿上,老子……去去就來……”


    我踉踉蹌蹌去上了個廁所,再回來的時候稍微清醒了一些,石頭早就趴了,蔚星海嘴裏還叼著自己的空杯子,終於閉眼睛了。


    我如釋重負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太難了我真是……我把蔚星海的空瓶子放回桌上,我對著蔚星海說:“你丫的,老幹部,做什麽都這麽一板一眼啊,喝個酒也這麽較真…”


    我正要揍蔚星海一拳,沒想到他卻突然說起話來。


    “我的秘密,它太惡心了……”蔚星海白皙的臉上泛著紅暈,他趴在桌子上,眉頭皺在一起,長長的睫毛下有晶亮的眼淚落下來,慢慢地越落越多,他輕薄的兩片唇微張微合,“我不想做蔚星海,…做蔚星海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人會接受我,沒有小朋友會願意給我蘋果……那顆星星太孤獨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蔚星海這個樣子,委屈地像個孩子,胡言亂語卻聽得讓人心疼。


    “蔚星海,你才不孤獨呢,你有那麽多女生喜歡,還有我和石頭給你當僚機……你才不孤獨呢…”


    蔚星海的眼淚越流越多,卻難以啟齒,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他痛苦的搖頭,在衣袖上蹭掉那些晶瑩的眼淚……


    我手拍著他的背,順了順。


    我記得我姥姥那時候就是這麽給哭的抽氣的我順氣的。


    “蔚星海,你是我的朋友,有我罩著你了,你什麽都不用害怕…有我和石頭陪著你呢…”


    良久的沉默之後,蔚星海嘴裏輕輕吐出這個字,幾不可聞,卻讓我萬般震驚,愣在了原地……


    “我父母……”


    ……


    是艾滋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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