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鷲適時地露出苦笑,表達出也是不得已的心情來,說,“這也沒有辦法,一忙起來我就忘了時間。”


    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因為一旦投入到了一件事情當中去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忘記身邊發生的其他事情。梁令儀也經常有這種情況,她一旦開始進入學習狀態或者是工作狀態就會忘記周邊發生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等待讓梁令儀現在的心情複雜,也或許是長久的陪伴早已經讓梁令儀習慣了關心,反正在紀鷲說出原因的時候,她不僅沒有任何的質疑,甚至已經開始為紀鷲擔心了。


    可不得擔心麽,她皺著眉頭想,紀鷲之後肯定也是要工作的啊,但是他身上的問題可能就是固有的,他以後該該怎麽辦?


    梁令儀主動說:“你可以在家辦公嗎?”


    她想的是如果紀鷲在家裏辦公的話,她也盡量以後留在公寓做事了。這樣對她和對紀鷲的操作難度都不算難,也就是說有可操作性的。


    總比什麽她跑到紀鷲的公司去合適多了。


    紀鷲顯然也是在思考這件事的可操作性,想了一下還是點頭了。他說:“我明天看看能不能讓助理把東西都送過來吧。”


    反正他寫的都是代碼,梁令儀應該看不出來吧?紀鷲帶著這樣的期盼,選擇了點頭同意這個提議。


    梁令儀說:“我到時候讓人把我的桌子往邊上移一下,給你空出位置來,省的你在那個角落辦公也不舒服。”


    從自身的體會出發,梁令儀都覺得自己應該體諒一下他最後要進行工作,要在桌前坐這麽久,工作本來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了,如果提供的條件還很差,那真的是太慘了。


    紀鷲當然沒有意見。


    “好了,你現在不用操心我的事情這麽快,你看現在不還是沒有出事嗎?”紀鷲溫聲安慰,然後跟她說,“你趕緊去洗澡睡覺吧,你明天不是還有課嗎?”


    紀鷲知道梁令儀肯定還是要上學的,別的不管怎麽說,她肯定是想要拿到學位證書。


    都已經上學了,就要好好地上到最後。無論是梁令儀還是紀鷲都是這麽想的。


    梁令儀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她本來就很想要睡覺了,等待的時間總是會比平常的時間更加漫長一些,梁令儀同樣也是這樣。等待的時間太久了,導致她很想睡覺。


    她聽紀鷲說的,很快就去洗澡了,洗完躺床上就睡。


    她又開始在夜裏做夢,夢境的氣氛綿長而壓抑。


    梁令儀這次的視角不再是旁觀者的視角了,她知道,自己已經參與進入了這個夢境,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她蔥花躺著的床上起來,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模樣,然後眨巴眨巴眼睛,在想自己現在在哪裏,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自己的房間。


    她小時候的房間。


    她小時候的房間整體都是粉色的,很少女的顏色,卻不是她最喜歡的顏色。梁令儀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不喜歡粉色,想來想去可能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吧。


    她起來了,但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一套睡衣。


    但是不是她睡前穿著的那一套。


    就這一瞬間,梁令儀就意識過來了,這次她不再是自己夢境的旁觀者,而成為了她的夢境的主角。


    但就算是成為了夢境的主人,梁令儀對這個夢境最大的感受還是旁觀者的目光。


    她從床上跳下來,鋪了粉色長毛地毯的地板不會太涼,她一點都沒有受到傷害。


    梁令儀甚至都不想多關注自己這個房間,她直接拉開了房間的門,打算去尋找一下這個夢境小二故事的線索。


    很多故事裏麵說,當一個人陷入了夢境之後,除非是找到了能夠醒過來的辦法,不然是醒不來的。


    梁令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種情況,但是她不敢冒險,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先行去找到相關線索比較好。


    所以她主動出擊,從房間出來,去尋找更加廣闊的世界。


    雖然但是,所有的小說最關鍵的線索都在身邊。


    但是梁令儀想,所有的主角在闖關成功之前其實都已經先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也就是成功之前的各種磨難,她想了想,可能自己要是沒有前麵那些無用的努力,也不會有後麵的成功。


    所以還是意思意思去努力一下好了。


    這麽想的梁令儀很自然而然地讓自己進入了探險模式。


    梁家別墅過去的樣子和現在的樣子兩領域都務必熟悉,除了梁仲明,或者是就算是包括了梁仲明,梁令儀都可能是在哪裏待的時間最久的人。


    她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也先不管同一樓層的房間,而是直接去了花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先去花園,但是直覺就是這樣促使她前去的。


    花園沒有很獨特的設計,甚至都沒有很也是的花卉,是這片別墅區一開始標配的花園。葉紅蓮當初在的時候不敢改造,生怕改得很土,梁仲明也沒有這個功夫去關心這種女人家的事情,最後梁家梁兄弟就不用提了,他們壓根就不關心。


    葉敏倒是後麵嫁過來了,有時間也有這個水平,但是她對這個家沒有任何歸屬感,她過去已經擁有了一個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花園,沒有哪個花園能夠代替那個花園,所以她也沒有這個心思弄這個。


    所以她梁令儀知道,別墅花園最大的特色就是整齊,標誌。


    她直接走進了花園的小路,找到了自己常去的那棵大樹。其實她一直對這棵樹的記憶都很模糊,隻是知道有這麽一棵對她來說意義十分深遠的大樹。


    但是在這個夢境裏,她竟然第一個想起來了這棵樹。


    梁令儀一直不知道這是一棵什麽樹,但是她知道,這是梁仲明的前妻,也是梁令軻梁令崇二人的母親從家鄉移植到這裏來的樹,是花園當中滿是花花草草的環境中鶴立雞群的樹。


    別墅沒有別的人,甚至連幹活的叔叔阿姨都不在,梁令儀知道這種情況不正常,但是她也沒有在乎太多。


    她跑到了大樹底下,看著這棵高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不該記得的記憶。


    她和她兩個哥哥並不是關係不好,在她還很小很小,小到很多記憶都被遺失了的年代,她和哥哥的關係很好,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和已經上學了的哥哥,總是大的照顧小的多,甚至連梁令崇都知道托著她爬上這棵樹,然後緊緊地扶著她下來。


    她兒時的頑劣大部分都和兩個哥哥有關,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部分的記憶她丟失了。


    忘得徹底,甚至連現在想起來都像是在做夢。


    可是又好像不是在做夢。


    她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兩個哥哥和自己決裂,互相之間也開始變得冷淡了起來。


    她很想記起來,好去彌補這個遺憾,但是這棵樹隻是讓她想起了這段陳年的記憶,並沒有讓她想起些別的什麽東西。


    她沒有再在這裏停留,她回到了別墅當中,坐在金碧輝煌的客廳,心裏卻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麽難過,卻感覺真的有什麽東西對她很重要,但是她的確是一點點丟失了。


    枯坐著沒有辦法,梁令儀卻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個夢裏的自己,她也總是一個人,不愛說話,也不理人,是明顯有自閉症的孩子。


    活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梁令儀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麽大一個別墅,隻有自己一個人,但是燈是開著的寫,地板幹淨到可以看到她的倒影。還有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幾樣她一直都很愛吃的甜品。


    這不可能是隻有她一個人的環境能夠創造出來的成品。


    梁令儀的臉色漸漸變白。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和她出來的時候奉行的最後再回到最關鍵的地方的原則不一樣,她翻箱倒櫃,妄圖找到一些可以證明現在的梁令儀就是梁令儀的證據。


    她內心的猜測被放大,他本人也開始變得驚慌失措了起來。就好像是知道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實,了解到了自己不該知道的情況一樣。


    那些不願意承認的真相在這個時候呼之欲出。


    房間有一麵很大的書架,她在別墅不同於在自己的公寓,什麽都可以自己做主,她可以擁有衣帽間,也可以擁有書架,但是這些都存在在她的房間當中。


    書架邊上有書桌。梁令儀第一反應就是去查看自己的書桌。


    她知道自己從小就喜歡寫東西,那些寫的作品全都放在一個抽屜當中。抽屜沒有上鎖,但是梁仲明和葉敏女士都很尊重孩子的隱私權,從來沒有私下去翻開過這個抽屜,做出一些比較low的事情。


    所以梁令儀也會更加放心把自己這些年少時代的羞恥放在這個抽屜當中。


    抽屜裏放了好幾本大本子,這些本子都是按照年份放的。梁令儀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拿出了最後一本。


    幾乎是翻開第一頁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不對。


    每個人小時候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創作夢想,梁令儀也是這樣的人,她喜歡看到自己的文字構成這樣那樣的人物,這些人物各有悲歡離合。但是由於年齡的局限、見識的有限,梁令儀能夠創作出來的文字都很是稚嫩。


    寫下故事的當下當然是熱血澎湃,認為自己在創造一個世界,但是歲月久長,甚至不需要久長的時間,哪怕隻是短短的幾年,梁令儀重新回去就不會想要看到自己以前的那些拙劣文筆了……


    所以哪怕是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翻開這些過去的證據,梁令儀都沒有這麽做。因為在她的思維當中,這些就是她曾經傻乎乎的證明,是她也曾經非主流過的痕跡。


    但是現在她翻開來了。


    第一頁是稚嫩至極的文字,甚至在幼稚的一筆一劃之間還留下了一些拚音的字眼。這簡直就是標準的小學生日記本的模樣。


    梁令儀仔細看裏麵的內容,確認這就是日記本。


    她想到自己的確是有寫日記的習慣,但是這個習慣慢慢過時了,梁令儀也開始有了新的習慣。


    總而言之就是,這是一本真正的小學生的日記本,但是梁令儀一直認為自己並不算是什麽小學生。


    哪怕她曾經有過小學生的經曆。


    她一時之間感受到的是恐慌,是對目前的記憶和生活趕到不確定的恐慌。


    她的人生應該是一個穿書人正常的一生才對,一個成年人變成一個小學生,這個小學生能夠是正常的小學生嗎?梁令儀看著這本日記本,感到了明晃晃的荒謬。


    小學生字體真的太過清楚,清楚到她都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這不對。


    她內心這麽和自己說。


    但是她卻說不出來到底哪裏有不對。


    梁令儀: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這本日記本就這樣放在自己麵前,日記本的扉頁上寫著“一一的花花世界”,稚嫩的筆畫,幼稚的語氣,梁令儀甚至都能想象到寫下這幾個字的小女孩當時是什麽神態、是什麽表情。


    她一定是認真又執拗一筆一劃寫下這幾個字,或許她之前還有過幾本本子,但是因為寫錯了字,還是放棄了,換了另外一本,繼續寫。


    追求完美,不想要毀掉第一頁,所以認真又執拗,有著小孩子心性的所有堅持,說不定還會為自己這次寫對了的字沒有上次寫錯了的字寫的好看而感到懊惱,但是好不容易有個完全寫對了的封麵,就不舍得放棄了,隻能帶著這一絲偏偏多出來的遺憾繼續繼續寫下去了。


    她會寫什麽呢?


    寫爸爸媽媽?寫哥哥姐姐?寫老師同學?寫每一天的生活?或許還會在右上角記錄好了日期與天氣,每天寫下的文字的風格還能夠看出來當天的心情。


    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的信息太多了,她甚至相信,隻要她打開了這個潘多拉魔盒,這個世界會改變。


    她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是在翻開的前一秒,她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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