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竹院是齊老夫人在齊府的居所,她雖常在宛平自己的二子齊垵處,但終究不好過多插手宛平那方的後宅事,隻教齊垣多在聖上麵前為這個弟弟美言幾句,好叫明武帝將齊垵調回京都來。


    說起這齊老夫人,亦是京都世家王家的嫡七女,單名一個薔字。在家中便是按照未來當家主母培養的性子,強勢鐵腕,後來嫁給了齊老爺子齊仲勳作妻,接連生了兩個兒子,不過四年又得了一龍鳳胎。自然立馬在齊家站穩了位置,加上王家勢力越來越大,她在齊家自然是說一不二的,齊仲勳從前納的幾房姨太,在齊仲勳死後都被送進了城外的庵堂裏,二姨太所生的庶三子齊圮也被遷出了齊家,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這齊圮也是個爭氣的,憑自己學識也爬到了清遠太守的位置,還將二姨太接出庵堂,清遠遠離京都,和齊家大房也並不來往。


    其餘幾房姨太就沒這麽幸運了,三姨娘四姨娘膝下無子,全憑美色侍人,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從前她們不知收斂,自以為得到齊仲勳的寵愛便可百無憂患,卻不知齊老夫人王薔自小學的不過就是這些婦人後宅心術,早預備了不孕不育的藥落在她兩人飲食裏,待齊仲勳死後,便秋後算賬,讓她們青燈古佛,淒冷此生。而後便是給齊垣娶妻的事上,沈碧芸是她親自挑選的兒媳,家世一般好拿捏,長相不出挑看著柔柔氣氣的,本以為能和齊垣好生扶持,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秦筎音來,大家族裏的女子怎麽會瞧得起落魄清倌,賣不賣身與她們看來都是髒透了的,王薔自然連著對齊清漪也喜愛不起來,再者齊清漪長大了越來越像年輕時候的秦筎音,一股子風塵刻薄氣。但齊清和是長子,人也清雅隨和,王薔是勉強認可的,但自齊清和生下,便是交由乳娘與嬤嬤教養,也時常呆在王薔的身邊。


    對齊靜姝,齊老夫人那是百般疼愛,心知對這個長房媳婦是虧欠了許多的,由著也打心眼裏疼愛這個小姑娘,自小擱著在她這鶴竹院長大的,齊老夫人是很滿意這個嫡孫女的。


    但對齊南枝與齊既明兄妹,那便是另一種態度了,說不上寵愛,也並不似對齊清漪那邊厭惡,齊南枝也向來不怎麽親近這個祖母,請安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次次去齊老夫人都要指摘她的禮儀規矩,齊南枝也就越發不怎麽過去了,齊老夫人這麽注重禮儀規矩的,在齊南枝這也變得也不在意這些。隻大抵是齊南枝身上畢竟也有著皇家的血,昌平公主的下嫁,雖然是她的無奈,卻給齊家帶來了新的繁華,能與這眾多皇親國戚的鎣華街,她回到王家時,還常被自己的幾個姐姐羨慕有個公主兒媳,隻不過,各種滋味,也便隻有齊家人體會了。


    但這份尊榮卻是不假的,王家也借由此,得以成為京都世家之首。齊老夫人看著下麵跪著的三個孫女與沉默不語的秦筎音,那喧賓奪主的紅色妖豔衣服讓齊老夫人不禁冷哼一聲,言語冷漠道,


    “靜姝,南枝你們先起來罷。”


    “多謝祖母。”


    齊靜姝與齊南枝也莊重的開口,齊老夫人特別看了齊南枝一眼,隻覺得齊南枝仿佛幾月不見變了許多,此前總是一身利落男兒打扮,四次尋歡作樂,欺負京都的官家子弟們,如今倒是變得嬌嬌俏俏的,昌平公主明幼窈是京都第一美人,齊南枝自然也是十足十得了這美貌,如今這好好一打扮,站著這便覺得賞心悅目。齊老夫人前幾日倒是聽說齊南枝落了水,既然想及此處此刻也便順著問道,


    “身子可大好了?”


    齊南枝聽著這冷不丁的一句,還沒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還是齊靜姝推了推齊南枝的手,她才反應過來,臉上掛著個盈盈的淺笑,柔聲回道,


    “多謝祖母關懷,狸兒已經大好了,隻是前塵往事一並忘了…”


    “人沒事便好,如今便好好跟著你大姐姐學些刺繡女工,再過三年也該定親了。”


    齊老夫人也難得對著齊南枝露出笑容,看著到有些普通人家慈祥祖母的模樣,隻不過大部分還是因為齊靜姝在旁邊的緣故,但這般已是實數難得,齊南枝也點點頭,與齊靜姝坐在一邊,婢子們看老夫人給兩位小姐看了坐,也麻利的上好了茶,


    待齊老夫人將目光移到跪著的秦筎音與齊清漪身上時,神色十分不善,看著這兩人一身奢靡打扮,語氣也變得冷漠,


    “你倒是自覺,趁著大夫人病了就穿上這大紅色了?怎麽?你是覺得我會讓你當上這齊家的主母嗎?”


    秦筎音已經從齊老夫人突然歸來的事情裏緩和過來,此刻已經換上一副知錯的乖順模樣,


    “妾身怎敢…不過是姐姐病了,這賞花會又關乎著齊家的體麵,妾身,妾身這也是為了齊家的麵子呀!”


    秦筎音自然知道齊老夫人厭惡她,隻是有齊垣在,齊老夫人頂多是責怪幾句,不會對她真的如何,這嘴上自然也是暗暗的不饒。


    “齊家的麵子?早被你丟完了!身為妾室不好好在自己院子裏呆著,倒穿著正紅色四處招搖?還有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當眾頂撞嫡女,是當我老婆子死了嗎?”齊老夫人中氣十足,掌權多年的威嚴此刻散發的淋漓盡致,齊老夫人看著秦筎音一副麵上知錯的敷衍模樣,就知道她心裏打的什麽主意,隻不過這次可沒有齊垣來救她了。


    齊老夫人的麵色已經凝的很深,本就是後院裏的掌握齊家其餘女人生死多年的掌權者,怎麽可能看秦筎音在她麵前如此囂張,秦筎音自然也知道不能真惹怒了這老婆子,麵色更是虔誠悔意,


    “是妾身的錯,下次斷不敢了。”又看了眼身邊已經瑟瑟發抖的齊清漪,示意她開口,齊清漪看到自己母親的示意,也忙對著上座的齊老夫人哭求,她的眼睛隻看著齊老夫人那身石褚色衣服的下擺,便不敢再向上望,隻道,


    “祖母…清漪隻是一時糊塗,求祖母寬恕!”


    齊老夫人看著秦筎音母女模樣,隻覺得惱怒,不由得覺得自己這個大兒子真是不識珠玉,昌平公主金枝玉葉他處境不高也便罷了,沈碧芸這般嫻靜溫柔的女子也被冷落這十數年,看著秦筎音這般囂張模樣,心中已經有了別的想法,定是要措措她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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