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城裏人並沒有看上他們的寶貝兒子,那番合情合理的相親解釋隻不過是個托辭。


    嚴若萱隻是在城裏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找了我這個不甘於農村現狀,恰好又看起來比較順眼的笨蛋做了個掩護。


    嚴若萱們骨子裏是看不起我們農村人的,哪怕她們在城裏已是臭不可聞、人皆曰恥的情況下,她們仍看不起我們農村人。


    當麵對家境人品都不如她們的農村人時,她們的驕傲與自得會表現得淋漓盡致。她們會用時尚的穿著來驗明你對文明的落後,用相對淵博的知識讓你知道城鄉的差距。


    這時的城裏人和鄉下人,她們要比的是真正的內涵與實力。


    而一旦麵對各方麵都優勢盡顯的農村人時,她們會恭維著你的錢財,膜拜著你的學識,卻鄙視著你的出生。


    她們會明裏暗裏觀察,以吹手求疵的態度審視你的一切。當你稍不留神有了難得的疏忽時,她們就會像獲得改天換地般的成功一樣,長籲一口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輕飄飄的來一句:“終歸還是農村人。”


    又過了三個多月,我聽說嚴若萱身體已經複原,而且還經常不避言語地在大街上招搖。


    我就讓小悅拿著離婚協議,去找嚴若萱簽字。這三個多月,小悅是唯一可以兩邊走動的人。至於離婚後,小悅要跟著誰,就看她自己的意願了。


    協議送過去兩天後,我們家來了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壯漢子。他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猜測八成是黑社會裏的打手。黑壯漢子來到我家後,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斜眼問我:“你就是王太白?”


    我點頭稱是。


    “萱姐說離婚可以,但是你要淨身出戶,城裏的房子歸她”那個男人看似漫不經心地說。


    “什麽?這房子是我爸爸買的,它是我們家的,憑什麽給她?”我怒不可言。父母在邊上聽了也是非常地生氣,爸爸顫顫威威地,都想拿杯子丟他。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這是萱姐的意思,另外娜姐現在幫道哥做事”,他說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道哥我知道,他在晶都也算是個風雲人物,據說是黑白兩道通吃的,早年的四大金剛之一。


    早先他和賀小偉半斤八兩,坑蒙拐騙過,也搶奪砍殺過。我在初中時,還看見他偷自行車被派出所抓起來遊過街。


    之所以我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他左腦門上長了一個蠶豆大的疙瘩。當時,《射雕英雄傳》正熱播,我記得裏麵有一個叫三頭蛟的就是腦門上長三個肉瘤。


    我和一同觀看遊街的同學開玩笑說,道哥是一頭蛟。


    嚴打期間,道哥和賀小偉這對難兄難弟,同時到獄裏吃了幾年公家飯。


    出獄後,賀小偉不思悔改,後來就被人民給專政了。道哥則圓滑的多,看起來是正兒八經地經營一家小舞廳了。


    初始幾年,人們把進舞廳等同是學壞的終南捷徑,對其唯恐避之不急。所以他經營那個慘淡啊,而政府正要搞活經濟,警方還幫扶刑滿釋放人員,否則他那個小舞廳早就關門大吉了。


    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政府的大力宣傳,人們的觀念也轉變了,那舞廳竟然火的一塌糊塗。


    道哥本是亡命之徒,收斂幾年後又雄心大起,做起生意來敢想敢幹,敢拚敢打。


    這幾年他又是貸款追加資金,又是絞盡腦汁推陳出新,歌舞廳,後來也叫娛樂中心,風頭一時無兩,道哥也儼然一個款爺了。


    娛樂中心搞大後,他黑道上的難兄難弟瘋湧而來投奔大哥,他又另雇了一大批勞改釋放或是不務正業之徒。他學習香港電影,讓他的兄弟們身穿黑衣臉罩墨鏡,整日威嚴地在舞廳裏巡邏。


    對內,明眼人一看就是個黑社會。對外,他則宣稱幫助失足人員再就業,還和國際接軌。我曾和爸爸談起過道哥,爸爸則是一臉的不屑,說出來混早晚要還。


    道哥沒見還,爸爸倒開始還了,可他老人家也沒出來混啊。老天不公啊。


    道哥與賀小偉稱兄道弟,嚴若萱自然認識。


    嚴若萱啊,嚴若萱,你現在完全暴露你本來的真實麵目了吧?娶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錯誤,可是你要是認為我這個鄉下人,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哼!


    我不管嚴若萱簽不簽,反正她也不回家,這和離婚也沒什麽區別。


    黑人小孩的笑料正甚囂塵上,嚴若萱已無恥地在大街上晃來晃去了。她如此毫無顧忌,那我也沒什麽好害臊的。


    我讓小悅正常去上學,我自己也重新出來工作。爸媽手頭有一些積蓄,但遠不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更何況他們現在也沒法賺錢了,我總該負起兒子和父母親的責任。


    那個黑衣人後來又來了,還限定我們日子趕快搬出去。用他的原話就是“滾回你們的農村去。”


    我當然對他也不假以顏色,告訴他這裏不是港啊澳啊,也沒有發達到如老美那樣的城市,這裏是沒有黑社會的,頂多有些小混混。你若是再來,我就要報警了。


    嚴若萱這麽厚顏無恥,真是超出我的想象,連陰謀詭計都不耍,直接就想明搶了。這些隻在電影電視中才能出現的畫麵,也會發生在我們家,真是滑稽。


    在我強硬過後的第二天,我就在街上領教到了本土黑社會的厲害。


    他們四個五大三粗的人把我打得鼻口竄血。我去報警,說是道哥幹的。那個幹警威嚴正氣的對我說“不要誣蔑別人,要拿出證據來。”


    我生氣地說:“我這身傷不是證據?”他看了看我說:“這點皮外傷也叫傷?別耽誤我們辦公。”


    我剛要再次質問,出來一個年長點的幹警。他把我拉到另外一個房間問清了情況後,讓我去備個案,說他們會主持公道的。


    回到家裏後,父母問我怎麽了。我怕他們擔心,隨口編了句說是騎車被人撞倒了,隻是一點皮外傷,不礙事。


    我岔口話題,問小悅呢。媽媽說她去外婆家了。我聽了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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