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點……”許秋筠也沒有回避,直言不諱。


    “寬寬一直沒有告訴你們,也是怕我和他的感情讓人……畢竟我們倆……”淩白介入兩人的談話,但他支支吾吾找不到個表達確切的方式。


    代予寬握住淩白的手,安撫著他稍顯無措的情緒,“其實我並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如何看待我們,我隻是怕這些世俗的枷鎖傷害到小白的內心而已,畢竟他單純善良,又敏感多思,做不到像我這樣的無所謂。”


    淩白聞言,滿懷感激地望著代予寬,眼角似乎掛上了一滴淚,就像是高山流水終遇知音似的。


    顧晨希連忙插進話來,她覺得她要是再不說點什麽,他們兩個現在立刻就能互訴衷腸到感動淚目。


    “你們的感情其實沒什麽啦,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本來就是情感本身,而不是性別。小代哥哥不用擔心這麽多,我們為你們祝福。”


    顧晨希說著,打量了一下許秋筠的神色。許秋筠一言不發地拿過一片生菜,正在夾肉。


    “哈哈,我對於沒有完全把握的事情,總是猶豫再三。何況這件事……”


    “這倒是你一貫謹慎的處事風格。”許秋筠嘴角勾過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把一坨肉塞入口中。


    “還不是你平時損我太多,我可是被你損怕了,小生甘拜下風。”代予寬筷子一甩,嬉皮笑臉地衝許秋筠拱了拱手。


    可即使如此,這頓飯還是吃的極其沉默。淩白的言語素來就不多,沒聽他說過幾句話。許秋筠也幾乎沉默不語,話到眼前避無可避,才簡短的答上兩句。


    所以,即使顧晨希主動地活躍氣氛,整體上也顯得有些刻意而致的尷尬。


    末了,用餐結束,四人站在烤肉店門口。


    夜裏的風刮的比往日更冷了些,從臉上拂過的時候,有些凜冽的骨痛。


    代予寬把掛在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仔細的在淩白脖子上繞了兩圈,打上一個結。


    淩白把手舉至嘴前,哈了哈氣,用力地搓了兩下手,用稍許溫暖的溫度覆在代予寬的雙手上。


    之前在顧晨希和許秋筠不知道他們關係的時候,兩人還刻意保持著一些距離,而現在無需隱藏之後,反倒是更為稀鬆平常的相互關照著對方,但這一切在顧晨希眼裏卻都如同是在不著痕跡的撒狗糧。


    她看了看許秋筠故意撇開的目光,心想,或許在許秋筠眼裏看來,這也並不隻是撒狗糧,還是在傷口上撒鹽。


    她又突然慶幸,許秋筠之前沒有聽從自己的慫恿去向代予寬告白,否則現在的這一切也不能止於表麵上的無形,也給不了許秋筠此刻麵子上的一份體麵。


    顧晨希伸過手去,握住許秋筠冰涼的手,牽著放進自己的衣服兜子裏。


    許秋筠會意,衝顧晨希眨了一眼,示意讓她不必過於在意自己。


    轉而開起代予寬的玩笑,看起來像是一如往常。


    “我說代予寬,這才深秋,也還沒入冬呢。你多穿件衣服不就成了嗎?故意戴著一條圍巾,就為了在這裏戴來戴去給我們撒狗糧呢?”


    “我這樣穿搭叫時尚,你懂什麽?而且我們家小白,隻要天氣一冷就會四肢冰涼,我戴著圍巾才方便逮著機會就給他加上嘛。”


    說著,代予寬又使勁搓了兩下淩白的手,一臉寵溺。淩白溫柔地看著代予寬的眼睛,笑著不言不語。


    得,許秋筠這下更不想說話了,平白給自己弄起一身雞皮疙瘩,她隻淡淡地小聲重複兩句:“肉麻肉麻。”


    “那個,我是開車過來的,就停在小白工作室樓下的地下停車庫裏,我們先過去取車,然後我送你們回去吧?”代予寬把手揣進兜裏,又是一副他素日裏正正經經文質彬彬的模樣。


    “不用了,我和晨希打車回去就好,時間也不早了,你送我們回去來回反而耽擱。”許秋筠說著,拿出手機開始叫車。


    見狀,代予寬拉過淩白的手。


    “那我們就先走了,淩白還有好些圖沒修,確實時間緊張,我也就不跟你們倆瞎客套了。”


    “滾吧滾吧,快滾吧。別再在我和晨希麵前,發送你們愛的動感光波。”許秋筠裝作極其不耐煩的樣子,朝代予寬撒撒手。


    待代予寬和淩白走遠,許秋筠一直提在心口的一口氣才長舒出來。


    她把額頭靠在顧晨希的肩膀上,沒讓顧晨希看見她的表情。


    顧晨希隻聽見許秋筠用極其沙啞的聲音對她說話,但她卻並不能確定許秋筠有沒有哭。


    “晨希,你說事情怎麽會是這樣啊?原來比失敗更難受的是你壓根沒有失敗的機會。”


    顧晨希摸了摸許秋筠的頭發,“秋筠姐,別難過,錯過了這一棵樹,你還有一整片森林。”


    “唉,還說看著你今天心情不好,想安慰你來著。結果反倒是我在這裏到死不活的,真是不好意思啊……”顧晨希從許秋筠言語中聽出了一絲愧疚。


    “哪裏就需要不好意思了?我們是好朋友,就是應該互相理解扶持。當你陪我出來逛逛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心了。現在你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大聲哭出來吧。”


    但許秋筠反而抬起了頭,在顧晨希麵前站的直直的。


    “我已經好了。”許秋筠咧嘴笑了笑,“哭什麽哭,我許秋筠現在又從新擁有了一片青青草原,高興還來不及。”


    “你開心就好。”


    “話說,你今天鬱悶到底是為什麽?”許秋筠一邊問著顧晨希,一邊打開挎包,低頭扯出一張紙,擦了把鼻涕。


    又自顧自地接著說道:“你工作最近還是挺順利的吧,應該也沒什麽大事讓你煩惱成那樣。但是你現在也沒談戀愛,總不可能是失戀吧。”


    的確,顧晨希不是失戀,她是被人表白,但是她也沒因此而談戀愛。


    讓她煩悶的其實是她自己。


    沒等顧晨希開口說話,許秋筠的手機緊跟著響了起來,出租車已經到了指定地點來接她們。


    許秋筠拉著顧晨希往路邊走,也沒再問顧晨希今天不開心的原因。


    很多時候,許秋筠問問題都隻是為了宣泄出她心中的疑惑,而答案如何,或者有沒有答案,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問出口隻是為了讓自己心裏舒服些,而且就算真的得到答案,也不見得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這便更沒必要去知道了,該知道的事情遲早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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