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計的舊傷久不見好,蘇青時翻閱古籍,尋治眼之法。


    “聞彧,你雙眼可疼?”


    “不疼。”


    “可澀?”


    “不澀。”


    “可有其他不適之症?”


    “你要幹什麽?治我的眼睛?”聞棲辭笑了一聲,不以為然。


    蘇青時見他如此不上心,不覺有些惱,“是又如何。”


    “我雖不懂醫理,卻也知道我這眼病,是心病。”


    心病?


    “我才不要看到這個醜惡的世間,瞎了也好。”他喃喃呐呐,“否則,我會忍不住……”


    “聞彧。”蘇青時打斷他,幾步上前,“我很抱歉沒有守住之前的承諾,保你平安無事,以後的日子,我不會再讓你看到這世間的醜惡。信我。”


    聞棲辭輕輕一笑:“那蘇相別送我回宮呀。”


    “好。”


    “養我一輩子吧。”


    “好。”


    他不以為然,故意得寸進尺,“像寬數那樣侍奉我哦。”


    這一次,蘇青時倒未即可應允,半晌後,才應道:“好。”


    回複她的是沒心沒肺的一通笑,“蘇青時,你是真傻還是假天真,別那麽認真,我說說玩而已。”


    蘇青時也不惱,淡淡一笑,收了醫術,出門去了。


    聽到關門聲,聞棲辭的笑容頓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冷漠和惆悵。


    他沉思沒一會,門卻又開了。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蘇相果然宰相肚裏能撐船,好肚量!”


    蘇青時卻不回他,徑直走到床邊。


    “怎麽的,還想治我的眼睛?”


    聞棲辭準備坐起來,半空中被她摁了下去,手勁不大,似有若無的摩擦他的臉頰。


    “你幹啥?”聞棲辭皺眉撩開她的手,對方欺壓下來,不懷好意探上他腰間。


    “謝鷺,你在做什麽。”


    門口處一聲冷喝,與從前訓責聞棲辭的聲色極其相似,他再耳熟不過。


    等等……蘇青時在門口?


    謝鷺臉不紅心不跳,端莊的站起來,朝她一笑:“表妹,姐姐隻是奉二娘之命來看看薑公子的傷勢,你怎的如此急怒?”


    聞棲辭嗤笑一聲,道:“表小姐,我這傷又不在臉上,你摸我臉做什麽?”


    謝鷺笑道:“有嗎?薑公子感覺錯了吧。”


    聞棲辭頓時明白大半,心底泛起一陣惡心,“那方才我當你是蘇相,你怎麽也不澄清一下?”


    謝鷺巧舌如簧,言辭有理道:“正待解釋呢,這不,蘇相就來了。”


    蘇青時怎麽會不清楚她的心思,早便千叮萬囑不許任何人私自進來,防的就是這個對聞彧早有圖謀的表姐。


    自上次聞彧來時,她便注意到謝鷺的眼神不大對了。她看聞彧不像其他表姐妹是在好奇在打量,而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勝欲。


    是對她的刻意挑釁。


    還好回來的及時。


    謝鷺款款有禮的走了。


    蘇青時心煩意亂的看著聞棲辭,“聞彧,你怎麽不反抗?”


    “我當是你呢。”


    “……是我便不反抗?”


    “不啊,要真是你還能對我做什麽?我有什麽怕的,反抗啥呀。”聞棲辭倒是有根有據。


    蘇青時是個理智的人,就算做出不太尋常的事情也定有緣由,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嗬。”


    這聲冷笑是蘇青時的。


    聞棲辭鎖了眉頭,望過去。


    “我娘惦念你已久,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我帶你去大堂吃飯,你意下如何?”


    “好啊。”


    “……”雖然猜到這個回答,但還是為他的毫不猶豫無言了半晌。


    人之感官,缺一補一,聞棲辭眼睛出了問題,聽覺大大上了一層樓。


    “你們看,小姐帶回來的人就是他。”


    “上次不也是他?”


    “對啊。小姐從不帶外人回來的,如今看來,我們的姑爺便是定了。”


    聞棲辭望向那團聲源。


    “他看我們了。”


    “不會吧,我們說的這麽小聲。”


    “姑爺長得可真俊,跟小姐簡直是絕配!”


    “不說長相,就是能入小姐的眼這一點也斷不是個平凡人。”


    這都堵不住他們的嘴,聞棲辭朝那頭走了幾步。


    “去哪?大堂在這邊。”蘇青時拽了把手中細布,示意聞棲辭跟著她走。


    便隻好作罷,一路跟著行至蘇家大堂。


    蘇母早已等候多時,急急起身迎道:“阿吟,你這主人家怎麽當的,知道小薑不方便還尋根又長又細的粗布引路,萬一磕著了怎麽辦?”


    蘇青時淡淡哦了一聲,“母親說的有理,那我便牽手了。”


    蘇母見狀才笑吟吟的落了座。


    其餘兄弟姐妹也打著哈哈各自入座,唯有謝鷺暗暗冷笑,不屑一顧。


    蘇母看到他袖口下若隱若現的傷痕,不禁感懷傷悲,“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阿吟,你給我好好招待小薑,少拿你的官架子唬人。”


    蘇青時扶額。


    飯桌上,蘇母頻頻給聞棲辭夾菜,嘴裏不停嘮著家常,聞棲辭一一禮貌回應,幽默中不失禮節,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逗的一桌人笑聲不斷。


    “小薑,我就不繞彎子了。”蘇母道,“你和阿吟早日定下黃道吉日吧。我這就查人準備婚禮。”


    “娘。”竟不知蘇母突然打了這個主意,沒與她商量,呸……沒告知她就自作主張說了出來。


    蘇母瞪她,“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想拖到幾時?”


    “是啊表姐,連謝鷺姐姐都已經定親了,你還要拖到什麽時候?”


    “表妹,這個月的二十二號不錯,我特意給你看的日子。”


    ……


    眾人七嘴八舌,聞棲辭插不上一個空子:就不問問我的意見麽?


    爭執良久,終於有人問他。


    “表妹不肯回話,那依薑公子看,幾時合適?”


    聞棲辭咳嗽兩聲,道:“抱歉,薑某還記得伯母上次所說的蘇家家訓,非處子之身不得嫁娶,咳……薑某已經婚配了。”


    所有人終於安靜下來。


    蘇母恨鐵不成鋼,瞪著蘇青時:“早叫你早做打算,你不聽,這下好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謝鷺也笑道:“蘇家如此講究,也不是不好,隻怕表妹再難找到比你年紀大又還是童子身,且相貌堂堂的男子了。”


    看不見蘇青時的表情,聽了這話卻也不太爽利,聞棲辭道:“蘇相乃國之棟梁,天下男子皆不可比,要找到合適的夫婿有何難,隻……”


    “誰說我找不到的?”


    她咋這麽喜歡搶斷他的話呢!聞棲辭正納悶,忽然被握了手。


    “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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