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府用完晚膳,陪萬夫人嘮完嗑,夜就已經深了。


    薑君的白馬在夜色裏格外顯眼,仿佛是下弦月的另一半落到了地上,柔和靜謐。


    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烏騅與小白噠噠的馬蹄聲顯得格外空靈。


    雖然已經是季春,夜裏涼涼的風吹到身上還是會令人泛起寒意。


    衣著單薄的薑君騎在馬上,隻覺寒意入體,忍不住用手去摩挲小白脖子上柔軟的毛。


    這一幕恰好被劉瑾戈看到了,他一臉心疼,“再摩挲它就要禿了。”


    這匹馬可是稀世珍品,每根毛都是晃眼的銀子。


    劉瑾戈同樣衣著單薄,卻絲毫沒覺得冷,反而精神抖擻。


    雙手冰涼的薑君佩服不已,不禁誇讚:“劉瑾戈,你這麽抗凍,皮多半是豪豬皮吧。”


    “是是是,就你無皮。看你這麽冷,我們抄近路回府吧,不過路上黑,你可別嚇得哭鼻子。”


    劉瑾戈嘴上說笑著,銳利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掃了一下兩旁昏暗的街道,又很自然地看向薑君。


    聽了這話,薑君傲慢地冷笑一聲,“嗬!笑話!本姑娘博古通今,偏偏就是不認得害怕二字。”


    劉瑾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眼中卻有寒光閃過。


    進入幽暗的小巷子裏後,他扯了扯烏騅的韁繩,讓自己離薑君更近些。


    烏騅踢了踢地麵,打了個響鼻,看上去有些躁動不安。


    薑君空出一隻手,悄悄摸向掛在馬鞍上的走馬刀。


    剛唰地拔出走馬刀,電光火石間,十幾隻箭一起向她和劉瑾戈射來。


    但都被早有準備的二人擋下來,走馬刀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雖然薑君不懂刀法,但斬斷幾支箭還是綽綽有餘的。


    劉瑾戈隨身佩劍,那些箭根本傷不了他分毫。


    哐哐哐一陣不慌不忙地抵擋後,二人馬下散落了一地的斷箭。


    箭陣剛消,就從黑暗裏跳出了十幾個蒙麵的黑衣人。


    個個身材魁梧,眼冒凶光。


    雖然他們出現的突然,但早在跟蹤劉瑾戈和薑君時,就已暴露了行蹤。


    “劉瑾戈,找你的?”


    配合劉瑾戈鑽進小巷子裏的薑君,揚起下巴指了指那些人。


    她話音剛落,黑衣人就衝過來了,並不給他們交流一番的時間。


    “也許是找你的,上次不就有人要刺殺你。”


    劉瑾戈從馬背上直接飛躍到了那些黑衣人中間,一邊與他們搏鬥,一邊說道。


    握著刀的薑君看了看不遠處廝殺的情形,覺得用不著自己動手,便心安理得的作壁上觀。


    劉瑾戈的劍法雖然也同她的一般飄逸靈動,卻比她的更有力量,殺氣也更重。


    “劉瑾戈,身法不錯嘛,與本姑娘有得一拚!”


    薑君看著遊刃有餘的劉瑾戈,坐在馬上優哉遊哉地大聲誇讚。


    劉瑾戈出劍迅捷果斷,看得她眼花繚亂,興高采烈,不停地拍手叫好。


    突然,劉瑾戈一劍擋開黑衣人,縱身一躍,飛到了馬背上。


    “看得高興,不如下去練練手。”


    正拍手的薑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劉瑾戈緊緊抓住胳膊,用力丟向了圍過來的黑衣人。


    “劉瑾戈!”


    待薑君旋轉幾圈站穩後,劉瑾戈已經策馬離開了小巷子,還將小白也無情地帶走了,頭都沒回。


    竟然賣我!


    怒不可遏的薑君看著唯一陪伴自己的走馬刀,以及慢慢向她圍攏過來的刺客,不禁雙手握緊了刀柄。


    “大哥們,你們要殺的人跑了,不去追嗎?”


    薑君拿刀尖指了指巷口,那頭的黑衣人也往後退了退。


    “追不上,也打不過。”領頭的黑衣人死死盯著薑君,義正言辭道。


    薑君扯了扯嘴角,“哈?!倒,倒挺有自知之明哈。”


    “抓了你當人質,也好交差,兄弟們,上!”


    領頭的一揮手,其餘黑衣人便舉著刀劍一起朝薑君衝了過來。


    “別別別!我是淑貴妃的人!”


    薑君憑空劈了一下走馬刀,發生說道。


    眼裏滿是真誠,與領頭的目光交匯時,她還重重地點了點頭。


    “真的,我是淑貴妃埋在昭王府的眼線,不信你們回去問問。”


    她一隻手攏住半邊臉,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些黑衣人聽了,麵麵相覷,停下了殺向薑君的步伐。


    對方人多勢眾,她手裏拿著劍也就罷了,可現在是一把對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麽用的刀。


    打不打得過還是二話,她也沒必要替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劉瑾戈收拾爛攤子,


    從那些黑衣人聽到淑貴妃後的反應來看,多半是宣王的人。


    “上!”


    領頭的想了想,還是下了命令。


    於是十幾個黑衣人再次殺向薑君,被迫無奈的薑君隻能將走馬刀當觀花劍使。


    她一邊笨拙地用刀抵擋刺客,一邊大聲嚷嚷,“你們怎麽就不聽懂呢!自己人啊!自己人!”


    方才看劉瑾戈對付這群人時坦然自若,還以為是這群刺客太廢物。


    可現在輪到自己與他們交手,薑君隻覺得他們甚是難纏,跟看到的根本不一樣。


    就算她使劍,對付起來也絕對沒有劉瑾戈那樣遊刃有餘。


    她沒想到劉瑾戈雖然品行不端,劍法卻如此了得,真是糟踐了如此上層的劍法。


    就算這群人再難纏,她也得硬著頭皮上,因為不管她說什麽,他們就是聽不進去。


    好在那些人隻想抓她回去當人質,並沒有下狠手,這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與他們哐啷哐啷地胡亂打了一通後,薑君隻覺得手裏的走馬刀越來越得心應手,對付起那群人也越來越輕鬆了。


    “讓你們走你們不走,現在正好陪本姑娘練練刀法!”


    說完,她做出了一個掠的招式,這是從前看萬裏風練刀學來的。


    那些刺客見了,以為薑君要放大招了,愣了愣,紛紛從進攻轉為了防守。


    就是現在了!


    薑君狡黠一笑,趁著黑衣人給自己留下的短暫空子,飛身躍上了房頂。


    待黑衣人反應過來,連忙追上房頂,一身白衣薑君已經逃出了很遠。


    雖然白衣在黑夜裏很是醒目,但是黑衣人也隻能看到她,卻沒辦法追上她。


    像白鷺遊弋在田野上,翩若驚鴻的薑君靈巧地在屋頂上飛來飛去,很快就飛出了那群黑衣人的視線。


    期間還揭了一家青樓房頂上的瓦,不知誰家公子正調戲嬌笑連連的小娘子。


    “完咯完咯,要長針眼了……”


    薑君嘀咕著搖搖頭,體貼地蓋好瓦,輕快地往王府飛去。


    冷冷白月就在她頭頂,仿佛是她在夜空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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