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知道了劉瑾戈的心意,再加上許悠悠和趙憐被關在各自住處,寸步難行,故薑君這十來天過的甚是悠閑自得。


    雖然因劉瑾戈裝病之事,以及鎮遠侯之事,被淑貴妃喊進清陽宮,進行了好一頓盤問。


    但好在她早就準備了一套嚴謹的措辭,淑貴妃就算對她半信半疑,也找不到什麽把柄。


    所以這段日子,她除了往莊子上跑跑,其餘時間都是呆在書房,陪劉瑾戈看書練劍,批閱公文。


    除此之外,他們都在等一個既定的結果……


    大嶽慶安十三年五月十日,一張皇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顯赫一時的鎮遠侯,因屯兵造反之罪,斬立決。


    侯府十三歲以上的男丁全部斬殺,十三歲以下的變賣為奴。


    女丁不論年齡大小,全部充作官奴。


    除此之外,抄沒所有家產,用來賑災濟民。


    還被關在織花軒的趙憐,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垮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披頭散發地坐在花廳地上,眼裏滿是驚恐與絕望。


    難怪劉瑾戈那天肯當她哥哥走,難怪隻關她半個月的禁閉……


    那是因為有更大的懲罰在等著他們,而這個懲罰,摧毀了他們的一切。


    “碧桃!碧桃!”


    “奴婢在。”


    碧桃跪到地上,心疼地看著昔日在侯府受盡萬千寵愛的趙憐。


    “快給我打扮一下,我要去見玉妃姑姑,姑姑一定可以救我們。”


    趙憐從地上爬起來,用手胡亂抓著自己頭發。


    又跑到梳妝台前,拿起各式珠釵,全部都往頭上簪。


    “沒用的,早在老爺被關進天牢時,老夫人就去求過玉妃娘娘了,可娘娘不僅不幫忙,還好一陣奚落。”


    跪在地上的碧桃手腳並用,爬到趙憐身邊,抓住她的裙裾,泣不成聲。


    玉妃雖是鎮遠侯的妹妹,卻是個庶女,從小在府中受盡冷眼。


    鎮遠侯夫人嫁進侯府後,更是常常對她冷嘲熱諷。


    後來為了鞏固家族勢力,他們將青春貌美的玉妃送到了皇上身邊。


    平日裏玉妃和侯府看似關係親密,其實也不過是為了互相利用。


    如今侯府出事,玉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撇清關係。


    甚至在皇上麵前為鎮遠侯的罪行懺悔,楚楚可憐的模樣,更令皇上覺得鎮遠侯可惡。


    趙憐一下子癱倒在地,她用手緊緊抓著碧桃的肩膀,悲痛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你早就知道?你為何不告訴我!”


    “奴婢,奴婢不忍看側妃傷心,而且奴婢以為事情會有轉機……”


    碧桃無力地哽咽著,肩膀被趙憐的指甲掐得生疼。


    “啊啊啊啊啊啊!”趙憐使勁推開趙憐,歇斯底裏地叫喊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母親說的果然沒錯,玉妃就是個下賤的庶女!白眼狼!哈哈哈哈!”


    “側妃,快別說了,這是以下犯上。”


    碧桃看著又叫又笑又罵的趙憐,嚇得臉色都變了,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巴,但是被趙憐打開了。


    “什麽都沒了,什麽都沒了……”


    折騰累了的趙憐有氣無力地喃喃道,眼神呆滯,臉上全無血色。


    “你還有昭王殿下,你還是昭王側妃。”


    聽到這話,趙憐冷笑了起來,“我曾經以為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我想要的,他們應當全都送到我手裏來。”


    以前她根本不在乎劉瑾戈是否喜歡她,因為她覺得昭王妃之位必定是她的。


    就算劉瑾戈不肯給她,她父親,她娘親也會想辦法幫她得到。


    而她唯一做的,就是開口向他們索要。


    許悠悠算什麽,靠著忍氣吞聲生存的小小禮部尚書之女。


    薑君更什麽都不是,一介商賈之女。


    可到頭來,她們誰都比她得意。


    “側妃……”


    碧桃眼睛紅紅地看著毫無生氣的趙憐,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我什麽都不是,沒了父親,我什麽都不是……”


    趙憐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麵走去。


    她衣服淩亂,頭發蓬散,若非織花軒隻剩她和碧桃二人了,其他人定會以為她瘋了。


    “太陽真好。”


    趙憐走到院中,在夏日下跑著,笑著,喊著,摔倒,爬起來,跑著,笑著,喊著……


    薑君站在織花軒外,看著如此陌生的趙憐,唏噓不已。


    當初她剛進府時,趙憐是何等的張揚高傲,自信到無知。


    雖然她不知道趙憐待字閨中時是怎麽樣的,但一定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


    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她的世界就天崩地裂,從雲端跌落到汙泥,或許她是用這種模樣來承受一切吧。


    “小姐,方才阿克來過扶月軒,說殿下找你。”


    韻意靜靜走到薑君身後,看到瘋癲的趙憐時,她驚詫不已。


    “知道了。”


    薑君深深看了一眼趙憐,囑咐韻意以後照顧一下織花軒,別讓刁奴虧待了趙憐。


    到了書房,仍是阿克靜靜守在門口。


    “找我做什麽?”


    薑君推門進去,又順手帶上了門。


    “劉瑾賢保下了趙宏,由斬首改為流放,如果你對這個結果不滿意,我可以做點手腳。”


    劉瑾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薑君過去坐。


    “不用,我又沒受什麽傷害,倒是他,被我揍了兩三次。”


    薑君坐到劉瑾戈旁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心緒逐漸平靜下來。


    不過她也明白了鎮遠侯為何一直不肯將劉瑾賢招出來,隻因劉瑾賢是趙宏最後的指望。


    再心狠手辣之人,麵對子女時,心總是柔軟的。


    “至於趙憐,父皇讓我自己處置,我準備將她貶為庶人,逐出王府。”


    “別!就留在府裏吧。”


    趙憐那樣子,將她貶為庶人,逐出王府,等於要了她的命。


    更何況趙憐本人也沒那麽多心眼,隻是聽信了許悠悠和趙宏的教唆。


    薑君能想到趙憐對她的迫害,就是像一隻趾高氣揚的孔雀,開著錦屏,來她麵前揚武揚威,將她臭罵一頓。


    再就是暗地裏收買惡仆,有事沒事給薑君添堵。


    “你今日看起來有些疲憊。”


    劉瑾戈將薑君攬到懷裏,在她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


    “我隻是沒見過世麵罷了,在瑤州哪能看到如此顯赫的世家大族頃刻之間就土崩瓦解,心裏不禁感慨頗多。”


    薑君靠在劉瑾戈身上,輕歎了一聲。


    “別說一個世家大族了,就算一個國家,也有可能在一天之內改朝換代。”


    劉瑾戈陷入沉思,深邃的眼眸裏露出野心與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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