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節省時間,盡快趕到南楚,劉瑾戈一行人中午選擇了就地吃幹糧,將就一下。


    劉瑾戈雖然是尊貴的皇子,但少年時就上過戰場打過仗,所以吃起幹而淡的饅頭大餅,也是甘之如飴。


    按照阿克的說話,在澤陽,他是最雅致的皇子。


    衣服上沾點灰都無法忍受,茶水晾到七分燙都覺得寡淡無味。


    到了戰場上,他是最勇猛的少年將軍,縱使身上沾滿了鮮血,也能和衣而睡。


    口渴難耐時,黃沙滿天下的水也能喝上一大壺。


    劉瑾戈吃的正香時,發現薑君手裏的饅頭一口沒動,他走過去,溫柔地說:“先湊合一下,等晚上到了前麵的城鎮,我給你買肘子吃。”


    “我不是嫌棄幹糧不好吃,隻是沒什麽胃口,可能早上在驛館吃多了。”


    薑君敷衍地笑了笑,漫不經心地看著手裏的饅頭。


    她一想到爹爹娘親為自己所累,還在淑貴妃手裏,就心痛不已。


    尤其是她娘親,從未吃過苦。


    說不定淑貴妃會記恨她那日裝瘋賣傻,苛待她爹爹娘親。


    誰家孩子像她這樣,不僅沒有保護好父母,還害得父母朝不保夕。


    “我吃飽了。”劉瑾戈將自己手裏的幹糧丟給阿克,一把拉起薑君,走進了路邊的林子。


    離眾人有一段距離後,他停下來扶著薑君的肩膀,困惑地問:“為何你從早上開始,就不太對勁?”


    “風哥哥還在南楚,我心裏總有些不安。”


    薑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劉瑾戈沉默半晌,將薑君攬進懷裏,輕聲安慰:“南楚既然讓我們去談條件,肯定不會傷害萬裏風,相信我。”


    “嗯,我們回去吧。”


    薑君嗯了一聲,推開劉瑾戈,率先轉身,朝落腳點走去。


    倍覺落寞的劉瑾戈眉頭微蹙,在原地站了一會後,默默地跟在薑君身後往回走。


    阿克見他們回來了,興衝衝地迎上來,“薑尹,方才他們說南楚好吃的特別多,我可以帶些回去,阿蘿肯定喜歡。”


    臉色不太好的薑君白了他一眼,“我們是去辦正事的。”


    阿克一臉迷茫地望著扭頭走開的薑君,感覺她像是變了個人。


    平日裏聽到好吃的,早就蹦得比誰都歡了。


    這時,跟在薑君身後的劉瑾戈瞪了他一眼,嚴厲地說:“還不去整頓隊伍,準備出發。”


    “是!”


    委屈巴巴的阿克領命後,不時地望向那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太對勁。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盡量少跟他們說話。


    於是一路上阿克盡量多做少說,盡管如此,還時不時會被劉瑾戈苛責。


    依他的猜測,堂堂昭王殿下估計是在薑側妃那裏吃了癟,但是不敢發作,便來找他出氣。


    接下來的幾天,平日裏話嘮一樣的薑君都安靜得可怕,其他人都自覺離她至少三尺遠。


    ——


    頭幾天晚上,還有驛館和客棧可以歇息,早上和晚上也有熱飯熱湯。


    到了第七天,因為快到邊關,位置偏僻,已無驛館。


    盡管他們快馬加鞭,也沒趕到楚州,隻得在野外過夜。


    好在這一行十幾個人,除了薑君,其他人都是跟著劉瑾戈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野外過夜對於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阿克,帶人多弄些柴禾,再取些幹淨的水來。”


    劉瑾戈吩咐好一切,走向靠著樹幹坐著的薑君,一臉期待地問:“要不要跟我去打點野物,晚上加餐。”


    薑君抬起疲憊的臉,淡淡地說:“我有點累了,不想去。”


    說完,她就將頭看向一邊,避開劉瑾戈的視線。


    她總覺得每次隻要與劉瑾戈目光交匯,她的心事就會被他一覽無餘。


    高興也好,傷心也罷,再怎麽努力偽裝,都能被他看破。


    眼神黯然的劉瑾戈蹲下來,摸摸她的頭,語氣裏滿是寵溺,“那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我去打點野雞野兔,喂喂你肚子裏的饞蟲。”


    薑君微笑著點點頭,目送劉瑾戈離開後,她將頭埋進膝蓋裏,兩行抑製不住的淚水滴落到她衣服上。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可能她與劉瑾戈誤會解開後相知相守的感情難能可貴,過於美好,所以便要多經曆些挫折吧。


    可是劉瑾戈對她越好,她心裏越難過。


    早知如此,當初不如兩人一直誤會下去,讓劉瑾戈就那樣痛恨著她,這樣淑貴妃便不會找到空子威脅她。


    可是世間並沒有什麽早知如此,也無法回到過去。


    她的手緊緊揪著衣袖,周圍有人走來走去,說說笑笑。


    他們在架柴生火,煮起了帶來的肉幹菜幹,還有幾人以為薑君睡著了,說起了葷段子,引起一陣陣哄笑。


    “小點聲!”


    阿克製止住他們,指了指不遠處的薑君。


    其他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壓低了聲音。


    葷段子一旦開了個頭,一幫未娶親的大老爺們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


    於是他們一邊低聲說笑,一邊時不時地瞅向薑君這邊,整得跟做賊似的。


    薑君聽了,忍不住破涕為笑。


    她雖是大家閨秀,卻是在市井裏摸爬滾打長大的,聽過的葷段子多了去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小聲說話,不一會傳到打著瞌睡的薑君耳中,就成了嗡嗡嗡的聲音。


    因為騎了一天的馬,不僅疲憊,身上還有些疼痛,故她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劉瑾戈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香噴噴的烤野雞,保證沒有加亂七八糟的東西,絕對比小歸山的好吃。”


    薑君的肚子相當配合地咕嚕嚕叫了起來,她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小歸山才不是因為加了什麽,就是你烤的不好吃。”


    “是,薑尹大人說什麽都是對的。”


    劉瑾戈粲然一笑,將她拉了起來。


    圍著火堆坐著的那些人,見薑君來了,紛紛往旁邊讓了讓,招呼她坐。


    “薑,薑尹,嚐嚐殿下親手烤的野雞,今日我們是沾了你們的光,才有這口福。”


    說話的是孫岩,薑君從前在劉瑾戈的書房與他見過。


    孫岩話音剛落,阿克就笑了起來,“你可拉倒吧,從前打仗時你受傷了,沒少吃殿下烤的肉。”


    其他人也一起笑他,“就是就是,數你吃的最多。”


    薑君啃著美味的肉,聽著他們說笑,心情好了許多。


    她嘴角噙笑,習慣性地看向劉瑾戈。


    一轉頭卻發現劉瑾戈火光下明亮的眼睛正盯著她看,她臉一紅,忙低下頭繼續啃烤肉。


    確實比小歸山的要好吃太多,就算是樓外樓大廚烤製的,也沒這個好吃。


    邊關曆練的那些年,劉瑾戈應該很辛苦吧,可他卻總是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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