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的戲已經唱到了第二台,有些官眷暗暗打著哈欠,似有離去之意。


    但是阮明珠一直熱情招呼她們看戲品茶,故無人開口告辭。


    不做第一個,這是澤陽官眷們的為人之道。


    其他人礙於情麵,率真的劉玉暖卻顧不得那麽多。


    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強撐著困意,站了起來,“阮姐姐,我實在太困了,就先回宮歇息了。”


    “天色已晚,就在我這裏歇息吧。”


    阮明珠揮手招來了婢女,示意她帶劉玉暖去歇息。


    劉玉暖笑著拒絕道:“我還是回宮吧,還要去拜見母後呢,她看不到我肯定睡不安穩。”


    但是阮明珠沒有要放她回宮的意思,依舊出言挽留。


    抱膝坐在樓閣上的薑君望了一眼漸漸安靜下來的街道,以及火光平息的皇宮,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雙腿。


    “皇後娘娘不準七公主留宿宮外,太子妃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聽戲聽到困倦的眾人聽到這清脆的聲音,紛紛看向不遠處的閣樓。


    隻見一個內侍禦風而下,借著閣樓一層又一層的簷角,輕盈地從閣樓頂端跳了下來。


    “何人擅闖東宮?”


    阮明珠警覺地盯著她,大聲質問道。


    “太子妃,一切都結束了,放各位夫人回去歇息吧,她們的夫君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錯愕驚慌的阮明珠見那名內侍說完,就走到水邊蹲下,掬了一捧水洗臉。


    然後站起身,摘下頭上的內侍高帽,笑吟吟地看向阮明珠。


    眾人隻見方才身量瘦弱的內侍頃刻間成了一個眉目如畫的妙齡女子,看上去還有幾分眼熟。


    “薑君!竟然是你!”阮明珠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來人!有刺客!”


    “來人!來人!”


    她連續喊了好幾聲,可是除了幾個婢女圍到她身旁,並無其他人出現。


    饑腸轆轆的薑君悠哉悠哉地坐到劉玉暖方才的位子上,拿起果子大口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詢問道:“太子妃是在喊一早埋伏在這附近的刀斧手嗎?”


    “你這個妖女,在胡說什麽?!”


    阮明珠預感大事不妙,強打精神,指著她大聲罵道。


    “就是,你夥同萬家那小子謀害昭王殿下,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不知誰家夫人應和了一句,但估計是想到了薑君方才跳下閣樓時毫發無損的絕妙身姿,說到最後毫無底氣,更無人再敢發聲。


    “幹掉那些刀斧手後,我就爬上了那座閣樓,不愧是東宮,那樓可真高啊,我在上麵坐了一晚上。”


    薑君不理會臉色發白,氣急敗壞的阮明珠,咬了口果子繼續說道:“樓高就是好,再加上十六的月兒,天時地利,視野那叫一個開闊明亮,遠到皇宮,近到……那片桂林,連隻蛐蛐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朝阮明珠眨了眨左眼,手指在空中虛晃了一圈,指向那片桂林。


    “你!”


    阮明珠指著她,氣得直顫抖,腦子都糊塗了。


    一旁因困乏而迷迷糊糊的劉玉暖護到薑君跟前,擺起平日裏嫡公主不可一世的架勢,“有本公主在,誰敢動她!”


    接著,她又側頭看向若無其事啃著果子的薑君,低聲問道:“你瘋了,怎麽暴露身份了?”


    薑君隨手將果核丟進水裏,水榭對麵的小水榭裏,還在咿咿呀呀唱著戲。


    她起身輕輕推開劉玉暖,直視著慌亂的阮明珠,“也許你現在已經不是太子妃了,要不要隨我去皇宮走一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不是來看戲的嗎?”


    劉玉暖將腦袋湊到薑君跟前,急切地問道。


    薑君將她肥嘟嘟的臉從自己麵前挪開,輕笑道:“確實是來看戲,不過你看台子上的戲,我看東宮之內,以及東宮之外的戲。”


    聽了她的話,阮明珠癱坐到地上,怔怔無神。


    其他官眷不知發生了什麽,見太子妃如此狼狽,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出。


    薑君轉向她們,高聲道:“各位,想必你們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淪為人質了吧,在你們看戲的時候,外麵卻是刀光劍影,馬蹄聲疾。”


    “哎呀!到底怎麽了?”急性子的劉玉暖跺了跺腳,再次問道。


    “今晚太子逼宮,為了讓朝廷要員裝聾作啞,故太子妃將你們聚集在此,說是看戲,實為人質。”


    薑君一席話落,那些養尊處優的夫人們頓時炸開了鍋,驚慌失措。


    哭的哭,喊的喊,亂作一團。


    薑君眉頭皺了皺,抬手示意她們安靜下來,“你們放心,太子已經事敗,東宮用來圍困你們的人也已經被我幹掉了,趕緊回去吧。”


    如果她們再不離去,薑君估計自己的頭都要被她們吵炸。


    可那些夫人聽了她的話,並未挪動腳步。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其中一人說出了她們的心聲。


    薑君指了指麵如死色的阮明珠,“喏,你們問她就是了。”


    “太子妃,太子不會做出逼宮的事吧?”


    阮明珠抬起頭,惡狠狠地看向她們,“滾!都給我滾!”


    見太子妃舉止失常,那些夫人終於安靜下來,拎著裙子,一個接一個小跑著離開了水榭。


    “他會死嗎?”


    阮明珠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詢問薑君。


    薑君想了想,不確定地問:“誰?太子,還是桂花樹下的那位?”


    阮明珠渾身顫抖,雙手摳地,沉默片刻後,開口道:“桂花樹下。”


    “如果他沒露麵,且沒被殺,應該能跑掉,不過你在這裏,他會跑嗎?”


    薑君蹲下來,目光與阮明珠持平,雙手托腮,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阮明珠抬起頭,看著她冷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了一柄匕首。


    可惜還沒拔出來,就被眼疾手快的薑君奪過來了,“你男人在外麵拚命,你卻在家與他人花前月下摟摟抱抱,現在卻又想一死了之,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你知道什麽?!”


    一個婢女撲過來,用力推開薑君,抱住了阮明珠。


    “求求你,放過太子妃,讓她走吧!”


    婢女滿臉淚水地哀求道,她見薑君無動於衷,用力擦幹眼淚,然後一把扯掉了阮明珠的衣服。


    原本像個木偶人一樣呆在那裏的阮明珠回過神來,驚慌地拉起衣服遮住了自己。


    但是她身體可怖的樣子,卻已被薑君和劉玉暖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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